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绛川恢复瞳色，叫停还在迈步的落尘和徐钱重，“等等，这里是一片坟地，花海是幻术。”
“我去，这么瘆人的吗？对不住啊，对不住啊各位，打扰了！”胖子跳起一只脚，两手合十对着花海前前后后开拜。
“有看到出口吗？”落尘回身看着绛川。
“没有明显的路径，都是杂乱的孤坟。”绛川摇了摇头。
落尘舔了舔干涩的唇珠，在原地静立思索着花婆婆说过的话。
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就闭上眼。看不见的话要做什么，看不见？看不见那就听，听声音，花海是假的，假的没有声音，所以，所以是水，有水声。
“你们听到了吗？有水声。”落尘睁开眼睛，瞳眸澈亮。
绛川应声闭眼，稍顷注意到从右侧传来的些微水花声，断断续续，很容易被误认为是花海摆动的风声。两人从眼神中得到肯定，走进右侧的花海，花丛虚虚实实，没有出现被破坏的痕迹。步行一程很快就看到一条瀑布远远挂在天边，花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片高高低低层次不齐的土坟包。
“这个瀑布也太夸张了吧。”胖子震惊。
急湍瀑流落百尺，击岸腾溅鸣喧豗。三人走近看到瀑布下方有黑衣守卫，转而绕道瀑布侧后方，没想到还有了意外发现。
凡事无巧不成书，三人躲在后面，看到瀑布最近的坟包下钻出来一个人。胖子圆眼大张，吓倒压到了一截树枝，吱呀一声响引起了黑衣人注意。黑衣人迅速向这边靠拢，三人向外跑去，你追我赶中迷失了方向，等到终于甩开了追踪，已经不知道在响花哪里了。
三人跳进一个不起眼的衰败小院，一时不敢再有动作。
“你们三个娃娃，还真是不要命啊。”脆若莺啼的女声从身后的屋子里传来。
落尘和绛川二人护着胖子呈三角面向屋门。
“都到这里了还怕什么，进来吧。”
绛川走在前，伸手推开屋门，屋子里虽然简陋却也整洁，一个女人背对着他们正在煮着汤药，靠墙的床上躺着另一名女子。
落尘和胖子跟在后看到床上的人也是一惊，躺着的正是失踪的双子之一颜桃。
“你们应该认识，松青事后，兄妹两人重伤不归，被抓回来后，桃桃被他哥藏在了这里。”女人身形窈窕但是面色苍白，令见者过目难忘，响花于彩儿名不虚传。
“所以你现在是猫哭耗子？”已经发现响花跟黑衣人有关，落尘现在对这个宗主实在无法产生好感。
“你怎么能让他们去害人，这是作恶！”胖子语气含怒，扬声质问。
“果然还是天真的小孩子可爱啊，可是这世上多的是善恶交织的普通人。我如果想要你们消失在这里？太轻松了。不过你们也挺值得称赞的，那些老家伙哪个不知道我响花藏污纳垢，但至今都无一人来探个分明，不然也不至于枉死那么多人。”于彩儿将药喂进颜桃嘴里，用绣着腊梅的丝帕为她擦干了嘴角。
“你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吗？”绛川问。
“我吗？我没有。响花此次不灭，估摸你们下次还是要来。那就去瀑布里面吧，不过去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年轻人胸怀天下是好事，希望你们能成功。”
“对了，外面的腊梅开了吗？”于彩儿像是想起什么看着落尘发问。
“这里遍地是鲜花，你还问外面的小黄花做什么？”胖子不以为意。
“哈哈哈，响花响花，眼见为实，眼见为虚。哪有什么鲜花盛开，这里有的，只是几间屋子，寥寥苍老的未亡人和一片无主的坟地罢了。”于彩儿笑出眼泪，早在六十年前，响花宗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于彩儿没有多留他们，送他们从屋内密道离开，有心无力，她只能提醒一句自古传言不可信。等回到屋内，一个黑衣人站在门前，落下的阴影笼罩住于彩儿，床上的人已经被带走了。
“你别不知好歹！”黑衣人瞬移到于彩儿面前，五指成爪掐住她脖子拎起。
“谁能知道响花创宗女天才早就是个废物，匍匐在自己厌恶之人身下，生死不由自己。你以为我会杀了你吗？不，我会留着你这个废物看我是怎么一步步走向成功的。”
黑衣人在她窒息前松了手，于彩儿倒在地上，咳血不止。
“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你的心上人是不是还能继续当他的淑人君子。”黑衣人说完一阵风起消失在了原地。
落尘三人从密道出来就离开了响花宗，慢吞吞走在回去的路上。
“不行，一想都起鸡皮疙瘩，那么漂亮的花海居然全是假的，下面都是坟地啊！谁家愿意搁坟地住着啊。”胖子搓着手臂，唏嘘着说。
“那个于彩儿应该是真的身体抱恙，看着也不太像是会作恶的人。”落尘皱着眉表达。
“为什么啊？我师父说了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胖子不自觉出声反驳。
“我想再去一次，那个瀑布里一定有能解开我们困惑的答案。”绛川心里对于彩儿并没有感觉，也许就像她说的，为善者也可能作恶一时。
落尘抓住他胳膊，盯着他眼睛，“别自己一个人去，这两天我们好好计划一下再出发，好吗？”
胖子也在旁边小鸡啄米式点头。
绛川浅浅抿了一下嘴角，搓了搓指尖答应了。
临仙门
“呵呵，还知道回来啊。”望折举着扇子站在落尘房门前，冷笑。
落尘看到师兄堵在门口，一鼓作气直接转身准备溜之大吉。才退了两步就被扇子抵住后背，立马老实了，举着双手，讨好道：“好师兄，师兄好，投降不杀哈。”
“晚了，即刻行刑。滚过来，说去干什么了？人家状都告我这来了，说你打晕侍女，毁人花海，现在全宗都明令禁止你们几个进去了。”望折推着人回了房间。
“怎么这样小气啊，打晕侍女是我不对，但是花园本来就是假的嘛。”落尘转身给望折倒了杯茶，从怀里拿出路上多买的腊梅花糕，香气四溢。顺口提了一句：“师兄，后山的腊梅花开了吗？”
“开了吧，这阵子没去过。”望折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还不错，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落尘笑着送他老人家出门，转身瘫在了美人榻上，这一天也是够刺激的。
响花宗
“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
“我进食了这么多妖丹，还是能感知到天妖族少主气息的。你救不出他们，退一步就算带了出去也没有地方能收留他们，地妖离开迷雾只会像鱼儿离开水蹦跶着死亡。”
对话的人正是白日里见过的宗主于彩儿和去而复返的天妖族少主绛川。
“你不能透露那个人的信息？”
“不能，他给我下了禁制。”
“如果我一定要救呢？”
“他回来已经有一阵子了，明天应该就走，你要救就抓住这段时间。明晚吧，明晚你们来，我会尽量给你们提供方便。你要想清楚，救只是一时难，护才是最大的问题。”
“对了，别想着自己一个人来，不可能。那两个看起来不错，你很幸运。”
绛川化作红影离开破屋，小狐狸缩在黑夜中，悄悄跳进瀑布下方水域向瀑布后窜去，红色的毛发全部湿透裹住身子，绛川滚进瀑布后方的山洞。
山洞内被飞溅升起的雾气填满，瀑布流水十有八九是来自酒曲长河，只有长河水才会在起伏后产生雾气不散，供给地妖和木灵生存。酒曲本源未知枯竭毋庸置疑是这背后之人的设计，将该流向下游的水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这应该还只是其中一处。
“少主，呜呜呜，少主，你来啦。”洞内深处传来一阵躁动。
小狐狸化作人形，向后走去，沿途是各类地妖，会动的不会动的，地妖对天妖个体身份并不敏感，所以没什么反应，天妖却是大多群体生存，有身份一说。迷雾大陆唯有那颗八百年生灵的妖柳类比天妖。他经历了沧海桑田始生灵，所以身份更似妖族的先知。
绛川在迷雾大陆的那段久远童年里没有见过妖柳，却在运城见了他最后一面。他和胖子第一次进入石洞时，胖子摔晕了，他却是被柳藤轻轻放下。
“很高兴能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见到你，我尊贵的少主殿下。”妖柳睁开了树干上一直隐藏的眼睛，里面立刻有了细小的血丝。
“你怎么了？”绛川第一次遇到自己的同族，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时间不多了殿下。有人，破坏了酒曲，更替。捕捉妖族，喂食人心、血雾催生妖丹。”妖柳断续着艰难开口。血丝已经快覆盖住他的整眼，在闭眼前说了一个地址。
“去雨花岭。”
这时，外面有了破门的动静，绛川只能回到徐钱重身边，做好掩饰。
洞内深处摆放着数十个特制笼子，无法从内部打开，里面是奄奄一息的天妖，他们伤势过重无法化形。有能睁眼的惊喜看着来到身前的少主，吱吱呜呜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受苦了，明晚我就来救你们。”绛川很想伸出手碰碰，但是他们伤痕累累，皮开肉绽的令他心惊。
摊在笼子里的天妖激动起来，眼含泪光。他们在不知岁月的黑暗中煎熬，失去了无数同伴，终于等来了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在完结都看不到有收藏的宝宝吧_(:ι」∠)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