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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同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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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映着两岸的万家灯火,使人生出一种画舫将要漂向无忧之境的错觉。

不知不觉地已近亥时,初春夜里的冷雾扑天盖地。清焰身处淮江之中,只会比岸上更冷,她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斗篷。

陆秦弓不动声色地将刚燃起的炭盆往她那边移去。

画舫里茶酒点心等物一应俱全,想要享用,就是令外的价钱。船上除了摇桨的船夫,还配了个供游人差遣的侍应。

清焰难得高兴,加之租凭的银子是陆秦弓出了,她便提议要请船上的几人喝酒。

“要喝便喝罢,只是一点,酒水得温过才能入喉。”陆秦弓道。

这还不简单,清焰旋即招来侍应,命他将画舫里的吃食都摆上几份。那侍应手脚利落地摆了一壶酒并几碟子点心上来。

“客官还要食鹿肉么,小的这里有片好的鹿腩和鹿排,搁在方炉上炙烤,再佐以香料,滋味非比寻常。”只听那侍应道。

清焰是吃过鹿肉的,但也是三年前的事了。这会儿一经侍应提及,鼻尖仿佛就闻到了炙鹿肉的鲜香,口中的唾液也跟着疯狂分泌。

“这玩意儿可贵了,你们老板倒是会做生意。”忍冬在一旁道。

被她这么一提醒,清焰摸摸钱袋子,好像……带的银子不太够?

陆秦弓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他摇了摇头,唇边漾起一抹无奈的笑,解下自已的钱袋抛给侍应,道:“够了吗?”

侍应忙一把接过,双手掂了掂,笑逐颜开:“够了够了,客官稍等!”

说罢他跑走了,不一会儿从舱尾处的小房间抱来一个以棉垫包裹着的冰鉴。雪白得近乎透明的冰块上,满满的全是片好的鹿腩与成条的鹿排,肉色鲜红,在烛光下泛着光泽,一看就很鲜美。

忍冬与慕春同时哇地一声,惹得清焰忍俊不禁。笑完后,清焰对陆秦弓正色道:“将军,这顿还是我请,回去后我会派人将银子送到贵府上。”

陆秦弓有些好笑:“行了,一顿鹿肉而已,你要是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负责烤给我吃罢!”

“也行!”清焰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将挂在头顶的面具取下来与兽纹面具一块放好,又除了身上的斗篷。

画舫的侍应将方炉底下的炭火点燃,清焰跪坐着,以长木箸夹起鹿肉铺在方炉上,一块块伺候得极为认真。

陆秦弓坐在矮几前,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则端起温好的果酒慢慢啜饮着。他狭长的双眸有意无意地往清焰身上扫。

她穿了件卵色对襟襦裙,半挽的乌发间别了支鎏金流苏银簪,此刻一张小脸被炭火烘得红扑扑,显得整个人新鲜有活力。

清焰觉察到他的目光,朝他投来含笑的一瞥,又专心地伺弄起鹿肉来。

陆秦弓被她这个笑恍得一阵心悸,只觉得酒未入喉,人便先醉了。

很快肉脂焦香扑鼻,清焰夹起几块鹿排与鹿腩放在瓷碟上,双手奉与陆秦弓,道:“钱袋子先吃!”

她笑得促狭,陆秦弓懒得同她计较,伸手接过的同时瞥见清焰手腕上的那块浅浅的梅花印,便状似无意道:“手腕的是疤怎么弄的?怪齐整的。”

清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哦,这个呀?我娘说我小时候调皮,偷吃供品时被檀香烫的。”

“很痛吧?”陆秦弓想象当时的情形,忍笑道。

清焰摇摇头:“当时还太小,都不记得了。”

“原来你嘴馋是天生的。”陆秦弓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清焰瞪了他一眼,不服气:“民以食为天,馋不正常吗?”

陆秦弓还在笑,清焰恼羞成怒,伸过手去将他面前的鹿肉一把夺过塞给忍冬,气鼓鼓道:“将军嘴不馋,你与慕春吃了罢!”

陆秦弓慢慢地收了笑,由着她折腾。清焰又夹了好些鹿肉放在方炉上,这回她学精了,不再巴巴地端给陆秦弓,而是丢了几片烤熟鹿肉在碟子上,任君选择。

她又烤了一碟子让忍冬给船尾的两个护卫送去,毕竟每次出门都是由他们护送的,而且方才他们为了保护她还挨了拳头。

“你跟个散财童子似的,烤了这么多,自己一口都没吃。”陆秦弓夹起一块鹿肉丢嘴里,眉梢眼角皆是笑。

“吃啊,这碟子就是我的。”清焰慢腾腾地将烤好的鹿肉放入另一个瓷碟,哪料才刚摆满就被陆秦弓枪了去。

“将军!”清焰瞪大了双眼看着大快朵颐的陆秦弓,哭笑不得。

陆秦弓嬉皮笑脸道:“多谢,我晚膳没吃饱。”

清焰足足烤了五碟子鹿肉,这会子一口没吃,口腹之欲早被肚子里的馋虫勾得空前的高涨。好不容易以为能吃上一口了,又被陆秦弓这厮给抢了。她有些愤愤不平,奈何鹿肉都是人家掏钱买的,她只好重新再烤。

刚好侍应来为方炉加炭,便殷勤地对清焰道:“不如小的伺候小娘子烤肉罢?”

“不用。”答话的是陆秦弓,他已经三两口吃完了鹿肉,拿过手帕拭净油汪汪的嘴道:“我来烤。”

“将军不再吃点吗?”清焰问。

陆秦弓已经站起来了:“这玩意儿太补,我怕克化不了会流鼻血。”

清焰仰着脖子看陆秦弓,只觉得他高得跟座小山似的,区区两碟子鹿肉而已,恐怕来个一头鹿都不够他克化的。

陆秦弓可不管清焰想些什么,见她还坐在炉子前不动,一把将她拉起来按到他方才坐的位置坐好,他则坐到了方炉前。

清焰正好被炉子烘得口干舌燥,也就由着陆秦弓了。她斟了杯果子酒慢慢饮完了才笑道:“果酒还是冰着吃滋味好些。”

陆秦弓给炉子里的鹿肉洒着调料,闻言朝清焰瞥去,“想要任性还不容易,可你得有承担后果的能力。”

“是啊姑娘!”忍冬附和:“你总爱吃冷酒,吃多了身上又不爽利。”

清焰语噎,理理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企图用这样的动作掩盖自己的心虚。

陆秦弓微微侧过头瞥了她一眼,唇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鹿腩肉比鹿排熟得快,他取了一碟子递给清焰,轻快地道:“礼尚往来,请赵小娘子也尝尝在下的手艺。”

清焰被他说得扑哧一笑,接过来尝了一口,眼睛又是一亮,“将军,太好吃了!”

陆秦弓一副如我所料的得瑟模样,但笑不语。

好吃不是应该的吗?他这双手除了舞刀弄剑,拉弓驭马,也会琴棋书画、烹牛宰羊。

“北地多以牛羊为食,不是大锅煮就是烤炙,我这也是熟能生巧。”陆秦弓道。

这真是一次难得的谦逊,但清焰还是有些眼力见的,她没有给陆秦弓谦虚的时间,逮着这个机会就是一顿狂拍马屁。陆秦弓被她一口一个好吃夸得五迷三道,三下五除二便将冰鉴里的鹿肉给烤个精光。

清焰吃得肚皮圆滚,身上也热烘烘的开始冒汗,她转头见桌子上还垒着几碟小山高的鹿排,便招呼忍冬几个坐着吃,她则去甲板上吹吹凉风。

已过定昏,更深露重的,岸边锣鼓声渐渐歇了去,但灯火依旧璀璨,有的车马已陆陆续续往玉钩桥方向去了。

是该打道回府了,然而清焰贪恋这短暂的无忧与自由。她站在甲板上,仰脸迎接扑面而来的厚重水气,突然生出一种心灵被涤荡之感。

如墨的夜空中,玉盘莹莹,紧紧地追随着这艘画舫。

“但愿此月年年有,年年共此月。”清焰眺望着那轮清辉,双手合十,缓缓的闭上双眼。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笑,清焰正要回头,一件红色的斗篷兜头兜脑地覆了上来。她怔了怔,待看清来人,旋即拢好斗篷,轻声道谢。

陆秦弓抬手往她光洁的额头一弹,“你就放心吧,月亮是亘古不变的。”

清焰遥望着夜空,有些怅惘地道:“月亮是亘古不变的,就怕人心易变,物是人非。”

“那又如何,反正我是永远都在这的。”陆秦弓声音忽然轻了下来,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但清焰还是听清了,她瞪着大眼睛,白生生的脸因这句似是而非的话而染上了一抹薄红。

陆秦弓轻咳一声,道:“我是说,我永远在这,守护大历的子民。”

清焰高高提起的心因他这句话而摔到地上,啪叽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

“有将军这样的战神戍守,实乃大历之幸。”清焰由衷的道。

陆秦弓笑笑,眼神渐渐变冷。

北凉被他打得节节败退,如今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据闻他们手上还有一张能够逆转颓势的王牌,不知是真是假。

良久,两人都没有说话,月色渗在浓雾中缓缓地将他们包围,岸上的突起喧嚣随着夜风往江中急急地送。

“好热闹啊!”清焰道。

“该回去了。”陆秦弓利落地转身往回走,欲叫船夫将画舫往岸边靠。

“将军!”清焰一把扯住他的斗篷,指着不远处的江水道:“那里好像有人!……将军,有人落水了!”

陆秦弓两步跑上前来,只见湍急的江水中有什么东西在拼命扑腾着,随着水流的推进,断续而凄厉的呼救声灌入清焰的耳中。她伸手扯开刚系好的斗篷,就听见水中一声扑通,陆秦弓动作比她更快。

甲板上只剩下她还有一件绣竹纹的玄色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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