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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番外-王荇之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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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仙山庄养着一只狗熊,特别通人性,能跟饲养员玩丢沙包这一类简单的游戏。现正在进行的表演项目是拔河,近百人兴高采烈地围着观赏。

乱世之中就数这里最安逸,酒菜供应不断,吃得不爽还能骂庄主不懂待客之道。闲暇时就找乐子,比如看狗熊表演。

世人都以为摸仙山庄别具一格,里头住的都是人才,天天讨论救世之道。其实不是,他们在玩狗熊。

王荇之不想看狗熊,也不是为了狗熊的主人而来,只是刚到山庄不熟悉环境,听见热闹迷迷糊糊地走到这里。

狗熊的主人死去已久,牠如今是寄人篱下,以后大概也会一直如此,跟王荇之一样。

她突然有些同情狗熊,寄人篱下需要时不时提供一点儿娱乐价值,无论你是否情愿。

人懂得忍耐,狗熊还没学会这一点。刚结束一轮拔河,孙修立刻拿着树枝去挑衅。小心思上不得台面,想趁狗熊筋疲力尽的时候搞车轮战,然后宣布自己力气比熊大。

结果很不幸,狗熊也看出他的龌龊心思,嚎叫一声出其不意抓住孙修的手腕,飞快地拉着他往笼子上撞。

孙修撞得头破血流,好在狗熊是被关在笼子里,否则非扯裂他四肢不可。

若是那样的话,可真好!

“叫人!他奶奶的!所有人拿上弓箭过来!”孙修的嘴唇磕破了,说一个字喷一口血,否则他会骂得更脏更久。

王荇之挺了解这人,以前在国公府经常见。那时候她跟国公府二公子相看,孙修在大公子手底下做事。

孙修早就看到王荇之,此时勾勾手唤她过去,跟招小狗似的。

郎中还没到,好在士兵们随身带着一些伤药。孙修伸手捞着伤药往王荇之怀里扔,意思要她弄。

“怎么突然离开国公府?躲着我?”孙修问。

孙修一直是个混蛋,但从前并不会这样欺负人。王荇之很会忍耐,没发脾气,反而认认真真地帮孙修上药。若论身份尊贵,她是永定侯府的小姐,孙修不及她。但侯府没落,而孙修手握兵权,事实上就是孙修比她强。

她假惺惺地关心:“伤得这么重?”

孙修果然自大,说:“妹妹心疼了?”

谁心疼谁是狗!

她试探着问:“摸仙山庄里不能杀人,所以你想杀熊?”

孙修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摸着她脖子揉来揉去。他一个武将手上非但没有老茧,而且还格外白嫩,但他爱出汗,所以这白嫩的手掌手感也不好,手上黏黏腻腻的,特别恶心。

“杀熊?杀兄?小东西,还没学会教训呢?”孙修捏着她后脖颈用力,威胁道,“你再动歪心思,可别怪我不顾你我交情。”

他把“交情”二字说得特别恶心。

“你打算怎么处置这只狗熊?”她又问一遍。

“怎么,你还想睹熊思人?”孙修说话时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要骂,“林晟那狗东西有什么好,你就这么爱他?”

她不爱林晟,但林晟确实很好。

“呵,林晟,厉害有什么用?会打仗有什么用?还不是死在我手里!”

孙修又想炫耀,又不敢大声说,只会小小声在她耳旁逼逼叨叨。他可能每天吃饭不刷牙吧,嘴巴特别臭!王荇之在他凑近之前就有预判,假意忙碌着弄伤药扭过头躲避。

应该是闻不见的,但可能是心理作用,感觉此刻已经被恶臭的口气包围。

孙修接着说:“可惜了,没看到他死的惨状。不过没关系,今天就慢慢弄死他的熊儿子。”

王荇之深吸一口气,歪嘴揉脸搞半天做好心理建设,转身把脏污的纱布丢向孙修,嗔道:“恶心死了你,我可见不得那血腥样儿。”

孙修拉着她的手:“你是不忍心吧!”

王荇之忍耐着往他怀里靠,继续娇嗔:“怎么爱戴绿帽呢?都是你的人了,非要冤枉人家心里有他。”

孙修满足了,挨着她说话,嘴唇快亲到耳朵。他说:“晚上来我房间。”

王荇之叹一口气,委屈地垂下眼睛:“我这次来是找庄主的。”

“你还想嫁给别人呢?”

“不然呢?你娶我么?”

如今孙家大势,孙修这样的人也能娶到不重要的王府的小姐。虽是不重要的王府,但娶了人家女儿便不能再娶妻,至于做妾,侯府肯定不答应。

孙修自知理亏,好言哄着:“来嘛!”

王荇之哼一声,娇娇俏俏地走开。一转身就死命搓着自己的手,想剁掉!被他摸过的脖子,也想剁掉!

孙嬷嬷赶忙在一旁提醒着:“小姐克制着些,仔细让人瞧出来。女孩子名节最重要,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将来怎么嫁人?”

不说则已,一说到这个王荇之就气得掉眼泪。刚刚在场那么多人,孙修就对她这样那样,还有什么名节可言?

她爱哭,但掉落两滴眼泪过后就止住,又没人同情,更没人帮她,哭有什么用?哭给谁看?

之所以跟孙修虚与委蛇就是想快点儿脱身,想去找人救救小狗熊,不哭了,做正事要紧。

其实不值得为了一条狗熊的命做到这份上,但她觉得自己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孙修占点便宜没什么要紧。她和狗熊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寄人篱下,能帮就帮一把呗!

狗熊被安置在后山,上来不觉得什么,下山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台阶这么高,山路这么抖!害怕,但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都已经做到这份上,最后若是没能救下狗熊,那会多怄!

山庄里有一位重要人物——百灵先生,当初缪泠挥师城下要孙修偿命,就是百灵先生劝下的。

他既能劝得停战,肯定很厉害,劝一下孙修别杀熊至少不在话下。

百灵先生年纪好大了,胡子和眉毛花白。他正在池塘边画鱼,风大吹得宣纸浪起来,他就停笔等风停。已经用上两块镇纸,还压上一块小石头,但仍然抵不住风吹。

王荇之探头看一眼,才画了鱼头和背脊,没画到关键处,甚至还没画成型。于是她大胆地打断道:“见过百灵先生,我是永定侯府王荇之,从前在卢国公侯府呆过一段时间,如今家里安排着来找庄主。”

她特别诚恳,就差把自己的一生交待清楚。

百灵先生笑着转头看她,并没有因为作画被打断而着恼。像他这般年纪和地位的人,当然不会跟王荇之这样的小辈计较。

“什么事,慢慢说。”百灵先生温柔地询问。

“林晟生前有一只狗熊寄养在山庄,孙修如今找到个借口,要杀了牠。缪泠现在是伤心中,想不起这只狗熊,将来知道了又要闹的。”

短短两句话在王荇之心里修修改改好多遍,此时说出来特别顺溜。她力图表达清晰、准确、不拖沓,最重要的是不带个人情感,更难得的是突出事情的严重性。

缪泠脾气大,搞不好又为一只狗熊挥军城下,到时候还得百灵先生去劝。这事儿特别严重,不只是简单一条狗熊命!

百灵先生笑了,明晃晃的嘲笑。王荇之羞愧得脸红到耳朵根,真是笨,干嘛在聪明人面前耍心眼!

“不打紧。”百灵先生利落地把桌面收拾一番,文房四宝各自归位。

“不怕,孙修做事爱折腾,我现在赶过去应该来得及。”百灵先生猜测着。

前后两句话相隔特别久,「不打紧」和「不怕」分别对应两件事。王荇之胡说八道耍心眼,不打紧,小孩子扯虎皮而已;孙修杀熊,不怕,磨磨唧唧杀不了。

缪泠再疯也不可能为了一只熊开战,她竟然在百灵先生面前卖弄这么蹩脚的「威胁」!

她特别尴尬,低着头走近:“这里我看着!”

百灵先生竟然行礼:“有劳小姐。”

她忍不住眼眶泛红,又想起林晟。已经很少有上位者这么客气,林晟是其中之一,缪泠也是。她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也为他俩觉得可惜。他们在一起时,看着就特别美好。旁人都愿意围绕在他们周围,又得到尊重,又受到庇护,乱世之中再没有比这更好的。

当初知道林晟已经有心上人,她急得要走,林晟却把她劝着:“家里不是回不得么?住下吧,国公府没什么好,但也没人会为难你,缪泠更不会为难你。”

林晟不但会照顾人,连狗熊都给安排一个这么好的地方。可惜了,就是不会照顾自己。

百灵先生匆匆离开,步履矫健。嘴上说「不怕」,但也实实在在为一条狗熊命上心。

王荇之心事重重地收拾着桌面,其实没啥可收拾,百灵先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

孙嬷嬷见百灵先生走远才过来帮忙:“小姐,放着我来。”话没说完人就掉入水,「扑通」一声好响亮。

为了将池鱼观察得更加仔细,书桌离池塘特别近,这个池塘算得上半「野生」,岸边没有经过人工细致打理,大多地方都是湿泥土,走到这里滑倒是很容易的事。

起初王荇之没喊人,只是拿一根树枝递过去让孙嬷嬷抓住另一端,她以为这么大动静肯定有人听到,而且很快会来帮忙。

结果一盏茶时间过去,连孙嬷嬷最初落水泛起的涟漪都已经荡平,池塘边却是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来。

“恐怕是喊不来人了。”王荇之终于开始担忧,问道,“嬷嬷能站稳吗?我去找人来帮忙。”

其实侯府给她的排场很足,虽然永定侯府远离京城,但按京城的作派侯府小姐出远门带丫鬟12个,护卫50人。是因为摸仙山庄的规矩不让带随从,所以她身边只有一个孙嬷嬷,出事了便特别无助。

孙修是个例外,他是代大公子招揽庄主,先来文劝,劝不动就用绑的。他带士兵上山,山庄拦不住。

王荇之刚走几步突然又返回来,她不想喊人。

这个池塘太好了,用来埋葬孙修正合适!

以前在国公府没机会动手,即便得手也无法脱身,但现在不一样,摸仙山庄远离国公府势力范围,而且庄主是她的相亲对象。更重要的是庄主不想出山,他应该也很烦孙修吧!

孙嬷嬷以为众人都去看狗熊,所以找不到人,安慰道:“小姐,无妨的,这天儿在水里多待会儿也不打紧。”

她眼神迷茫地看向水面,说:“嬷嬷,我想杀掉孙修,就在这里。”

她没杀过人,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惹过事,是突然冒出来这个念头,都没考虑怎么收场。但是百灵先生在这里,对她还挺友善,她便觉得自己的下场不会太惨。两军对峙百灵先生都能劝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死一个孙修算什么?

孙修这样的人,不杀他,难道等着天罚?

王荇之很认真地观察环境,把池塘溺水而亡的常见原因都梳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这个池塘淹不死孙修,除非把他砍断手脚堵住嘴鼻扔进去。

那样的话,费力弄进池塘干啥,丢哪儿不是死?

风从水面吹过带来点点清凉,心也凉了。

王荇之初次动杀心,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情绪低落,但饭还是要吃。

回去的路上竟然又遇到孙修,真的是晦气,真的是天意。山庄这么大,怎么走哪儿都能遇见他?杀意都快消散了,孙修又来刺激她!

孙修正在跟人炫耀,国公府算什么,林晟算什么云云。王荇之起初有点儿生气,但多听两句就察觉出孙修的灰心丧气,她轻快地走过去,不想错过孙修吃瘪的样子。

“诶,王小姐安!”孙修的朋友班恩哥看到她挺惊讶,慌张地行礼打招呼。

刚刚他们的对话挺没溜儿,若是传到国公耳朵里不好。

“没事,自己人。”孙修臭骄傲地说。

态度还是横,但说话内容暴露他的心虚。把自己说得那么厉害,不还是怕国公?

班恩哥知道孙修是什么德行,对这句话并不全信,谨慎起见急忙跟王荇之解释着:“孙兄刚被缪泠当众骂两句,心里正不痛快。嘴上胡吣两句发泄,王小姐莫当真。”

缪泠来了?

诶,缪泠还是太客气!

骂两句有什么用哦!她那么厉害,怎么不干脆杀掉孙修?

真是可惜,缪泠不爱杀人。以前开战也不是单纯为了杀人报仇,闹得那么大动静,更像是为林晟鸣不平的意思,要天下人都知道国公府背刺林晟。

虽然缪泠剑指孙修,但谁人不知孙修所为必是大公子授意。大公子所行,则是国公纵容的后果。

“都跟你说了没事!”孙修粗鲁地打断班恩哥说话,“小娘们唧唧的,睡过就老实。”

王荇之怒气冲冲地瞪向他,孙修自知失言,嘿嘿笑着补救:“我是说林晟那个舞姬,平时看着一个冰山美人,床上骚得很。现在独守空闺,想男人得紧。”

王荇之更生气,这男人真是没救了,侮辱人还洋洋得意!

大家都这么有礼貌吗?怎么没人打他呀!

她气得转身就走,招呼都没打一声。

班恩哥怪道:“她跟国公府走得近,你招她做什么?”

孙修满不在乎地说:“林晟又没看上她,再说如今人也死了,她跟国公府还能有什么关系?”

班恩哥恨他不争气,怒而指出:“那也是国公夫人和大少夫人请去家里小住的,与林晟事成,是亲上加亲,不成,也不妨碍妇人之间的情谊!”

孙修听着觉得有道理,但还是满不在乎。他心里很怕国公,所以更要表现得无所谓:“没事,她也有把柄在我手里。”

王荇之快走两步,再也不愿意听到孙修恶心的声音。她真是拎不清,她算个什么东西,还想着去看孙修笑话呢!

山庄依山而建,庄主又在其中布置很多假山石,弯弯绕绕得特别容易迷路,王荇之气愤之下乱走两圈就晕头转向。

“我们是不是刚从这里走过?”孙嬷嬷发出疑问。

“诶,是吗?”她回了一句废话,继续绕来绕去。

再绕回来的时候,王荇之自己也看清楚了,这里确实走过,按孙嬷嬷的说法已经走过三次。

“嘻!”一个可爱的女声在头顶响起。

女子蹲在假山石顶上,看装扮是山庄中的侍女。

“小姐想是迷路了,我带小姐出去吧!”她说完歪着脑袋思考,“尊老爱幼,我还是先带嬷嬷走吧!”

她自己决定就行,也不等王荇之答应就跳下来把孙嬷嬷「掳走」。

侍女竟然会轻功,落地时轻飘飘,搂着孙嬷嬷脚下一蹬又飞上假山石。孙嬷嬷没「飞」过,吓得滋哇乱叫:“诶诶诶诶,小姐,先带小姐出去!”

王荇之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感叹:「功夫真好!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杀孙修呢?」

她快魔怔了,杀孙修几乎成了一个执念。

侍女很快返回,落地便说:“我们一起杀孙修。”

王荇之吓得后退一步,后腰撞在凸起的假山石上,疼得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执念太深出现幻听也不是不可能。

侍女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寒光乱闪唰唰两下切断一块假山石,石头落下时侍女还及时伸手接住,以免石头落地发出巨响。

不对,石头被劈开时也应当是有声音的,不然怎么说「石破天惊」呢?

假山石的「假」是说它并非天然形成落于此处,而不是说材料作假。事实上它还是石头,不是棉花,怎么可能被劈开没声音,除非侍女速度够快。

“好厉害!”王荇之由衷赞叹。

“能杀孙修吧!”侍女笑道。

当然能!她呆呆地做一个请势:“快去,马上去!”

侍女好笑地拍一下她的手:“我接近不了孙修,你把人引来。”

“为什么姐姐不了?”她天真地问,心情太激动以至于有点儿嘴瓢。不过叫「姐姐」也没问题,厉害的人都是姐姐。

“为什么姐姐接近不了?”她重复一遍并作修正。

“孙修身边有暗卫,通常寸步不离,除非那个时候。”侍女解释。

“哪个时候?”她仍然呆呆的,处于终于能杀孙修的激动中,脑子有点儿不灵光。

“孙修被骗了吧!”侍女笑道,“看你的样子就不像是个懂事的。”

王荇之如果真的被强迫,在如今的社会教育之下女性通常会对这种事格外敏感,没有应激得发狂尖叫泪流不止就算是心理强大,怎么可能听到「那个时候」毫无反应?

「被骗了吧」这句话像句咒语,终于把王荇之点醒,她慌张地应着:“姐姐,不是,你听我说。”

说什么呢?她自己也不知道。侍女看着她,她也看着侍女姐姐,然后俩人同时笑开。

这样盯着脸瞧,她发现侍女有些年纪了,因为说话做事轻快活泼,所以乍看之下容易误会她是个小姑娘。现在仔细看皮肤状态,想是跟母亲一般年纪了。

这么厉害,又这般年纪,怎么会做小侍女?山庄这么容易骗吃骗喝的一个地方,姐姐做个客人绰绰有余。

王荇之迷迷糊糊地被带着走,紧张得打了一个嗝,才想起刚刚被侍女带去吃过午饭了。

午饭吃什么?

刚刚发生的事,竟然想不起来!

杀孙修,终于能实现了吗?

她觉得特别不真实。

“今日不能下山。”

“为什么?哪里又开战?”

“不是,山路断了。”

“怎么会断?”

“冲着缪都尉来的吧!”

“肯定是了。”

众人议论纷纷,王荇之糊里糊涂跟着人群移动,一如早上凑热闹去看狗熊拔河。

孙嬷嬷怕她被挤着,小心地挡在她身前,结果有人从后头拉一把将她拽走。

她刚要呼叫,那人立刻捂住她的嘴,在她耳旁小声说:“我知道你想杀孙修。”

见鬼,真是应了那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人人都知道她的鬼心思!

她没什么弱点,光这一件事就反复被人拿捏。

她张嘴咬了一口让那人疼得松手,骄傲地扬起头:“是又怎样,你去告密呗!”

她不担心连累侍女,山庄中不许杀人,孙修却嚣张地带兵上来,庄主为了面子也会维护侍女,何况他这人本就极度护短。

旁人也不会信孙修所言,证据确凿也没用。大家会猜,哪是为了一个侍女,分明是找个借口破坏山庄的规矩。

至于她自己更加无需担心,永定侯府虽然权势财贵皆无,但庄主既然应下这门亲事,就说明跟侯府关系不错。她现在还只是动杀心,又没真的杀人,最多是被送回侯府管教。

“孙修必死无疑,你无需动手。”那人说道。

那人打扮得朴素,但身上穿戴之物皆不俗,重点是味道好闻。山庄里男子居多,每天胡吃海喝上树下坑,各个精力好得很,也各个一身臭汗。但这人没有,身上干干净净,隐约还有一股檀香。

“先生是佛家弟子?”她觉得这檀香的味道跟寺庙里闻着的特别像。

“非也,但你我有缘。”

王荇之冷笑一声走开,觉得他不怀好意,但不是十分讨厌。可能因为他爱干净,便觉得不会是什么坏人。

“你以后会后悔。”那人很认真地发出警告。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以后再说呗!

“你亲口同我说的,所以我助你回到杀人之前。中间出了差错,以至于你忘记此行目的。”那人快速地说清来龙去脉,“可能是这件事压在心里折磨你太久,成了一个魔障,所以你回来以后杀人的冲动反而更加强烈。”

“哈?”她疑惑地眯起眼睛。

每个字都听见了,整句话也听懂了,但不理解。

“我来自未来,你也是?”王荇之一个字也不信,好笑地说,“听说有那些执念特别深的人,阎王格外开恩准许回人间了结心愿,但我不是那种人。这乌七八糟的人生,活到现在就已经挺费劲的,赶紧过完算了,再要重来做什么,找罪受么?”

王荇之以为那人会跟她讲大道理,劝她积极乐观。一般「优秀」的男子看到女子示弱,不都会这么做么?然而他没有,挺让人意外。

他无视王荇之的「了无生趣」,直接讲故事:“我们萍水相逢,当时你割了腕子拿血喂狗,说身上流着的血液是脏的。我看着震撼,一时心软,便逆天而行助你回来打开心结。”

那人娓娓道来,眼神坚定,以王荇之有限的识人的眼光来看,不像在撒谎。

她从来不曾自厌自弃到那个地步,更加没做过放血喂狗的傻事,连想都没想过。但是听完这番话,她竟觉得自己做得出来。

她听出热血沸腾之感,好像已经放血给狗喝,连当时的心情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很兴奋,生出一种近似癫狂的快乐。

“你来自未来,多久,五年还是十年?”王荇之无聊地问道,“那时候还打仗吗?百姓还是起早贪黑种庄稼但是吃不饱饭吗?你只去过五年后吗?可不可以去50年、500年后看一看?那时候人们过着怎样的生活,还是热衷于聚在一起说人闲话吗?打仗还是拿刀砍吗?出门还是坐马车吗?华夏自古便有飞天梦,500年后实现了吗?500年后还是男婚女嫁吗?不嫁行不行?你都活了那么久还是看不开吗?一个孙修算得了什么?巴巴地跑回来一趟就是为了阻止我杀人?你若真是从500年后回来,竟然没带一点儿伴手礼!看来500年后也没什么新鲜,这人世间真是没什么意思了。”

她叭叭地说一长串,自己都说烦了,那人却一直很耐心。等王荇之发泄完,他才淡淡地总结一句:“你真是背负太多,压力太大了。”

发泄的时候最受不了陌生人突然的关心,会心软。王荇之傲娇地哼一声转身离开。她不想示弱,没人帮得了她。帮不上忙的「同情心」最没用,只会增加她的负担而已。

那人亦步亦趋跟着,说:“我们来打赌,若我连续说中三件事,你便不妨信我一次。”

“你叫什么名字?”她快速问道。

“诶,慕容映。”

“答对了慕容映,算你说中了一件。”王荇之俏皮地笑起来。

慕容映心里滋味很复杂,有一种下棋被人让两首的感觉。

“彭思思等一下会安排你跟缪都尉吵架。”慕容映按自己的节奏继续推进,企图取信于王荇之。

“彭思思?”

她想了想,不认识;再想一想,或许是刚才那个侍女的名字。

慕容映做梦也想不到,她会跟一个连对方姓名都不知道的人结成杀人同伙。王荇之发出疑惑,他便以为是针对说话内容。

于是,慕容映详细解说彭思思的计划:“吵架之后你就可以借故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如此便能避开众人视线动手。”

“上一次我便是这样做吗。”王荇之问。

“啊,对!”慕容映竟然愣了一下。

王荇之笑一笑便走开,她此时坚定地认为慕容映肯定是骗子、谣棍,但并不讨厌,而且也不怕他。若他做得过分,就去跟庄主告状!

孙嬷嬷看到她激动得哭出来,她好笑地伸手擦眼泪:“就是人多挤着便与你分开了。怕什么?我在摸仙山庄还能出事?”

广场上聚着一大堆人,听见消息的大约都赶来了。有些人嫌地面拥挤,便爬到假山上,功夫好的人则飞到屋檐上。

庄主站在人群最中央,正在做调度。山路断了,安排谁人去修,又安排哪些人给修路的人送饭等等。

早上见庄主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庄稼汉打扮,卷着裤腿,脸上也有泥印。管家把王荇之带到他面前,特别直白地说这位就是王小姐,与庄主相看。

他目光温柔地看过来,然后缓缓笑开:“看过的,好看的。”

然后继续去田地上了……

现在是王荇之第二次见到庄主,他相比初见打扮得人模狗样。缪泠站在他身边蹦蹦跳跳的,好像是闹脾气,庄主很温柔地哄着。

孙修带兵上山,缪泠也带兵,众人便觉得山路断了他们应该多出力。孙修说那是应该的,然后挤兑缪泠:“缪都尉怎么做,我便怎么做。”

她起初不懂孙修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一脸高兴,直到缪泠大声拒绝:“怎么琼州士兵不算客人么?谁修路谁送饭谁歇着,不是应该有一样的标准吗?”

孙修听完大乐,只要能让缪泠不爽,他就很开心!

王荇之看着也开心,恨不得这俩人当场打起来!她走上前凑热闹,火上浇油道:“从一开始就不是一样的标准。大家都是轻装上山不带随从,怎得缪都尉例外呢?”

缪泠转头看向她,目光挺陌生,好像想了会儿才记起她这个人。

王荇之没有打招呼寒暄,缪泠也没有,直接就事论事道:“有才之人皆可来摸仙山庄交流论道,王小姐是觉得现场哪一个人不如你?琴棋书画、文韬武略、工农商建不拘范围,随便你挑人比试。”

说完之后还放一句幼稚的狠话:“谁输了谁是小狗。”

其实她挺喜欢缪泠,譬如此刻缪泠既盛气凌人又憨态可掬,看着特别活泼可爱,仿佛觉得这个世界也变得美好一些。但她希望缪泠再凶一点儿,最好当场把孙修收拾一顿。

可惜,她不擅长吵架,何况旁人都来劝。班恩哥努力打圆场,孙嬷嬷更是明言:“庄主偏心她,小姐如何能赢?”

好吧,没意思,她悻悻然退到热闹边缘。彭思思从远处走来,大概是努力扮演一个侍女,在拥挤的人群中举步维艰。

“彭思思。”她试探着唤一声。

“诶,小姐,在的。”彭思思快走两步赶到她身边。

果然是这个名字没错,但这也证明不了什么。慕容映在山庄呆得时间长,认识的人多一些,知道几个人心里的小秘密很正常。可能彭思思跟她一样,想杀孙修的念头漫溢,无论谁想杀孙修,她都会快速找到那人合作。

“你跟缪泠有仇吗?”

彭思思一开口竟然说这个,跟慕容映的「预言」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没有的,她不是跟孙修吵架嘛,我就去火上浇油。但火还是烧不起来,想想就算了,还是靠自己吧!”她思忖片刻,快速接着说,“跟缪泠吵架有个好处,一会儿我就装生气关在房里,如此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与我相干。”

彭思思满脸惊讶,可能是惊讶于她的「智慧」,也可能是惊讶于俩人不谋而合。她突然不想知道,不想询问彭思思的计划,不想验证慕容映的「预言」。

可能是个恶趣味,她想把「预言」生存的环境破坏,让慕容映陷入自证困境。让一个骗子、谣棍无所适从,想想还挺好玩。

彭思思做事冷静,只惊讶片刻便顺着说:“那你开始生气吧,我送你回房,如此我也没有嫌疑了。”

生气,诶,对!

“可是,咋生气?”

她好像很少生气,也不懂尴尬,更不介意旁人冷言冷语。她没有心,否则活不到这么大,早就气死羞愧死。

彭思思嫌弃地看她一眼,然后出其不意踢了她一脚,踢在脚脖子上,疼得她喊出声。

“王小姐莫恼,缪都尉一贯如此,咱们不往她跟前凑就是。”彭思思夸张地演起来。

她疼得眼眶泛红,彭思思又说:“王小姐怎么哭了呢?你们侯门小姐娇贵,没受过这委屈是不是?”

“走啊!”彭思思用力推一把。

推得她踉跄,彭思思又说;“小姐仔细些路,哎,还是我送小姐回房吧!”

她哭笑不得,其实没什么人看她们演戏,但彭思思格外认真,每个细节都演绎得清清楚楚。

王荇之被安排住在庄主隔壁的院子,宽阔又豪华,可惜她没什么行李,显得空荡荡。庄中大概以为她行李多,特意收拾一番腾出地方,结果她们只来了两个人。

庄主是不是默认她也可以带人上山?

不是她懂事不愿破坏山庄的规矩,而是国公夫人不让带。夫人说:“既是家里安排的,便去看一眼,看得上看不上都再回来。克州太远,若是成亲便从国公府出嫁。”

她心里是感激的,国公夫人是怕她相看不中会难堪吧!一大堆家当搬上山,到时候又搬下去……

当初她就是不懂事,以为跟林晟的亲事一定成,快乐鸟似的把整个窝搬进国公府。

即便远在克州,她也听过林晟的美名,少年将军,雄姿英发,又能保家卫国,又能吟诗作赋。她是真心盼望过与他白首,不过那些都是在见到林晟之前。

见到真人之后没有失望,他仍然优秀,而且貌美,可是他眼里只有缪泠。

“发什么愣?”彭思思已经关上大门,铺好纸笔,催促道,“给孙修写封情书,约他相见。”

“情、情书?”

没写过那种东西。

彭思思嫌弃地看着她,快速决定:“我来说,你来写。”

“心思郁结,愈发思君。”彭思思念道。

“一句话里两个「思」,显得文采贫瘠。”王荇之说。

彭思思差点儿被一口茶呛死,凑近了恶狠狠地说:“我们现在要杀人,知道什么是杀人吗,姐姐?”

“知道的,知道的。”王荇之赶忙装乖。

“你杀过很多人吗?”彭思思问。

王荇之:“那没有的。”

彭思思:“哦,看你轻松的样子,以为是个老手呢!”

她好像确实不紧张,是因为孙修该死?

彭思思不愧多活几十年,认真起来之后把一封死亡邀请函写得情意绵绵。

王荇之笑着夸赞:“孙修何德何能,看到这么好的文章。”

然而情书送出去之后两个时辰没回音,信上约孙修晚间相会,算算马上到时间。

来不来,总得说一声啊!

“只好改变策略,当面邀约。”彭思思再次快速做出决定。

“有件事儿忘了告诉你。”王荇之不好意思地说,“可能就是约不来,我和孙修没什么关系的。”

“不可能!”彭思思肯定地说,“他若心里没你,何必为了你惹庄主不快?人人都知道你与庄主谈婚论嫁,结果他当众与你亲密。这么做不就是不想让你嫁吗?”

“你是这样看啊?”王荇之听着有些迷茫。彭思思说得特别有道理,但她特别清楚不是事实。

她有点儿犹豫,不太想去找孙修,万一被当面拒绝呢!自尊心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孙修喜欢她,让她觉得恶心,倘若孙修不喜欢她,她又会觉得丢脸。

“我们不是好不容易做的不在场证明吗?”扭曲的真心话说不出口,她找个借口推脱。

“倒是无妨,有缪泠在,嫌疑最大的不会是我们。”彭思思快人快语。

“你要嫁祸缪泠?”

“她不想杀孙修吗?我动手我造孽,她就担个名,有何不可?”

彭思思说话总是有道理,细究站不住脚,但就是无法反驳。

俩人正说着,孙嬷嬷来敲门:“孙将军来了。”

来了?还没到相约的时间,也不是约在这里。

孙修不是一个人来,班恩哥也在,还有成群结队的护卫……

大多数护卫在院子内外警戒着,其余在厅堂门口站着,厅堂之内也站4个,两个站在孙修身后,另外两个一左一右侧前方。若不是孙修仍然笑眯眯的样子,她会以为自己的杀人计划泄漏了。

“抱歉啊,我现在身不由己。”孙修笑道,“知道缪泠上山,一个个恨不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缪泠想杀孙修,全世界都知道。

孙修歪着头看她,眼神温柔:“让我猜猜你找我做什么啊!缪泠让你受气了,要我帮你报复回去,是不是?我打不过她呀!”

她竟然觉得孙修眼神温柔?真见鬼了!难道是因为看他是将死之人,所以格外顺眼?

“你们没去修路吗?”王荇之找些话题闲聊起来。孙修突然找上门,把她们原本的计划全打乱了。

“去了一半,琼州军也去了。”孙修淡淡地说,“我劝你别打缪泠的主意,庄主护小鸡似的把她圈在身边,宝贝着呢!没机会下手。”

挺正常的一句话,王荇之竟然听出一些吃醋的意味。可能是因为彭思思刚刚的「胡言乱语」,让她潜意识里觉得孙修想要破坏婚事,所以故意说庄主坏话,好让她死心。

她想证实一下,便顺着孙修的话说:“庄主护着缪泠?他们关系很好吗?”

孙修果然更进一步造谣:“谁知道呢,反正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郎情妾意的。”

除了吃醋还有别的解释吗?若非贬低庄主,总不能是为了在她面前诋毁缪泠?孙修以为她跟缪泠是情敌,她都恨死缪泠了,哪需要旁人再搬弄是非?

孙修喜欢她?

真见鬼!

可能不是喜欢,就是一种占有欲吧!自己到手但握不住的东西,马上要成别人的了,所以心里不乐意。

嗯,一定是这样。

彭思思突然在身后掐她一把,并且出声提点着:“我们这院子挨着庄主,安全得很。护卫大哥们不必如临大敌似的,吓着小姐了。”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王荇之立刻做出害怕的样子,嗲着声音说:“你这样,好像是我要对你动手似的。”

孙修想了想,缓缓抬起手,好像真打算让护卫退出去,结果班恩哥出声阻止:“王小姐莫要笑闹,孙兄实心肠子要当真的。今日山路断得诡异,若不是针对缪都尉,便极有可能是针对孙兄。正好缪都尉在山上,出了事都能推给她。”

咯噔!是心脏震荡的声音。

她们确实想推给缪泠……

摸仙山庄真邪门,怎么一个个跟开了天眼似的,她所谋划的,他们全知道!

她努力不着痕迹地偷看彭思思,看同伙有没有沉不住气。

彭思思很争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山庄里不能杀人,各位可心安,否则缪都尉第一个要杀的是周公你呀!你不就是被缪都尉逼得无处可去才来山庄吗?”

“周公?”王荇之惊讶地看向班恩哥,“也是国公吗?跟卢国公一样地位?这么年轻!”

“自封的,自封的。”班恩哥谦虚地拱手,眼神看向彭思思带点儿求饶的意思。

王荇之想起广场上的情景,困惑道:“你跟缪泠有仇吗?可是白天你出声解围时,缪泠很给面子啊!”

班恩哥再拱手:“我哪有资格跟她结仇,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好像困窘得再也呆不下去,班恩哥催促着孙修离开:“走吧!人也见着了,没病没灾没哭。”

这下子困窘转移到王荇之身上了,连耳朵尖都变得滚烫。只要一想到孙修喜欢她,就觉得浑身难受。孙修是看了信真以为她难过,所以特意「冒着生命危险」过来一趟?

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好想揪着孙修的衣领让他改口,说你不喜欢王荇之,快说啊!

该不会白天广场上孙修真以为她针对缪泠是在帮他吧!所以,他感动了?

“孙修……”她出声挽留,想着把话说清楚,但是怎么说呢?

孙修已经半起身,又一屁股坐下,笑道:“山路且得修两天,不过放心,缪泠不会再找你麻烦。她要攻打顺王,这一趟是来请庄主出山的,不过庄主拒绝了。”

“怎么会?真的吗?”她惊呼道,“这件事你知道,那顺王也知道呀,这还怎么打?”

缪泠会不会吃亏?

孙修好笑地说:“顺王当然知道,这种事能瞒人吗?你以为行军是蚂蚁搬家呢,能从地下走?”

她突然有些失去兴致,觉得眼前杀人大计不重要了。缪泠又要打仗,她会不会出事?那么娇娇俏俏一个可人儿,她会打仗吗?上一次兵临城下大获全胜,其实是国公有意相让。

缪泠会不会因此自大?然后这次就吃一个大败仗?

有些人把她看作林晟的未亡人,但她看缪泠才是。冲着林晟的好,也不希望缪泠出事。

“为什么要打仗啊?受苦的还不是老百姓!”她有些胡言乱语起来,问道,“山路还要修多久?缪泠不能下山,是不是就不会开战?”

孙修叹一口气,站起来背着手踱步,老气横秋道:“她现在也能下山,怕是我动的手脚在半路设伏,这才没动身。”

大家都知道缪泠想杀孙修,孙修又何尝不是?俩人没有真干起来,是因为摸仙山庄里不许伤人性命。他们会在这里相遇,也是因为都想招揽庄主。

缪泠更诚心,亲自走一趟,大公子只是派孙修过来。

可能正是因为孙修来了,所以缪泠在大战之前还要着急地亲自走一趟。带不走庄主也没关系,至少要确定庄主不会跟着孙修走。

她觉得脑子都要炸了,千头万绪地理不清楚,要操心的事情太多,然而每一件都不是她所能左右。

连她的亲事也不是自己说了算,全在庄主一念之间。

彭思思又捏了她一下,提醒她办正事。可能是个专业的杀手,真是心志坚定!怎么能在听到这么震撼的消息时,仍然一心一意只顾杀孙修。

缪泠跟顺王开战,多大的事,死多少人!

“琼州军做事效率高,兴许只一夜就能通路。”彭思思话里有话,提醒着杀人的时机只此一晚。

别人杀孙修,都抵不住孙家的报复,只有推给缪泠最简单。孙家本来就一直想杀缪泠而不能,不差再多结一个仇。

彭思思说着撞了她一下,把她往孙修怀里撞。撞得特别大力,以至于孙修得握着她肩膀一收一推地卸力。

“痛!”她轻呼一声,后背也痛,肩膀也痛,一下子挨了两份打。

“你干什么?”孙修怒问彭思思。

“怎么了?”她也不懂,计划里没有苦肉计这一环。

彭思思缓缓张开手掌,手上有一枚乌溜溜但泛着光泽的暗器。护卫们一下子紧张起来,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式沟通,反应特别快,没听见喊人,门外的护卫便行动一致地冲进来。

孙修身边的保护确实是顶尖的,本来就不差,何况这一趟出门还代表着大公子,难怪彭思思这等身手还得找她合作。

世道不公,让孙修这样的人混得风生水起。

“没有见到可疑之人。”护卫回道。

是没有,一只麻雀都没有。

彭思思指了指屋顶,所有的瓦片都是好的,只有一块中间亮着一小点白光。

瓦片被穿透一个洞,除此之外纹丝不动,那得是怎样的力道!

“冲着小姐的。”彭思思疑惑地皱着鼻子,“你,有仇家?”

“我没有啊!”王荇之紧张得手足无措。跟彭思思相处这么久,能看出她现在不是演戏。

真的有人想杀她,可她真的没有仇家,或者说没有认识一个敢在摸仙山庄动手的仇家,否则何必巴巴地上山来嫁人?山庄若是护不住她,那还嫁个屁!

“别怕!”孙修搂着她轻轻拍着肩,柔声问道,“你仔细想想,今日上山可有看到可疑之人,可有遇到可疑的事?”

她痛苦地皱着眉,他担忧地问:“怎么,想起什么?”

她摇摇头:“不是,别碰我肩膀,疼,你刚刚打的。”

他无奈的举手作投降状:“我不是打你,我是……”

他比划一下刚才的动作,说:“功夫里的一招,这样卸力之后我才能接住你,咱俩都不会受伤。”

他解释得好认真,显出几分可爱。

见鬼,她竟然反复欣赏孙修!

“这里是不能呆了,你跟我走吧!”孙修正说着,班恩哥咳嗽一声,于是他生硬地改口,“送你去庄主身边,他总要护着你。”

孙嬷嬷吓得连包袱都拿来了,本来就没怎么打开。

“等路通了,我们还回国公府吧!”孙嬷嬷说,“国公夫人心善,总能护着小姐。”

“你真的没仇家?”孙修突然宝剑出鞘指着孙嬷嬷,“你是不是看出什么?老实交代!”

她伸手挡一下剑,不许威胁孙嬷嬷,孙修收剑不及,便在她手上划出一个口子。鲜血滋哇冒出来,众人都吓坏了。彭思思沉着冷静,立刻压着伤口。

“孙修,我惯得你呢,在我屋里对我的人动刀动剑!”她大声骂道,一边指挥着彭思思,“快把人赶走!再不走就喊庄主。”

彭思思配合着演戏:“小姐真是动气了,将军先回吧!我的身手你也是瞧过的,保护小姐绰绰有余,将军大可放心。”

她们大费周章演一通,果然骗得孙修承诺一句:“好,那我晚些再来看你。”

晚些,就是她们计划好的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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