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江年的秩序之锤刚刚握在手上，“审判”两个字话音未落，对方属于邪神眷属的直觉开始发挥作用。

蒋君用权力之杖的幻影挡在前面，不知从哪里变出一簇火苗来，一簇细若游丝，却坚定地散发光亮的火苗。

暖黄色的火光照亮她的脸庞，在她身后投下一个巨大的阴影。

力量之火！

她居然在信仰权力之神的同时，也为力量之神献祭！

原来蒋君平时的打赌猜正反游戏不仅仅出于喜好，她的确是为了“赢”，为了以“赢”献祭，获取力量。

秩序之神的纯白空间已经在逐渐显现，训练场的景象逐渐融化为纯粹的白，而这簇火苗却为蒋君带来了喘息的机会。

江年的周围是属于秩序的纯白色，蒋君的火苗却将这片白色烧出一个洞，露出训练场原本的样子，两人近在咫尺，却身处两个世界中。

蒋君发觉自己无法战胜，便拼尽全力绕过江年。

她从训练场头也不回地逃跑了。

江年本想追上去，却在蒋君之前落脚的地方发现了她为了自保而留下的纸条。

上面是一个无穷符号，和一个名称：

永生之门。

那扇门好像被人推开了……那扇，永生的大门。

智慧之神说过话的是真的。

看来江年已经找到美神的下落了，祂在一个名为永生之门的组织手里。

赵姐是血肉独立派的人，从她那里找到这样的信息，表明永生之门就是属于血肉独立派的科技公司。

“管家，她的邪神芯片为什么没有报警，我记得这种芯片就算脱离光脑也可以传递信号，是你压下来的吗？”

管家：“与我无关，或许是她自己做了什么。”

江年便不再纠结，一心思考永生之门的问题。

又是一个深夜，刺耳的电流声竟然直接从江年的光脑上散发出来，并且又多了一些东西。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滋滋滋——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滋滋滋滋……杀了我！江年，你说能治好，我为什么会更想死了呢江年杀了……杀了我！江年！滋滋滋滋滋——我可真美啊……”

江年静静把它听完。

那是一个人类的灵魂，就像3610号实验的样本一样。

精神上的痛苦会使人坠入地狱，失去求生意志。更何况管家的生命无尽，无法自毁。

如果无法自毁，是不是可以帮助他从外界损毁，比如砸烂他的所有服务器，或者拔掉他的所有电源？

可联邦不会让江年这样做，况且管家在清醒状态下并不想死。

受到美学瘟疫的影响，现在的管家偶尔会喜滋滋地说上一句我真美，也算是以毒攻毒。

就快要到代名者要求的期限了，江年终于找到了点眉目，她现在和那位永生者的名字之间只隔了一个赵姐。

“教授。”

江永长推门而入，就看见海生正在端坐品茶，面容隐藏在水雾之中，似真似假，“今天又是靶向意识接收器开启的时间，你什么时候和我一起回去？”

海生抿了一小口茶，给江永长也倒了一杯：“不要着急，让我先做好准备。”

茶水清冽甘甜，江永长品了一口，烫舌头，真不知道以前的人为什么喜欢喝这个。

江永长放下茶杯：“需要做什么准备？你人到那里就随时可以开始。”

他随时都可以走，不明白海生在磨蹭什么。

海生却又为自己续了一杯，茶雾飘散，洗涤人的心灵。他淡淡道：“心理准备。”

他还要做心理准备？江永长差点笑出声。

江永长是海生的学生，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对他了如指掌。

实验里他手起刀落，平常的时候海生温和的外表下也隐藏着一颗绝不退让和更改的心，从始至终守着一份偏执。

这项实验已经进行了无数次，是他力排众议一直要求做下去的。每一次他都要亲眼看着，然后在那个地方吓到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虽然残忍，但他已经在这种残忍中度过了漫长的时间。

而现在，他说自己还需要做心理准备？

江永长凑到他面前道：“教授，你每次被吓到恐慌症发作，都是做好心理准备之后了吗？”

江永长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海生早就已经习惯了。

只是今天他莫名感到紧张，比之前的无数次都要紧张，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才行。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今天的实验可能会成功。

或许这只是一种幻想吧，海生看了看时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走吧。”

江年决定跟踪赵姐。

虽然赵姐的保密权限很高，江年查不到她的实时定位，但江年会使用最原始的方式——用双腿跟踪。

今天，赵姐收拾整齐之后离开了办公室，径直出了联邦。

没有带任何人，只有她自己。

就在赵姐独自走出联邦大楼的背影后，江年悄悄跟了上去。

赵姐的资料上显示，她平时都喜欢独来独往，今天她在联邦大楼之外的百货商场逛了一会儿，然后进入了一个居民区偏僻复杂的小道，似乎是为了甩开什么人。

江年差一点跟丢，她换上机甲爬到了房顶，从上方俯视这里的地形，才终于追上。

幸好，经过一段复杂的小路之后，赵姐也终于放下了戒备，开始向她真正的目的地进发。

她走在耀眼的日光下，换乘了几次空中轨道，最后才终于出现在一栋大楼前。

那栋大楼没有明显的招牌名称，却在侧面墙体画有一个无限符号。

是永生之门的大楼。江年心里一喜，终于找到地方了。

赵姐原本想要直接进去，却在门口顿了顿，像看见了什么熟人一样。

或许是永生之门的同事，江年猜测。

赵姐走到那个人身旁，和他鞠躬握手，样子就像对待尊敬的长辈：“教授，今天也来监督实验吗。”

海生笑着回答：“我怎么可能缺席呢。”

他们一起走进了这栋大楼。

留下江年一个人在暗处，处于混乱之中。

海生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第二财团的人吗？怎么会是永生之门的教授。

她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问管家：“我刚刚是不是听见海生的声音了？”

人工智能不会骗人，管家帮助她确认：“你没有听错，就是联邦巡查员海生的声音。”

也确实应当如此，海生说过他的家族和第二财团有生意往来，而第二财团的确投资了血肉独立派。

江年之前就知道海生是教授，没想到他是科技公司的教授。

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身份，毕竟他在向秩序之神祈祷之后还能消除手上的印记。

难道他是那位打开了那扇门，和邪神没有区别的……永生科学家？

看来江年一定要冒险进去这栋楼了。

“管家，有没有办法能控制这栋楼里的电子眼？”

“这栋楼没有接入联邦系统，但是如果你胆子大的话，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提供。”

江年：“什么方法？”

管家：“你的机甲配备了可调控的电磁波武器，只要你装备好机甲走进大楼，所有电子眼都会被电磁影响而失去画面。”

也就是说，江年为了隐藏自己，需要穿上几人高的机甲进入大楼。

这栋楼看上去层高不太够，江年还得低着头走。

这样她需要隐藏的就从一个人的体积变成了一架机甲的体积。

但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江年只好硬着头皮，在大楼外就明目张胆地进入机甲舱，调整好电磁武器，大摇大摆走进永生之门大楼。

幸好永生之门的选址足够隐蔽，他们也不敢聚集太多的人，只有零星几个实验室开着，里面的人还在闷着头做实验。

江年的脚步放轻，尽量把机甲缩成一团。

她把机甲的视野调整到最远，先观察走廊尽头有无来人，才敢一步步走在电子眼下。

经过之处，电磁干扰，电子眼都会模糊一瞬，就像飘过了一团柳絮。

在邪神堆里都隐藏过这么长时间，江年逐渐适应了这种独特的隐身技术，不再在意自己的体积，开始大摇大摆起来。

她经过一个拐角处，看到这条走廊不再是实验室，而变成了类似办公室的地方，江年准备找一间办公室干扰掉电子锁进去翻东西。

她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教授？”

江永长刚从海生的办公室出来，就看见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走廊。

他受到惊吓刚想喊人，却定睛一看，这不是海生刚买下来的机甲吗。

这流光的粉红色外壳，江永长可不会认错。

没有谁的品味和海生一样独特，粉红色流光机甲绝对只有他在驾驶。

江永长捂着胸口，埋怨道：“教授，差点被你吓死，我把这次的文件放到你工作台里了，记得点开查看。”

江年：……还以为只有傻子才会驾驶机甲来隐藏踪迹，没想到这居然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没有说话，怕发出声音就会暴露，只是操控机甲点了点头。

江永长没放在心上，绕过机甲独自下楼：“实验马上开始了，我先下去等你。”

他走了。

而他刚刚走出的那道门始终没有关上，江年悄悄在门缝里垫了一只机械脚。

那是海生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