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鸣鹤心里知道，实情并非如此。

人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一个个地都盯着好人希望他变坏。首先，平庸的善良没有什么吸引力可言。许鸣鹤在足够多的领域做得足够好，他那些“对情绪价值需求高”“心理素质稳定”“对亲近的人不吝付出”之类的性格特点才引人注目，才会吸引到人，或者与信息素的外挂结合攫取人的注意力，并让当事人将他们内心升起的对许鸣鹤的在意合理化。

对平庸的人格外上心，神志正常的人都会思考为什么如此，对优秀而特别的人格外上心，就算内心不能承认是喜欢，归结为向往、好奇之类，也不是完全无法接受。这对许鸣鹤刷好感度是有利的。但他不单纯用个人魅力从同性的任务对象那里刷来的好感，也不是单纯的爱。许鸣鹤混用了外挂，得到的好感度里也混进了当事人各自的欲望。许鸣鹤出道年纪偏大，任务对象几乎都比他小，韩国人也不流行下克上，所以一种并不少见的欲望的体现形式是——

“你想知道我的‘恶’。”

如果一个人长久以来的形象太善良端正，那么他的阴暗面就不令人畏惧，反而成了令人蠢蠢欲动地去接触与探究的目标。

“了解我坏的一面，和联谊比起来，是第一个比较刺激，还是第二个？”许鸣鹤问。

“第一个……”孙英宰喃喃道。

联谊算什么追求刺激，释放青春期的荷尔蒙而已。

许鸣鹤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而孙英宰迷失在许鸣鹤眼中的涟漪里，恍惚间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扯动，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暂时剥夺你后悔的权力。”许鸣鹤在孙英宰的正前方，身体前倾，双手从两边绕过孙英宰的肩，扶在他身后的椅背上，额前垂下的头发几乎要扫过孙英宰的脸，轻声地说。

过近的距离和此时许鸣鹤展现出的神秘又危险的气质，让孙英宰的心跳继续加速，他下意识地想移动身体，手腕处却传来了沉重的牵拉感。低下头，才发现双手手腕不知何时被黑色、光滑的塑料材质物体困在了身下座椅的靠背下方位置。

“扎带，cable tie，我刚刚在用它理线路，”许鸣鹤说，“你看着我动手却没反应，不会是因为不认识它吧。”

孙英宰：不，是因为近距离看着你被晃了神……吧。

“人挣不开的，要用剪刀。”

孙英宰：我毫无反抗地看着你把我绑在椅子上，又自己录了那样的视频，即使反悔都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现在是真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了。那么，你会做什么呢？

许鸣鹤的双手向上游走，一只手捏住了孙英宰的后颈，一只手轻轻掩住他的口齿，而当许鸣鹤掌心的温度从前后传来，在孙英宰脑中炸开两朵烟花时，许鸣鹤又收回了手。

“我确实想试一试去管难管的人，”许鸣鹤走回他刚刚在的地方，重新拾起剪刀与扎带，蹲在插线板旁边，“理论上，不应该那么快给他想要的。”

伴随着距离拉开，许鸣鹤身上那种神秘、危险而又迷人的感觉也淡去了，变回了孙英宰更熟悉的那种疏远又澄明的氛围。

但兴奋仍然留在孙英宰的身上，没有淡去。

发现了自己身体变化的孙英宰：……都已经这样了，也无所谓丢脸不丢脸。

他心一横，带着身下的椅子，朝许鸣鹤的方向一点一点拱了过去。

许鸣鹤只是瞥了他一眼：“要我把你像插线板一样捆在会议桌上吗？”

“怎么捆？”

许鸣鹤：………………

孙英宰没有等到更激烈的反应，许鸣鹤重新低下头，绑紧了最后一块插线板，才又与孙英宰对上眼神：“张嘴。”

孙英宰疑惑地、小心地张开嘴。

“咬住。”

许鸣鹤把手里的美工剪刀刃部向前，塞进了孙英宰口中。

美工剪刀的末端是圆头，孙英宰只需要咽下金属味道和洁癖意识带来的不适，他注视着前方，试图用追逐着许鸣鹤眼中的迷雾来克服这种不适感。

许鸣鹤也用那双翻涌着无法言明的情绪的眼睛与他对视，不知过了多久，许鸣鹤徐徐走近：“闭上眼睛，不要闭嘴，接下来的东西，我说可以吐你才能吐。”

“不愿意就摇头，我立即剪开。”许鸣鹤说。

都到这一步了……孙英宰毅然闭眼，点头。

剪刀被许鸣鹤抽出，夹杂着许鸣鹤身上的香水味的空气的味道，伴随着呼吸在舌头上滚过了几个来回，接着一股刺激的味道汹涌而来，覆盖了一切。

“唔——”

“别呛到，”许鸣鹤一只手自下向上卡住孙英宰的下巴，一只手别扭地剪开了两边的扎带，“睁开眼睛，我带你去洗手间。”

洗手间的KQ员工：“这是怎么了？”

许鸣鹤借着搀扶的姿势，用身体挡住对着盥洗池咳嗽的孙英宰的脸：“认识的弟弟来看我，我说有款漱口水是我遇到的味道最糟糕的，非要试一下。”说完还亲昵地在孙英宰背上拍了下。

被漱口水呛到神志模糊、咳得双目泛红的孙英宰：……

他眼睁睁地看着许鸣鹤用与平日里没什么差异的样子应付了路过的人，然后被许鸣鹤拽着后边的衣领拉了起来。

“如果想要不光明的心思不真的变成罪恶和伤害，需要互相之间的信任，我不太信任你，不知道你怎么想，还想从我这里知道更多吗？”

他客气又冷淡地说：“回去一个人慢慢想吧。”

许鸣鹤送走了孙英宰，自己回到会议室里回味了片刻。

曼陀罗信息素的迷惑神志功能，麝香信息素的“助兴”功能和他的随机应变就地取材结合起来效果还不错，但他毕竟不像以前谈过的某个人那样专业，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他刚想着赚进度条的手段要不要再激烈一点，孙英宰就往上凑，还说什么试着管束不服从的人之类的话。但孙英宰毕竟不是那种许鸣鹤遇到过的、令他头疼的作死队友，许鸣鹤对外挂的使用还是有所克制，浅尝辄止之后，就让孙英宰带着主动权回去冷静了。冷静的结果是退缩，那就到此为止，谁也没亏，许鸣鹤出了昔日被惊吓到的气，稍微更赚一点，如果结果是继续，那在孙英宰眼里，也是他自己的选择。队友那边……就说虽然宣传师弟的方式是自己选的，但想到为了省去带师弟的麻烦就要自己搞事又有点来气，这两天心情有点敏感，工作之外请让他独处。

铺垫一下，后面有什么被意外发现了，他们自己会脑补的。

许鸣鹤组织语言，发到了组合的群里。

队长责任心发作的金弘中：“在哪里？”

朴星化：“是家里吗？”

许鸣鹤心中一动，低头打字：“分宿舍的时候能给我个特权吗【祈祷手】你们可以提交换条件”

因为人设和能力的缘故，许鸣鹤照顾队友的时候居多，但亲密关系需要互相照顾，所以许鸣鹤也会有意留一些让队友“照顾”他的机会。这次回归之后，KQ准备给他们提一提生存质量，找了新宿舍，但是——

KQ：每个人都有单间是必须的，但是让九个人都有单间的房子也太贵了，租些小一点的房子分开住怎么样？反正你们从宿舍出来最常去的是机场。

疫情过去以后日程表上就是一大堆的海外演出的ateez：略扎心。

许鸣鹤有额外的不满：说的和我们以后就不会在韩国有发展了一样，三辆车从三个地方出发就不怕对不齐时间，算了，我去打听一下吧。

经验摆在那里，他对偶像组合的租房事宜，比KQ的人还熟悉。

除此之外许鸣鹤还有私心，做完附身真人的系列任务，以许鸣鹤的身份开启新的系列后，他的背景就是非常省心的“父母在未成年时忙于工作，在成年后忙于海外工作的中上家庭孩子”，许鸣鹤又读档过那么多次，在出道前弄到套非富人区的空置房子对他难度不大。

一段时间后，他告诉KQ：在一个小区找到三套房子，你们去谈价格吧。对了，其中有一套往上三层，是我家里买来投资的。我可能偶尔去住。

现在，他向队友请求：虽然我们分配一直讲究公平，宿舍分房间也说好了是抽签，可我能不能请求一个“优待”，让我先内定到自家楼下的那套宿舍？

并不是过分的要求，但方才还算热闹的群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我们可以去哥的家里吗？”先弹出的是朴星化的消息。

“当然可以，但我只会留出一间客房，所以最好一次只去一个人。”许鸣鹤回复道。

至于是在亲近之余讲究边界感，不想让自己的住处变成ateez的第四间宿舍，还是别的什么，就要看各自的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