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前，放两天假，在家里复习。

何煜胜券在握，再复习也翻不出花来。

曹壮和曹倩倩不喜欢临时抱佛脚，出来转悠，歇歇，当是考试前的放松。

至于曹继盛，抱佛脚也抱不住，不过他倒从来没被成绩困扰。

曹继兰上的重点高中，成绩很好，他在家恨不得把老姐供起来，求她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家里有一个光宗耀祖的就够了。

索性曹宣文和李英对他也不报多大希望，只要他能尽最大努力把书读完，千万别是个文盲。

四个人聚在曹西辞的卧室里，大咧咧坐在地上吃冰棍。

曹西辞把做好的叶子书签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用书压平。

他很爱惜书，所有的书都用报纸包了书皮，从一年级到现在的书他都保存着，堆放在地上，定期除尘。

何煜以前的书有一半跟曹继盛斗ha.蟆，撕没了。

“你们猜林美美最终会选择谁？”

他们四个家伙凑在一起，当然不可能讨论学习。

何煜说：“二班的那个吧，又高又帅。”

话毕，曹西辞翻书的动作一顿，竖起耳朵。

曹继盛嗦了口冰棍，“不一定，人不可貌相。”

曹壮点头，“林美美都拒绝他们了，不一定会选谁，而且我们还是学生，明目张胆的谈恋爱，不好吧。”

“小学的时候，班里不就有谈的。”曹倩倩道。

曹壮想了想，“说的也是。”

“不过也得综合考虑。”何煜盘腿坐着，脚趾已经痊愈，他摇晃着滴水的冰棍，一副爱情导师的模样，“说不定她喜欢成绩好的。”

“又高又帅，成绩又好。”曹继盛嘿嘿笑，“曹西辞喽。”

何煜：“那不一定，还没考试呢，说不定这次我考的比他好。”

曹继盛：“可你没他帅。”

何煜恼了，“你放屁。”

曹继盛：“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他这种，不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

何煜嘁道：“那是她们眼神不好，喜欢黑炭。”

“他说你是黑炭。”曹继盛扭头告状，“该打不？”

几人就坐在书桌旁，伸手就能打到，曹西辞卷起作业本，先是往曹继盛头上轻敲了下。

“都要考试了，你们在聊什么乱七八糟的。”

曹继盛还没来得及反驳，何煜侧头帮腔，“他说你帅，你还不乐意了。”

曹西辞半阖着眼，“是比你帅。”

何煜翻他，“自恋狂。”

接着，迟疑了几秒，脸上一喜，兴致勃勃道：“你不会是喜欢林美美吧。”

曹西辞觑见他眼底的好奇与兴奋，眸光暗了暗，“喜欢你个头，你才多大，不好好读书，整天就研究这些东西。”

被教训了，何煜撇嘴，“我是问你，又不是我。”

“你有喜欢的人？”曹西辞问完，抿了下唇角，拿作业本的手紧了紧。

见何煜果断摇头，他才好似松了口气，转过身，继续摆弄书签。

曹继盛说：“我也没有喜欢的人，我最喜欢游戏。”

曹倩倩赞同道：“我也喜欢游戏。”

曹壮弯起眉眼，“我爱上网。”

“其实我喜欢长得可爱的女生。”何煜思索了下，道：“就是眼睛大大，脸蛋圆圆，笑起来特别可爱的。”

他直接点名：“八班的韩思宜不错，笑起来还有梨涡……”

“何煜，书背完了吗？”

曹西辞突然插话，脸色不虞。

何煜摆摆手，懒得搭理他间歇性发神经，“背完了，你忙你的，别管我们。”

接着，继续聊韩思宜。

这次考试难度并不高，但会从数学大题上拉开分数。

他们顶着大太阳去学校领成绩单和暑假作业。

吴亮才拿着讲义进来，眉眼间含着笑意。

学生们惊讶的同时，心里也猜出个七七八八。

胆子大的直接问：“老师，我们班是不是考得很好。”

“整体上考的还不错。”吴亮才也没吝啬夸赞，“不过好的很好，差的也很差。”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好奇自己的成绩。

何煜用胳膊肘碰了下曹西辞，小声嘀咕，“这次有没有信心考过我？”

曹西辞偏头轻笑，“我哪次没有考过你？”

何煜翻他，“小升初。”

又提。

曹西辞不想跟他争，“听着，马上就知道了。”

在大家的好奇心中，吴亮才投下一鞭子炮仗，瞬间把班里炸的噼里啪啦响。

“全年级第一名在我们班。”

话音一落，何煜突然紧张起来，按照以往的成绩，若不出意外，这个第一名不是他就是曹西辞。

他盯着吴亮才，隐隐期待能听见自己的名字。

“第一名653分。”

“卧槽。”

“天呐，就丢了47分。”

“谁啊谁啊。”

“曹西辞吧，不然还能有谁。”

……

议论声更大了。

吴亮才拍了拍讲台，“安静。”

接着视线一转，何煜还抱着最后的希望，深提了口气。

听见他吐出冰冷的三个字，“曹西辞。”

气漏了~~

“数学，历史，生物，地理，四科满分。”吴亮才说：“语文丢分比较多，平时多巩固一下。”

话音落地，不知是谁带的头，教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吴亮才：“曹西辞653分，班级第一，年级第一，何煜621分，班级第二，年级第七，杨晨609，班级第三，年级三十二，曹倩倩601，班级第四，年级四十一。”

“只有这四名同学在六百分以上，一分之差都会拉开几个名次，以后高考，上了战场，多考一两分就可能甩掉一操场的人。”

虽然没拿第一，但分数和名次都比上次高，何煜正高兴着，突然被吴亮才点名，“何煜回家多练练字，卷面分也很重要，跟你同桌学学，人家一手好字怎么也没熏陶到你。”

班里的窃窃私语又变成了哄堂大笑。

何煜红着脸，哦了声。

曹西辞轻踢了下他的脚，“多学着点。”

何煜又踢回去，“闭嘴。”

外怂内狂，俗称窝里横。

他可不敢让吴亮才闭嘴。

*

暑假到，迎奥运。

北京奥运会于2008年8月8日晚上8时整，在首都北京开幕。

家家户户坐在电视机前观看这激动人心的一刻。

何煜被蚊子咬了，几天都没好，越挠包越大，想去找曹二爷给看看。

出门时，曹继盛他们刚好在曹西辞家门口，电视看腻了，出来透透气。

“你干嘛去？”

何煜：“腿上被蚊子咬了个包，几天没好，去二爷家看看。”

曹继盛：“娇气。”

何煜：“乐意。”

曹西辞：“他乐意。”

两人几乎同时说。

曹继盛嘿了声，揶揄：“你什么时候被何煜策反的，他刚来那会儿，你不也觉得他娇气。”

曹西辞不想解释，冲何煜道：“我陪你去。”

曹壮憨笑了声，“咱们也去吧，二爷家葡萄快熟了。”

曹倩倩点头，“去年都没吃多少，全便宜了鸟。”

几人浩浩荡荡往曹二爷家去，在得知是给何煜看腿上的蚊子包时，二爷笑得眼睛都没了。

直呼：“你这娇贵的，来看个蚊子包，还配四个保镖。”

何煜不恼，还嘚瑟，“咱就这条件，凑合吧。”

曹继盛，曹倩倩和曹壮已经去葡萄架那摘葡萄，小时候需要踩凳子，现在直接伸手就能够到。

曹唯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几人笑喊了声，“小唯姨。”

她就是曹二爷哥哥的女儿，一个月回来几趟，帮着打扫卫生，做做饭。

“去里面够，里面的红。”曹唯把长发编成麻花辫盘在头顶，厨房热，她扯下绳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小煜这是怎么了？”她问。

曹二爷笑说：“被臭嘴蚊子咬的，他一直用手抠，好得慢。”

“回家用白酒消消毒，别挠，过几天就好。”曹唯说。

何煜弯了弯唇角，“哎，好。”

院内很安静，时不时听见几声鸟叫。

年老的将军跟着冬天那场雪灾一起走了，村里的小土狗，二爷看不上，嫌不够霸气，就没再养。

摘好的葡萄被曹唯拿去，一粒粒洗干净放在不锈钢盆里端过来，又把院里放垃圾的铁桶拿来，装葡萄皮。

忙完后，她又钻进厨房，把落灰的碗盘端出来洗，灶台上的油灰用钢丝球搓干净。

“穷讲究。”曹二爷嚼着葡萄吐槽，脸上却在笑，葡萄皮不小心吐地上，还捡起来往铁桶里扔。

他这两年老了不少，宽厚的背脊驼了，大光头倒依旧程亮，胳膊上的纹身皱巴巴，整个人缩了一圈。

他开了瓶冰啤酒，拿了袋花生米出来，就酒。

年轻时就好这口，老了也改不掉。

桌子摆在堂屋门口，几个人围坐一圈，屋内的电视机响着，在播放最新赛事。

曹二爷喝了口酒，手指熟练地搓着花生衣，感叹道：“我们国家走到今天，不容易呐。”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以前在江湖上铲奸除恶，匡扶正义。

何煜咬着葡萄，刚想笑，他又道：“几十年前，我跟我哥去香港，被几个外国人指着鼻子骂黄皮狗，哎，我当时心里真难受。”

何煜敛了笑，问：“然后呢？”

曹二爷：“然后我们就跟他们打起来了，两个人打他们五六个，没打过。”他喝了口酒，叹息了声，继续回忆，“后来回到小旅馆，我们把包里的国旗拿出来，抱头痛哭。”

“日天日地的骂，第二天我们就回来了。”

“香港回归那天，我哥给我托梦，他说总有一天，我们国家会站在世界的顶峰，没人能欺负我们。”

“年纪大了，就是话多。”曹二爷吸吸鼻子，泪眼朦胧，尴尬地擦了擦，笑说：“你们都是国家的栋梁，以后想干什么？”

话题不自觉地有些沉重，一时间没人说话。

曹西辞左右看了看，手里捏着葡萄，认真道：“我想当飞行员，空军飞行员。”

曹二爷哈哈笑，“这个好这个好，当兵，还能开飞机。”

除了何煜，其他人还是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惊叹他梦想的高度。

何煜则露出一副‘你们才知道’的臭屁嘴脸。

曹壮想了想说：“种地吧，研究种地，我们国家是农业大国，我想成为袁隆平爷爷那样的人，让每个人都吃饱饭。”

曹倩倩：“想当警察，除暴安良。”

曹继盛咬着手指，思索半晌，说：“那我是考清华还是考北大，北京会不会太远了点。”

“……”

没人毁灭他的美梦，问何煜。

何煜鼓了鼓腮帮子，思索了会儿，“从政吧，当个官，或者当个导游什么的，环游世界。”

“都很好。”曹二爷把花生米往嘴里送，看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一代，心里既羡慕又宽慰。

“你们赶上好时代了，等奥运会结束，我带你们出去打野味。”

这项每年都会举行的活动仍旧令人期待，何煜喜欢看二爷拿枪的姿势。

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小院里，旧时代与新时代的碰撞，旧思想与新思想的融合。

展望未来，他们有无限可能。

为了梦想去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