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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Helolya Varian(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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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之中。

众人显然没想到,都到了这一步,还会有人开口竞价。一时间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了两道声音的主人——锡德兰斯和伊格莱尔身上。

锡德兰斯一向与维里安家族交好,这早已不算什么秘密。在所有人心目中,这位银行家的意志就等于维里安伯爵的意志,所以今天这又闹的是哪一出?宾客们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懵。

有人偷瞄了同在现场的伯爵夫妇一眼,两位老人却只是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并没有作出什么反应。

伊格莱尔丝毫不在意周围的视线,只专注地盯着那颗浅蓝色宝石,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玛格丽特准备敲槌时,伊格莱尔又开口了:

“三百五十万镑。”

语气稀松平常得像在陈述今天吃了什么。

锡德兰斯食指轻点着银色怀表的表壳,头也不抬:“三百七十万。”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不对了。

——这场拍卖会打着竞拍物品、慈善募捐的名号,但事实上,对大多数贵族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展露身份、活络人情的舞台,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就算真遇到了心仪的拍品,也最多出价一两回,不会死咬着不放,毕竟身份所碍,总需要给彼此间留个情面。

伊格莱尔和锡德兰斯之间,难道有过什么龃龉?

玛格丽特眉头紧锁,觉得伊格莱尔可能醉了,并且醉得不轻。

旁人糊里糊涂,她心里可是非常清楚——这位锡德兰斯先生行踪成谜,每次来庄园都相当低调,除了父亲外,从不与他人有过多的交流,像个神出鬼没的幽灵。

玛格丽特也没有结识他的兴趣。不知为何,锡德兰斯身上有种令她非常不舒服的危险气息,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分毫人类该有的感情,完美的皮囊下不知包裹着何物。

毫不夸张地说,今晚可能是这么多年来,锡德兰斯在她面前话最多的一次——尽管那只是机械而冰冷的报价。

对危险的本能回避让玛格丽特不禁开始担忧自己的侄子。眼角余光扫到圆桌上安静摆着的“罪魁祸首”,又让她想起了失踪的赫洛利亚。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若是其他的宝石,就算再漂亮名贵,她也只当伊格莱尔是喝醉了发什么疯,但偏偏这个颜色,和那位少年的眼睛一模一样。

双方都不肯松口,价格仍在攀升,很快就飙升到了四百五十万。

贝莱丝心心念念着写出完美的报道,今晚一直在高强度运转自己的大脑。

等回过神来,她略有些疲惫地望了墙上的挂钟一眼,想确认具体时间。

——但就是这么一眼,她瞳孔微缩。

职业养成的习惯让贝莱丝对细节相当敏感,她忽然发现,那原本光洁崭新的钟表表面,此刻竟不知为何变得锈迹斑斑!

——不对,不对!不止钟表,整个墙面都爬满了肮脏的霉点,潮湿陈旧的黑黄痕迹自墙根一路向上生长,看得她头皮发麻。

然而这还不是最惊悚的。挂钟上的时针和分针被硬生生掰断了,只剩下秒针孤零零地走动,而它居然是……倒着走的;不祥的“嘀嗒”声在大厅回荡,那不是指针的声音,而像是什么液体;刺鼻的血腥味在鼻尖漫开,可是,哪来的血呢,不对,不对!那边是什么东西……

“——啊!”

一道极为尖利刺耳的惨叫声划破了大厅的沉寂,紧接着便是沉闷的一声“砰”。

在场众人都被吓了一跳,随即皱了皱眉头。

不分场合大喊大叫是粗野贫民才有的举止,迈奥哈家的小姐怎么会不懂规矩?

然而贝莱丝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她从座椅上轰然跌落,指着对面墙壁凄厉地嘶喊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什么!”

所有目光都顺着她所指汇聚到了同一个方向——雪白的墙壁,光洁如新的挂钟,指针即将走到零点位置。

什么都没有。

“贝莱丝,你犯了什么毛病!”

迈奥哈公爵气得站了起来,深觉颜面无光。他这女儿一向乖巧听话,尽管他并不赞成她的记者事业,但贝莱丝做得隐蔽,总能用花言巧语把长辈们哄好,在其他方面也从未出过差错,他便由她去了。

可今天,在这种重要场合,她怎么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

贝莱丝吓得坐在地上抽搐起来,她不断地指着挂钟,哆哆嗦嗦地念道:“不对,不对!这里已经被魔鬼入侵了,戴罪者将死……带我离开这里,我要离开!”

“闭嘴!你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你丢尽了我的脸!”

迈奥哈公爵怒气冲冲地跨过人群,扬手就要给女儿一巴掌。

然而他最终没能做到。

画面如同被静止了一般,几秒后,人们回过神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血花四溅,水晶吊灯四分五裂。

贝莱丝同女眷们坐在一起,而从迈奥哈公爵的座位到她所在位置,最短距离是跨过拍卖会圆台。

迈奥哈公爵气得失去了理智,伸手将台上的玛格丽特推到了一旁,而在他站上圆台的一瞬间,吊灯直直砸了下来!

现场爆发出一阵惊叫,而死者尸体惨不忍睹,几个胆小的客人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玛格丽特离得最近,虽然未受致命伤,但飞溅的碎片直直扎进了她的腿肉里。剧痛让她额间冒出冷汗,向台下的维里安伯爵夫妇投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可伯爵夫妇纹丝未动。

一股阴寒的战栗窜上她的脊柱。

她倏然意识到,贝莱丝的话很可能并不是疯话!

混乱的惊叫声、桌椅碰撞声、贝莱丝的念叨声,全都混杂在一起,犹如一出荒诞的戏剧。

角落的伊格莱尔发出极轻的叹息。

他缓缓起身,越过绿植,越过乱成一锅粥的人群,毫不在意鞋底沾上的鲜血。

他将玛格丽特扶了起来,交给旁边吓得手足无措的女仆,并命人迅速去取药。

那颗原本放在桌上的浅蓝色宝石也被吊灯的冲击力撞得坠到了地上。伊格莱尔看见了它,伸手准备拾起。

——可惜他并未能如愿。

随着轻微的“噼啪”声,宝石硬生生碎裂成了几块残片。

它不是自己裂开的。一条银白色的丝线贯穿了宝石中部,也将伊格莱尔的手背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他毫不在意,将那些碎片拢进掌心。

“既然有意拍下它,又为何要毁了它?”

锡德兰斯将怀表放进口袋,没有回答伊格莱尔的问题。

手中的丝线还未收回,他面色平静地对身边的仆人下令道:“将我要的东西取过来。”

仆人们还没搞清楚现场的状况,却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战战兢兢地出门,没过多久,抬了个包着黑布的巨大画框回来。

墙上挂钟不知不觉走到了零点。

就在三根指针彻底重合的那一刻,原本沸腾喧闹的大厅瞬间被噤声,其余的吊灯和烛台被无形的力量熄灭,只余一点从天窗缝隙里漏进来的月光。

血泊中的迈奥哈公爵仍愤恨地瞪着双眼,但他再也无法起来。

所有人都无法出声,所有人都无法动弹,在这片死亡般的寂静中,维里安伯爵缓缓扶着座椅扶手起身。

他实在太老了,没有手杖,没有搀扶,步伐迟缓,像偷懒的人偶师做出的关节粗糙的木偶,浑浊如泥潭的眼睛被剜去了所有神采。

拍卖会的圆台成了舞台,庄园的主人即为演员,而宾客是现成的观众。

维里安伯爵伸出手——那上面的皮肤沟壑纵横,如同腐烂的树皮——将画上蒙着的黑布慢慢揭开。

冷寂的月光下,斑驳凌乱的色块犹如干涸的血迹。

伯爵僵硬地转过身。

锡德兰斯的脸被光影映得晦暗不明,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犹如得到主人首肯一般,维里安伯爵苍老沙哑的声线开始在大厅幽幽回荡——

“……审判业已来临,而我在此陈述我的罪。”

“……在这之前,我亦要再次警醒后人:罪孽不会随着公理的死去而死去,深埋于富丽堂皇的堡垒之下,彻骨的冰寒之中长眠着不计其数的尸骨;攀附血肉的养分生长出来的花,从诞生起便该化为腐臭的泥。”

“……我在此陈述十八年前的真相,陈述我因贪欲所对弗因肯家族犯下的罪行;而今夜之后,肇始者走向覆灭,无罪者迎来晨曦——”

“弗因肯”这个词犹如掷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立刻在现场宾客里炸开了惊涛骇浪。

年轻人们面露困惑,而年长之辈们脸上的血色,瞬息之间就被刳了个干净!

——十八年来,弗因肯家族一直是整个上流社会闭口不谈的禁忌。

对年轻一辈而言,“吸血鬼”这个词,是只有烂俗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怪谈。

然而他们从未知晓,多年前,这个强大而稀少的族群曾隐于人类之中,与他们订下契约,过着相安无事的和平生活。

——直至十八年前,这一切和平戛然而止。

利欲熏心的维里安伯爵亲手酿成女儿苏珊娜的悲剧,苏珊娜·维里安为了复仇,杀死了里弗斯,忌惮吸血鬼已久的人类贵族顺水推舟,趁势瓦解了整个弗因肯家族,余下血族世家群龙无首,被逐一剿灭,尸骨被埋藏于欧维辛庄园的地下冰窟之中……

荒诞不经的起因,一环扣一环的悲剧。

维里安伯爵的声线平板僵直,将一切讲述完后,他忽然“咚”的一声向某个方向跪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玛格丽特的脸色已如同死人一样苍白。

——她从未想到,她那长眠于十八年前的姐姐会有这样一段故事。

她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维里安家族是逃不掉了。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伊格莱尔。

伊格莱尔静静地听完了所有故事,神情却分毫不变。

——他早已知晓一切,也早已知道自己会面对的结局。

或者说,更早的时候,从他在雨夜救下那名少年、从他摩挲着对方送的发带彻夜难眠、从他在藏书室清醒时发现身上披着的外套、从他亲手将匕首送入那颗温热的心脏时起……

伊格莱尔捧着那堆浅蓝色宝石的碎片,沉沉的眸光中轻漾着温柔的情绪,仿佛这世间除了它,再无事物能入他的眼。

锡德兰斯无声无息地走到了维里安伯爵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傀儡。

“你做得很好。”他淡声肯定道。

然而下一刻,雪亮的银光划破月色,他食指微抬,那些丝线纠结缠绕,勒紧了伯爵的脖颈,稍稍用力——

玛格丽特意识到了将要发生什么,极度的恐惧让她突破了无法出声的束缚,睁大眼撕心裂肺地喊道:

“不!”

已经迟了。

维里安伯爵的头颅骨碌地滚到了她的脚边,鲜血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湖泊,她甚至能看清脖颈断裂处延伸出的丝状血管。

玛格丽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悸和悲怆。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还猜不出锡德兰斯的身份。

弗因肯家族的后人,十八年前的受害者,自然有权力对他们进行裁决。

维里安伯爵罪无容赦,可那是她的亲人,养育她这么多年的至亲……

她的哭喊声吸引了刽子手的视线。黑发黑眼的男人眸光扫来,如同淬了一层寒冰。

还未反应过来,玛格丽特就感到一股无形的牵引力攀上她的四肢。

“!”

她没有任何力量反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弯腰捧起父亲的头颅,鲜血晕湿了裙子,一步步走到那幅巨大的画前。

“知道这幅画上是什么吗?”锡德兰斯的声线优美而低沉,此刻落在耳中,却如索命的地狱之音。

玛格丽特惊恐地想要摇头,身体却纹丝不动。

“——他们挖出了我们的心脏,用我们的血,用弗因肯家族所有族人的血绘制了这幅画,年少者颜色稍浅,年长者颜色更深。吸血鬼的心脏不会跳动,血液也更为特殊,即使过了千百年岁月,画上的色彩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锡德兰斯伸出手,将那幅画翻到了背面。

看清背面情景的刹那,死亡的影子犹如遍布的浓云,笼罩了所有人。

可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方巨大的白色画布。

——空白的画布,似是对画家发出最盛情的邀请。

玛格丽特不受控制地举起了手中的头颅,用力向画布上砸去!

“砰!砰!砰!”

雪白的画布顷刻之间被血迹布满。

然后会是谁?伯爵夫人、玛格丽特、伊格莱尔、早已倒在地上的迈奥哈公爵……一切参与过围剿弗因肯家族的世族,都逃不掉!

伊格莱尔仿若对眼前的场景无知无觉。

这一晚锡德兰斯杀了多少人?他就在现场,却并不知情。

——没有惊讶,没有恐惧,他根本不在意死亡。

他在这人间炼狱般的大厅开辟出独属于自己的安静一隅,任凭身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和血肉飞溅声翻涌不绝。

纷乱的画面交织在眼前,他又想起了那双美丽的眼睛,澄澈如水的颜色,能润泽枯竭的一颗心。

他不是吸血鬼,即使一杯因芙塔蔷薇入喉,也只觉腥和热,无法体会到任何愉悦的味道,但他偏偏上了瘾,放任这种情感深入骨髓。

满月的辉光毫无保留地照耀着大地,挂钟的指针不知转了几圈。

直至最后的最后,锡德兰斯在他面前停下。

男人的衣摆边缘淌下鲜血,却依旧面无表情。

“伊格莱尔·维里安。”

死神呼唤了他的名字。

而伊格莱尔只是回以一个挑衅般的浅笑。

“苏珊娜·维里安,正是我的母亲。”

漆黑的瞳仁罕见地闪过一丝困惑。

“——值吗?”

锡德兰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伊格莱尔却听懂了。

值吗?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心中早有了答案。

“我是阶下囚,是将死之人,是待受屠戮的牛羊,是从来没见过光的影子,”此刻的他已不再受任何拘束,肆意地笑了起来,“但只一点,我就足够幸运,至少比你幸运——我见过阳光,而你仍深陷黑暗。”

极端的爱和极端的恨,他已在同一个人的身上尽数品尝。

锡德兰斯不再说话,他知晓了对方的选择。

一阵风忽然将大厅的门吹开,守在门外的成千上万只血蝠迫不及待地涌了进来,蚕食着剩余的血肉。

“唰——”

被血蝠淹没的瞬间,伊格莱尔未有任何反抗。

也许是弥留之际出现的幻觉,如同兜售火柴的小女孩在死前看到的烤鸭、圣诞树和祖母——

他终于又见到了赫洛利亚。

少年被身边一名女孩搀扶着,脸色苍白,眼中噙着将落未落的晶莹,似乎在呼喊着什么,但他听不见了。

真好啊。

真好。

伊格莱尔闭上了眼,放任残破的身躯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坠去。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字卡了一整天,感觉白天肯定还得大改,愁

有bug白天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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