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托喊了两嗓子就被兰顿强行拉上车，关上车门，他就淡定下来，完全看不出来是那个为情妇大喊大叫的男人。
他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从车窗和座椅的边缘看着律师的后脑勺，轻声说：“麻烦替我跟佩特先生转告一下，我恳求他不要动蒂娜。”
律师跟他也算是熟人了，沉默一阵，说：“我会的。佩特先生也不会轻易对无辜的人出手的。”至少，不会只是因为安托把事情搞砸了就连坐，而且安托的妹妹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但愿如此。”
安托在那里发呆。有兰顿在，这官司铁定能赢，但这并不代表着佩特要保他。相反，佩特在保护自己的名誉了，说明，即使自己没有闯祸，佩特也会有一天把他干掉了。
不甘心……
但是，这个想法好像也有点贪心了。他和蒂娜在哥谭最底层摸爬滚打，要不是佩特他们，不知道早就在哪个冷雨夜死掉了。佩特承诺让蒂娜去纽约生活，资助她到大学毕业，于是自己答应了，去黑医那里进行了微整，断骨增高，还学了一手化妆术，在哥谭扮演“安东尼·佩特”，让他明明双手沾满鲜血却可笑地渴求着正常家庭生活的老板维持着光鲜亮丽的人设。
对了，我叫什么来着……
绝对不是安东尼·佩特，也不是乌列·富兰克林。自己刚刚得到这份工作的时候，就被逼签下了一个契约，自那以后，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了，妹妹的名字和姓氏也是改过的。
我是谁不重要了。
安托又想起自己最快乐的时光。那当然是他熟悉了自己的业务以后，佩特对他称得上放纵，吃穿不愁，出去招惹了什么人也兜得住，谈恋爱也是被允许的。就是不能结婚，不能用自己的电话和妹妹通信……那算什么呢？
我还有什么可怨怼的呢？
但是，还是很不甘啊……没人想死，没人想一切都向好的时候死去。
把佩特杀了，能不能活下来？
安托发现自己真的在考虑这件事情。佩特虽然总是带着一些神神秘秘的东西，但是本身战斗力不强，也没有带保镖的习惯，要是，要是自己偷袭……
就在这时，他的胸口再次钻心地疼，疼得他不断抽气。
怎么会？怎么会……难道佩特会读心术吗？不，他甚至都看不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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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
安东尼靠在城际公交的车窗上发呆。不，还没有结束，虽然哥谭这边处理很简单，但是家里还有一个呢。那么大的事，压根瞒不住啊。
这是晚上的最后一班车，实际上，刚刚跟警方纠缠，那些家伙也是在加班。说起来哥谭警方还挺社畜的，特指以戈登为首的认真工作的警察。
不对，要想想怎么和克拉克说！
怎么交待？就把对警方的话再说一遍呗！自己几年前在哥谭把驾驶证和社保卡搞丢了，后来补办了一份，之前那份就被人拿去做了假证，这次也完全是冒名者犯的事儿……
嗯，还差点卖惨……就说自己差点被当成□□犯，还被警察骂了一顿吧……不对，克拉克有超级听力，得先试探一下他有没有偷听。
安东尼倒觉得克拉克不会偷听，哪怕他因为第一句关键词听到了，后面也会逃避，不会继续听下去，担心听到让他难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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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该死的家伙，不仅盗用我的身份，还居然做小三；做小三就算了，还用我的名字留案底，要不是我去得快，我的名字就要留在警方的数据库里了！”安东尼狠狠咬下一块苹果，咬牙切齿地骂着，“而且那还让我和别人发生了车祸，赔了不少钱，气死我了！”
克拉克坐在他对面削苹果，好声好气地劝：“没事了，反正你也没有名誉上的损失。钱嘛，可以继续赚。”大不了他用自己的工资补上，他马上就要拿到本月的四份工资了。
安东尼面上生气，内心比耶：先发制人是对的！他再次占据上风！克拉克都没有察觉到他自己才是该占据主动权生气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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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蒂娜跑进公共电话亭给哥哥打电话。
没有打通。
也许是哥谭又有什么乱子吧。蒂娜没有多想，只是挂了电话等着哥哥打回来。但是一直没有，她等到深夜都没有。
第二天一早，她就收到了一笔转账短信。奇怪，明明不久前才发了生活费的啊？
转账的数量也很大，足足三万美金，只是蒂娜是没有一次性见到那么多钱的。她差点以为是诈骗，却看见了另外一条短信：“安托惹上官司了，这是他托我转给你的。”
是骗子吧！
蒂娜知道哥哥在为一个哥谭的神秘人物做事，却不知道那是谁。虽然她知道哥谭危险，不知道哪天哥哥就不在了，但是哥哥一直好好地活了好多年，这让她产生了一个错觉：这样安稳富足的生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蒂娜曾经坚持要知道哥哥具体在干什么，但是哥哥坚决不告诉她，也不让她回哥谭，说“我要是违反了约定，我们两个都活不了”什么的。于是她谨慎地在寄宿家庭度过高中时光，又考上了大学。
至少她知道，哥哥要是惹上官司，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年轻人总有无数幻想，蒂娜曾经梦想，要是她在纽约大学获得很高的成就，说不定就能让哥哥重获自由。
但现在，她发现自己就连给这个陌生号码打电话的勇气都没有，更不敢直接回到哥谭去查看情况。
不行，你至少打电话回去问一问！哪怕是电话诈骗，她总不能放着身处危险的哥哥不管。蒂娜盯着那串号码，还是先拨通了哥哥的号码。
被接通了。蒂娜松了一口气：“哥哥……”
“是蒂娜吗？”对面传来陌生的声音，“我是你哥哥的律师，他现在不愿意接电话。”
“真的吗？这说明他没事，对不对？”
“呃……目前是的。”
蒂娜试着问了几个问题，律师先生口风很紧，什么都没透露，不过向她保证现在安托非常安全。
现在。
暑假快到了，蒂娜本来说要规划一下和同学去科罗拉多旅行的，现在却处于焦虑中，充满歉意地跟同学取消了约定。每天她都会收到大额打款，从一万到十万不等，每次的来源都不一样，应该是哥谭的那些地下渠道来的。
她心里十分不安，哥哥这样做让她感觉这是在向她转移遗产。但是蒂娜刚刚在网上订购了前往哥谭的机票，胸口就猛地一痛，直接眼前一黑。
“蒂娜？蒂娜？快醒醒！”
是室友的声音，女孩慢慢睁开眼睛，视线无法聚焦，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想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
“你晕倒了……要去看医生吗？”
“不，不用了，应该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蒂娜意识到，自己要是违反约定，真的会和哥哥一起立即死去。她取消了机票，才慢慢地呼吸顺畅起来。
但是……
暑假前的最后一天，她收到了哥哥的一段语音。
“蒂娜，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
蒂娜终于在纽约的一个分局看见了哥哥。哥哥躺在冰冷的验尸房里，全身没有血色，脖颈上有一道紫得发黑的勒痕，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伤口。
“是自杀。”法医先生告诉她。
蒂娜睁大眼睛默默流泪，一半是悲伤，一半是恐惧。哥哥是自杀没错，但是不是自愿的就难说了。这个世界真的有魔法，还是邪恶至极的魔法。
“女士，请节哀。”
是了，蒂娜悲哀地想，她现在甚至不是哥哥的亲妹妹，只是一个在家乡和“乌列·富兰克林”一起长大的女孩而已，因为“乌列·富兰克林”没有别的亲属才允许她来指认尸体。
她会把哥哥风风光光地下葬，墓碑上不得不写那个假名，但是她会在棺木里写上哥哥的真名……
等等，哥哥的真名叫什么？
我的真名又叫什么？
我们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