‘去哪了?
池塘。垃圾桶。报刊亭。树丛。楼梯间。
找到了——’
松田阵平在一处不起眼的公园里找到了她,小雾侧躺在路边的泥土中,身上薄薄地盖上了一层花瓣。
那棵树还在簌簌地往下泼洒花瓣,粗壮又沉默的树枝上缠了几条红布,写着模糊的名字。
‘坂井’‘古川’‘黑泽’‘松岛’‘诸伏’
不太像警校时的树。
松田脱下外套裹住沉睡的女孩,埋怨地嘀咕道:“啊,完全中计了,这副样子怎么送走。”
平缓稳定的呼吸声从怀里传来,卷毛警官叹了口气。
“说你听话吧,你跑的这么快,说你警惕吧,还吃的那么干净,真蠢,真是——麻烦死了。”
路灯拉长了两个人的身影,小雾的头枕在松田的肩膀上,像是不经捆绑的热情拥抱。
走着走着他低声哼唱起来:“辉夜小姐~踏月归家~~樱饼樱饼~~~骨瓷碗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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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黑宅。
诸伏景光终于等到了boss的约见。
花园里已经换成了应季的茉莉,苏格兰踏上古朴的台阶,院子里空无一人。
从小雾开始,所有代号成员都进过了这栋宅子,唯独自己被落下。
没有被□□,没有被暗杀,只是频繁地执行狙杀任务,不眠不休地上了两个月的班,干掉了一些该死和不该死的人。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像是悬在头顶的一块大石头砰的一下落在了地上,危险堪堪擦过鼻梁,然后悄咪咪地藏了起来。
“苏格兰,最近任务挺多的,还适应吗。”
年轻的先生坐在床榻边的垫子上,盘着腿看侦探小说,一只黑色的钢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
苏格兰恭敬地站在门口说:“boss,为组织工作是我的荣幸。”
“小光,你不用总是那副表情。”他咔哒一声合上了笔盖,招呼苏格兰进来。
“本就是我强行带你进来,你可以有怨气。”
苏格兰接下那本写满了密密麻麻批注的书,微笑着一言不发。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那位先生扶住苏格兰伸过来的手臂站起身,他锤着因为坐太久而发麻的小腿说:“再做几天任务,清理结束后你可以休息一段时间,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札幌或者京都,长野怎么样?又快要到夏日祭了……”
苏格兰蹲下去帮他放松迟钝的肌肉,淡淡地开口说:“都随您的心意。”
“那就,京都吧。叫上波本和安喜子小姐,我也和你们一同去。小光,你想要琴酒去吗,你们关系似乎不太好。”
他无奈地说:“最近组织里的氛围很差,有的人连这里也不来了。或许是我给你们的压力太大了,大家一起去放松一下也好。你觉得呢?”
苏格兰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着头闷闷出声:“您……”
“怎么了?”
“为什么不审讯我,久……”苏格兰深吸一口气,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说:“为什么会有波本,您还约见过他,是…您新的猎物吗?”
boss慢条斯理地拆开脖颈上严谨的领带,叠的整整齐齐地放在桌面上。
“审讯?”他看向苏格兰笑了笑说:“现在不就是吗。放心,我还是有一些特权的,你是我带进来的人,我可以保证你的忠诚度。那条,唔,那瓶波本威士忌和你很像,你可以去交个朋友,我不想你总是这幅样子。”
“boss,我不需要。”
“好吧,那就不叫他了。”
那位先生躺到柔软的毛毯上,疲惫不堪地闭上了眼睛,他说:“正好波本也在忙别的事情,警局那边有个擅长机械的卷毛,他去接触了。”
“警局?”诸伏景光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们要从那里撬人么?”
“不,很麻烦,你就不要掺和进来了。”他朝苏格兰勾了勾手说:“小光,帮我取个代号吧。接触那些孩子们需要有个身份才行,现在我只信任你……”
boss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被绵长的呼吸声取代,即便是在这张乱糟糟的床上,他也是一副端庄的样子,双手交叠压在胸前,半长的黑发压在脑后。
苏格兰立在床侧,捏紧了那本因为常常翻阅而陈旧蓬松的小说。
感觉……随时可以干掉他。
跨国犯罪集团的头目。苏格兰进入黑暗组织的引路人。精于算计的……朋友。
“是,boss。”
苏格兰赶走了不切实际的幻想,盘腿坐在垫子上,翻到上次阅读了一半的剧情。
偏执的智者与凶手博弈。
审讯者在榻上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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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
松田阵平攒了半年的休假都用在这段时间了,既要照顾麻烦的小鬼,又要研究她带来的那些小东西。
小鬼很狡猾,起初总是试图逃跑,松田上班的时候不得不把她绑起来。
她像只猴子似的,什么锁链都能解开,三番五次地逃脱,啧,还有一次让她跑到了警局。
在偌大的警局大厅里,松田和对面那个光腿穿着大号衬衫的小雾面面相觑。
当时他心想:‘完蛋了——’
“小妹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女警官温和又充满担忧的嗓音在两人之间响起,警官把自己的外套搭在小雾肩上,要带她往侯问室走去。
小雾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想到这里松田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解,疑惑和震惊堆砌在她的脸上,那副样子真的很有趣。果然混蛋小鬼在那之前都没有相信自己真的是警察。
“怎么了小妹妹,你认识松田警官吗?”
年轻的女警官弯下腰牵起女孩的手。
她发现女孩手掌上有一些擦痕,再加上不合身的衣物和因为没穿鞋而踩脏了的袜子,警官狐疑地瞅了眼松田,便要去拢起女孩的袖口。
紧张的气氛以此为圆心向外辐射蔓延,零零散散的同事和国民向这边僵持的三人看来,大厅里像真空一样寂静。
“尼酱。”
一道委屈又娇纵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雾挣脱了身侧的警官,跑上前去手脚并用地抱住了松田。
还算聪明。
四周疑惑的视线很快变成了震惊和错愕,警官小姐尴尬地立在原地。
松田拽下八爪鱼似的三下雾,把外套还给女警官,轻咳一声说:“抱歉二阶堂小姐,这是我,嗯…表妹。我叮嘱过她不许来了,但是她向来很任性。麻烦你帮我请个假,我现在把她送回去,我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嗯,哦,好的。”
二阶堂恍恍惚惚地应了下来。
从那之后,松田最近频繁请假的原因在警局中传开——那个一脸凶相的松田居然拿小姑娘没办法。
不过从那天起,小鬼再也没有逃跑过,并且把原本用来拆镣铐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恶作剧上!
松田阵平坐在地板上组装着三下雾带来的迷你守枪,嘀咕道:“狡猾的小鬼。”
门被砰的一下打开,炎热却爽朗的气流涌了进来。
“松田!”
他头也没抬熟练地纠正到:“叫松田哥哥——”
小雾窝到柔软的沙发上,揉搓着松田乱糟糟的卷发,她说:“好的松田,我们假期可以出去玩嘛?”
“不可以。”
“不要急着拒绝嘛!”她在茶几上堆放的杂志里翻翻找找,撕下一页精美的插图在松田眼前晃了晃说:“喏,就是这艘游轮!很气派吧,我好想去看看大海!”
松田的脑袋上像顶了一只鸟巢,他推开小雾不安分的手指:“我不是说不可以吗。”
“放心啦,松田买不起的话,我可以搞到两张门票哦~”
松田阵平带着机油污渍的拳头落在了三下雾的脑袋上,他威胁道:“绝对不行,假期给我安安分分地去学跆拳道。”
“可是松田。”挨了揍的小雾伏在沙发扶手上,垂着头陷入了沉思,她纠结地说:“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约定被我忘记了。”
松田阵平睨了她一眼,又把注意力拉回到手中精巧的仪器上,他干脆地说:“你一个小屁孩想也不可能会有人约你去这么豪华的地方。”
“也是哦——”
小雾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下手掌,她隐晦地瞟了一眼松田说:“那松田……咳,晚餐可以吃烤鸭嘛,附近的唐人街新开了一家哦,据说是正宗的北京烤鸭,每天放学经过那里都觉得鲜香扑鼻,嘶,光是闻一闻口水都已经快要流下来了……”
“不!行!”
“松田,男人不能总是说不行。”
“三下雾。你从哪里学来的?”
“诶,”她眼神飘忽地瞟向一侧,糊弄道:“我忘记了啊。”
“是吗,那我帮你想一想好了。”
“松田?松田我错了我错了,你行——你行。勇者大人松田警官威武勇猛战无不胜一夜七……嗷——”
一个小时后,三下雾扒拉着碗里的牛奶炖青菜吐槽道:“幼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