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玥铃有点懵懵地往回走着。
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自己在和姜宁交流什么？
“她是我的女朋友。”
钟玥铃的眼睛一瞬间睁到最大，吓得直接往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因为在公交车上，这个时候钟玥铃一定已经开始尖叫了。
“你说什么？”钟玥铃断断续续地说着这四个字。
“我说，那是我的女朋友。”
“你、你是女生啊。”钟玥铃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知道啊，但我也喜欢女生啊。”姜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眼神直视着钟玥铃，没有退缩。
“女生，可以喜欢女生吗？”
“当然可以。”好坚定的语气。
钟玥铃震惊地说不出话，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
因为她发现自己这个时候震惊的不是姜宁有女朋友这个事情。
她震惊的是自己心里有什么事情正在被解释，她产生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她心里痒痒的，心跳好快，脑子好乱。
她不想承认自己心里的疑惑被解开了，如果这就是答案，那答案来的也太迟了。
内心疯狂的重复着一句话，自己只是听到姜宁这么讲话太震惊了，就是这样，仅仅是这样而已。
“你不下车吗？”姜宁指着公交车的后门。
钟玥铃摇了摇头“去糖水铺吧。今天周五，没事。”
“有必要这么震惊吗？我以前也和别人讲过，反应都没你这么夸张啊。”
“我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难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名校里的人真的除了学习一无所知吗。”姜宁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当然不是。”钟玥铃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话，但是很小声，没有让姜宁听见。
糖水铺不是很大，因为运动会结束的早所以放学的也早，这个时候没有多少人。
“你倒是会挑时间嘛”姜宁一边看着菜单一边调侃。
钟玥铃点了一份双皮奶。
她其实吃不下什么东西。
姜宁倒是胃口很好，红豆冰沙搭配一份小蛋糕。
“你想知道什么？”姜宁喝了一口冰沙，十月中旬喝这么冰的东西果然还是太冷了，姜宁的表情皱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你对她不是友情而是......？”
接下去说什么词，爱情吗？现在这个年纪，这样的自己，这样的性别，说出这样一个词，对自己来说还是有点难度。
钟玥铃犹豫的时候姜宁已经开口了
“其实我跟她原本是网友，见面以后她先表的白。我觉得我对她也有感觉，就在一起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钟玥铃突然觉得很荒诞，这算什么，这就能叫互相喜欢吗？
“那你怎么区分友情和......喜欢？”钟玥铃还是羞于说爱情这个词，这个词对这个年纪来说相对还是那么的遥远和难以理解。
“感觉很特别。我当时可以想象和她拥抱甚至接吻。”
钟玥铃脑袋里嗡嗡作响，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混乱，已经难以做出一些理性思考“算啦，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家了。”
“你还没吃呢。”姜宁指着面前的双皮奶。
“给你吃了，好歹已经入秋了，居然还在这儿吃冰。”钟玥铃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胡乱找着词汇。
“我对象喜欢这么吃。”姜宁一脸的骄傲。
钟玥铃翻了个白眼，背上书包走了。
“那我不是要多付一份双皮奶的钱，喂！”
姜宁回想着钟玥铃的反应。
“只会学习的笨蛋。”笑了笑，挖了一勺双皮奶，还挺甜。下次和对象一起去吃双皮奶吧。
钟玥铃没有坐反方向的公交，反正只有三四站，走回去也无所谓。
她觉得，姜宁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很酷，才这么做了，她未必就真的是喜欢女生。
自己，被莫名其妙的各种情感，困惑了快三年。
所以其实不确定询问姜宁这个行为是否正确，也不确定姜宁给出的答案是否正确。
那些得不到合理解释的问题，
在今天自己问出“女生，也可以喜欢女生吗”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得到了答案，恍然大悟。
钟玥铃揉着脑袋有深深的无力感，她不想在现在才有这种觉悟。
难道自己第一次见到黎镜的时候，自己的肾上腺素中叫做弗洛蒙的激素，就已经嗅到了对方的气味并且做出了反应，
——一见钟情。
钟玥铃回忆了过去三年每次自己的慌乱和心跳加速，都来自黎镜。
她的长发，她的靠近，她握着自己的手，她的眼睛，一帧一帧，开始在钟玥铃脑子里重映，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自己的衣领。
黎镜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段话，都像在钟玥铃的大脑里刻成了光盘，只要按下重播，就可以播放起来。
原来人与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可以印象这么深刻的吗。
还是因为，那个人是黎镜，所以深刻。
钟玥铃和任一蓝认识了十年，很多人小学毕业以后就分开了也不再联系，但是她们两个人却因为认为彼此很重要，选择了不断联，努力的保持着联系。
她和任一蓝在性格上还是很相似的，所以两个人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但她和黎镜的性格........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执着于和黎镜走在一起呢？
像现在一样尊重个性就好了，随她去不要和别人接触就好了，但就仅仅是这么想一下，钟玥铃都觉得于心不忍，觉得自己太过分。
叹了口气。
承认吧钟玥铃，你对她的情感，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可是她们两个人已经分开了，黎镜已经开始从她的生活里淡出去了。
正因为太过分在意自己在黎镜心理的形象，反而没办法像维持和其他人的联系一样主动向黎镜开口。
正因为性格不太一样，她知道黎镜不会主动向任何人主动保持联络，这样的她，现在还会记得自己吗。
或许，黎镜现在的身边又出现了另一个钟玥铃，有实力和黎镜拥有同一个梦想，可以不用带着其它的情感，纯粹的和她共同努力。每天都可以见的到，甚至以后更长的时间都可以见得到。
想到这里钟玥铃开始嫉妒，明明是自己带着她开辟了更广阔的心里空间。最后接受这样更加明媚的她的却是另一个人。
想的太多，钟玥铃昏昏沉沉，好疲惫。
回到家吃晚饭的时候都在无精打采，妈妈问她怎么了。
“哦这两天运动会，有点累了。”
妈妈知道钟玥铃初中的时候是一个运动会的积极分子，以为她还是因为参加了项目而疲倦，就让她好好休息。
倒在床上按着自己的脑袋。好希望睡一觉醒来发现今天这一切都是梦，就让这个人慢慢地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再慢慢地从记忆里被抹去不行吗。
打开抽屉，拿出了手机。
黎镜的消息框出现在屏幕上。
钟玥铃按住自己的心脏，看到这各名字而已，加速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干什么。一条消息而已，暗骂自己不中用。
“我们也运动会，不过开幕式我就是个背景板，看着前面的人在跳舞”
“你穿汉服挺好看的。下次我也想尝试。”
“向日葵好漂亮。”
“你参加八百米了吗？”
钟玥铃看着熟悉的颜文字后缀。
鼻尖有点发酸。
我好像明白了，但是你的生活好像开始渐渐与我无关了。
钟玥铃没再主动的找黎镜聊过天。
她知道黎镜也不会主动来找她。
自己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长时间不联系，一定就能忘记这件事情吧，在心里这么想着。
以前有过这样的事情的吧，只要学习，别的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次也一定可以的。
钟玥铃凭借初中的基础，成绩很稳定的维持在班级前三和年级前三十。
认识钟玥铃的人越来越多，但是钟玥铃却没什么兴趣社交，反正高二都是要分班的，认识那么多人有什么用。所以班级里的同学未必都叫的上名字。
姜宁早就知道钟玥铃的心态，也就认为钟玥铃单纯是想逆袭考个好的大学，但是谁不愿意和学霸坐在一起呢。
方堇体育课基本都会和钟玥铃呆在一起，聊聊天，或者借一下钟玥铃的什么作业。
钟玥铃也蛮喜欢和方堇呆在一起，她的清冷的气质，和说话的声音，总是会让钟玥铃有那么偶尔晃神的时刻觉得看到了另一个人。
偶尔，也会分享一些生活，但从来不说和黎镜有关的任何事情的任何痕迹。
甚至是连任一蓝，钟玥铃也从头到尾没有提过和黎镜有关系的一切。
就连任一蓝没在她房间里看见猫猫摆件，问她去哪里了。
她也选择回答“毕业晚会的时候数学老师的女儿来了，我就顺手送给她了。”
黎镜相关的一切，就像密码一样埋藏在钟玥铃的心里，不允许别人触碰，甚至是钟玥铃自己。
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试结束以后，钟玥铃本学期四次考试都在年级前三十，分数折线非常的好看。
宣布放寒假之前，老班开了一个班会，让钟玥铃分享一下学习经验。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分享的，适合我的又不一定适合别人，适合别人的我又懒得听。
心里这么想着，还是老老实实写了一个稿子，也没太认真写，毕竟这个时候大家心里想的都是快点讲完放我回去过寒假。
最后一个环节，老班的投影仪上来了一行“高中学习生活规划。”
真是熟悉的环节。
不同的是，这个时候的钟玥铃，既理解了“未来”的含义，也明白了“规划”的分量。不过高中生，没那么多时间和兴趣去做什么乱七八糟的ppt和所谓的汇报演讲。
发下来一份很简单的问卷。
“想从事什么工作。”
“想上什么大学”
“为什么这么规划。”
钟玥铃到了这个阶段对想从事什么工作和想上什么大学其实已经有了实际和还算手目标明确的想法。
提起笔来想填完赶紧放学回家。
十秒，半分钟，一分钟，五分钟，钟玥铃还没有下笔。
姜宁倒是写的很快，瞥到钟玥铃呆坐在那里好奇地转头看她在干什么，却在转头前看见了一滴眼泪砸在了钟玥铃的大腿上，
“你怎么了？”姜宁压低了声音问钟玥铃，递给她一张餐巾纸。
钟玥铃接过来擦了擦眼泪。
“没什么，就是还没想好怎么规划有些着急了。”钟玥铃越来越熟练于说一些隐藏心迹的瞎话。
姜宁听到她这么说放下了心，又不可思议于钟玥铃的脑回路“这有什么的，我也是瞎写的，写完赶紧交了回家过寒假啦，搞不懂学霸。”
钟玥铃这张问卷没交，她知道老班没兴趣看，写这个东西就像是每一届的既定流程一样，除了让老师感慨一下现在的学生心比天高没别的作用，所以没交。
“生物学相关的工作。”
“想去有水的地方上大学。”
“万一我还有可能和她一个大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