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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一出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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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其中有好长一段故事。

见李十三娘三缄其口,清焰便不再勉强。

自古英雄出少年,而少年必定是命运多舛的,必须要历经磨难才得以在灰烬中浴火重生。

清焰想,也许陆秦弓就是那只凤凰吧。

而李十三娘见清焰没再追根问底,长出一口气,又剥了个橘子。

宫宴就是这点不好,不能带侍女,连剥果子都得自己来,搞得一手黄澄澄的甜汁儿。

李十三娘刚吃完一个橘子,就内侍疾步入内,让众人准备迎接帝王銮驾,一时间还在四处走动的都各归各位。

清焰从进殿到现在一直待在原处,此刻便跟随众人站起来,目不斜视,准备接驾。

很快皇帝的仪杖浩浩荡荡出现在眼前,他身后是皇后与贵妃。

众人便跪地高呼吾皇万岁。清焰被淹没在人群中,耳朵被一声声的万岁震得翁翁响。待一切甫定,她拿眼细窥龙椅上的那位。

历帝谢致行眼神刚毅,很是英武,一身玄色八爪龙袍与他身上的王者气势相得益彰。纵然下巴被精心打理过的髭须遮住,仍能看出来年轻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皇后与贵妃的座位被安排在皇帝左右两边。与貌美的苏贵妃相比,皇后的姿色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但她身上的端庄雍容,大气坚定则是苏贵妃望尘莫及的。

清焰想,这便是一国之母的体量吧。

一旁的李十三娘这会儿终于变成了一个文雅的淑女,早已没了之前的聒噪,安安静静的等着上菜。

“咦?太子呢?”皇后忽道。

皇后的声音跟她的气质一样从容,她微微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向苏贵妃。

苏贵妃一落座便发现儿子不在殿内,心中又急又气,悄悄让人去找,不曾想还是让皇后发现。她正要起身告罪,却见皇帝的目光在殿中来回巡梭。只听他道:“文卿亦不在。”

众人这才注意到门下侍中文仲康的座上空空如也,心里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皇帝面色不变,对内侍道:“派人去看看,别是出了什么意外。”

话音刚落,便有一年轻的内侍冲了进来,嘴里嚷着:“不好了不好了!文大人与太子殿下起了龌蹉,被殿下关在了储玉殿!”

殿内一片哗然。

历帝从座位上弹起,厉声道:“胡闹!立即去将人提来!”

小内侍匍伏在地,颤巍巍道:“回、回陛下,殿下命人将门顶住,说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历帝面色微沉。

一个迂腐老臣,一个放荡储君,两人都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一见面就掐架成了家常便饭。好在都是耍耍嘴皮子,并没有彻底伤了和气。如今满朝文武具在,文仲康乃三朝老臣,太子不以礼相待便罢了,反倒将人拘了起来,这简直是将皇家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陛下,还是去看看吧,毕竟,太子殿下和文大人都是国之栋梁,若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及早解开了也好。”

说话的是陆秦弓,声音淡漠,却无可置喙。历帝望向众人,只思索一瞬,宽大的袖摆一拂,沉声道:“摆驾储玉殿!”

苏贵妃早就按捺不住了,连忙站起来跟上,却被皇后身边的女官挡了一下,只得一脸不岔地往后退了两步。皇后这才从座位上慢悠悠地起身,越过贵妃紧跟在历帝身后。

有心八卦的早已摩拳擦掌,见皇后起身,便也大着胆子跟上,反正皇帝也没说不能跟着。不爱凑热闹的见别人都去了,唯恐自己漏了第一手消息,也犹犹豫豫地跟着。

清焰并不想去凑这乱糟糟的热闹。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同样是犯错,庶民可能只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而王孙公子却总能三番五次被原谅。

她觉得没什么可看了,他们人微言轻,去了也不一定能挤进那小小的宫殿呀!

可柳氏不这么想,她怕极了谢嘉有个好歹,从而影响到清焰的婚事,便远远地朝家主方淮使了个眼色,拉过清焰跟在后头。

见清焰走了,李十三娘也挣开母亲李夫人的桎梏。一时间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直冲储玉殿。

储玉殿离太极宫只隔了一条宫道,原是前朝皇帝用来临时安置准备侍寝的宫嫔的地儿,大历建国以后被改成了存放各国贡品的库房。只是北凉与大历打了这么些年,储玉殿早没了之前的堆金积玉,不过一空荡荡的大屋子罢了。

历帝被簇拥着近前,见门前看守的果然是太子的内侍与侍卫,仅浓眉一挑,就吓得那几人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只消一个眼神,殿门便被撞开,一股热浪伴随着皮毛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里头的情形让苏贵妃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晕厥。

铺着八宝纹厚羊毛毯的金砖上,掐丝珐琅熏笼里头烧得赤红的银丝炭洒了一地,有零星几块正好飞贱到毯子上,烧出了几个大洞。

太子谢嘉沾满鲜血的双手正握着把镶宝石的匕首,双目赤红,高大的身躯微微弓着,似在蓄力,鲜血沿着刃身一路向下,滴在伏趴于地的女子身上,而这女子身下正躺着个着紫色官袍已然昏迷的老人。

随着大门轰地一声,谢嘉看清了眼前的来人,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去。他慌乱地将手中的匕首掷到一边,双膝跪地不停道:“父皇,不是您想的那样……儿臣……儿臣……”

历帝的脸色冷得好比九尺寒冰,他正要开口,伏在地上的女子猛地抬起头,一双美眸蓄满泪水,惊魂未定。她大片香肩正裸露在空气中,顾不得自己衣衫不整,连忙将手按在紫袍老人的腹上,凄声对历帝哀求道:“陛下,太子殿下刺伤了家主,求陛下救他!”

“快传太医!”历帝转头对一旁的内侍喝道,紧接着大步往里走去,吓得谢嘉连连后退。

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屋内的几人,最后将目光定在一身是血的文仲康身上,冷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嘉正想开口,却被抢先一步,只听那女子道:“回陛下,臣妇方才在此偶遇太子殿下,便上前见礼。哪料……太子殿下二话不说便命人将臣妇拖进了殿内,欲行不轨,强迫臣妇与之欢好,被家主撞见,他便起了杀心……”

“一派胡言!孤何时强迫于你,明明是你先勾引的孤!”谢嘉打断她,一张俊脸此刻狰狞扭曲。

“太子殿下,论年岁,臣妇都能做您母亲了,您是怎么下得来手的?”女子一脸羞愤,抬起一只手将滑落的衣领拢好,转头对历帝道:“陛下,臣妇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便等家主醒来问问清楚吧!”

说罢便伏跪于地,小声地啜泣起来。

苏贵妃此刻也顾不上什么仪容了,挣开女官的搀扶直扑历帝脚下,哭得梨花带雨:“陛下,您千万不要听信这妇人馋言!!东宫多的是年轻貌美的娘子,他怎么可能看上这半老徐娘?定是这贱人与文仲康合伙坑害太子!陛下明察!”

跪在一旁的谢嘉也趁热打铁,扯着嗓子直喊冤枉。

历帝居高临下,目光沉沉,犹如千斤重的铁牛压下来,文夫人手心捏汗,颤着声音道:“陛下,臣妇当时挣避不过,便想自戕,却不慎将太子左手的虎口给刺伤了。太子殿下正值壮年,身边又高手环绕,臣妇区区一介弱质,若不是在近前,又如何能伤得了他?”

谢嘉闻言,这才发现刚上了药的虎口此刻正往外渗血,捆了一圈的绷带早已不翼而飞,便断定是文夫人趁方才两人耳鬓厮磨时解了去,登时暴起。

他指着文夫人怒道:“好你个喷血自污的贱妇,孤要拔了你的舌头!”

文夫人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在羊毛毯上摸索着,很快便找到一支珍珠玲珑八宝簪,由内侍接过双手奉向历帝。

历帝垂眸睇了眼这支带血的簪子,转头望向谢嘉,“太子,你怎么说?”

谢嘉一怔,飞快地道:“父皇,她诬蔑儿臣,儿臣这伤口明明是……”

将要飞出口的话如悬崖勒马,来了个急刹。

谢嘉双眸通红,转身看向人群里的清焰,见她亦睁着一双墨玉般的美眸惶恐地注视着自己,面色煞白,娇艳欲滴的红唇紧紧抿着,弱不胜衣的模样,仿佛下一瞬便会消散在这冰天雪地之中。

谢嘉正举棋不定,视线忽被陆秦弓清俊挺拔的身姿遮去,他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沁着寒意的双眸,宛若黑夜中藏匿在暗处静待猎物的鹰隼,只等对方一个疏忽,便一击即中。

谢嘉被这充满胁迫的眼神盯得发毛,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逃也似别过头,嗫嚅着道:“……是儿臣自己不小心。”

清焰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这才发现藏在宽袖里的手攥了满满一手心的汗。

“陛下,还是等文大人醒来问清楚原由再作定夺罢!”

说话的是皇后,语气还是那么温和从容。

历帝没再说什么,扫了眼殿外乌泱泱的一群人,喜怒不形于色。

看热闹的王公大臣以其家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阴晴不定,再也没有了方才在太极宫中的高谈阔论的模样,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都逃不开风月二字。储君失德,与老臣子为了一个半老徐娘大打出手,还欲伤人性命,这要传出去,定会被撰书人写成话本子好好取笑一番,同处上位者,他们也会跟着颜面扫地。

这还都是小事,历帝宠爱太子,人尽皆知,出了这档子事,倒让他们瞧清储君将来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昏聩的君王,能为一已私欲对臣子拔剑相向,想想都觉得瘆人。

这样一来,大臣们一个个都缄口不言了。谢嘉在朝中本就支持者甚少,仅有的那几位大臣一见其他同僚都成了哑巴,便也龟缩不前了。

谢嘉见状,心中恼恨不已。

恼给他下套的那个人,恨的却是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的自己。

可一切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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