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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没资格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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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正,乌孙军主力果然出现在北门。缪泠没有急着动手,甚至等城门打开一会儿才发起冲锋。城门守将误以为和谈失败导致朝廷军大举攻城,立刻把门关上不顾乌孙军死活。

护城河宽近三丈,深一丈余,守将把桥一收,乌孙军就死伤过半,一部分掉进河里,一部分从高空中摔落。乌孙一片戈壁滩,会泅水的人本就不多,士兵在河里扑腾两下就没声儿。

其实缪泠早就疲累不堪,正面对战都赢不了这么多。

虽然累,但她脾气上来了,剩下的乌孙军四散而逃,她还是不肯放过。

“赶尽杀绝。”她冷静地下令。

周非知道不妥,但是没有劝,分出几支小股部队分头追击,自己仍然紧紧守在缪泠身边。

他看出来缪泠有些冲动,问她:“要不歇一歇。”

缪泠任性道:“说什么傻话?”

她挽弓搭箭带明火朝城墙上射去,黑蒙蒙的看不清有没有射中,反正没听到惨叫声。

“噪起来!”缪泠说,“不能让守军出来。”

若是守军倾巢出动,他们这两三千人打不过……

黑夜里她看不清对方,对方也不知她的底细,看这不依不饶的气势都以为城下有千军万马。缪泠闹腾三刻钟才离北门而去,继续追击。

乌孙主力果然往西北移动,孩子在外被打哭了就想着回家。

已经无视京城距离乌孙千里远。

追击到后来,乌孙军气势全无,被拦截之后就声泪俱下跪着求饶。

周非小声提醒:“三娘,降者不杀。”

缪泠小声咕哝:“他连亡者都不放过,现在只不过是一个降者,我就不能动他?”

缪泠从周非箭囊里抽一支,射中乌孙兵右眼窝,对方应声倒地。周非一边说「使不得」,一边把自己的箭矢分出大半给缪泠,还贴心地帮她放在箭囊里整理好。

其余乌孙兵被吓得不轻,把藏在怀里和靴子里等隐秘处的珍宝都拿出来:“将军饶命,再也不敢!”

缪泠冷笑:“求饶的话都不肯费心思,没说出什么新花样。”

周非怕缪泠再动手,上前一步大声说:“盗我皇陵者,没资格投降,杀!”

琼州军没下马,左右对冲从敌军中穿过,长枪一挑将敌兵割断咽喉。

琼州军从来没杀过投降者,心里有点儿违背道德的兴奋感。

缪泠的心里也感到异样,她很少对已经不再反抗并且没有威胁的人下杀手。即便是带头来军营闹事的老者,也是在人家「据理力争」的时候出手,那时候他是鲜活的,危险的。

听说高傲的熊不吃腐肉,她连畜生都不如。

已经这么坏,那就再坏点儿!

缪泠说:“继续追,做了此等缺德事,天涯海角也别想安生!”

周非知道拦不住,便什么都依缪泠。当初陈颖想拦,缪泠把衣服都脱了,印象深刻,她现在的神情跟当初一模一样。

“大军休整会儿,让斥候出去打探敌军行踪。”周非建议道,他只能争取到这程度。

缪泠听劝地停下来,又说饿,拿一块饼子坐在尸骸堆旁边吃。嚼一口硬邦邦的饼,吸一口浓烈的死亡气息,特别荒诞的感觉。

慢慢地生出一股自暴自弃的念头,想跟天地一起消亡,这人间真的挺没意思。

“三娘,喝点儿水。”周非问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正劲水壶。

“回去要罚你的。”缪泠说。

“是!”周非应着,但又理智地辩驳,“缪侍郎允许我们带酒的,怕坏了规矩才这样悄悄行事。许是水土不服,先头一段时间兄弟伙都有点儿昏昏沉沉,杜郎中看不出问题,便泡了这药酒给我们。”

“昏昏沉沉?”

“嗯,看东西都带重影,没法儿做精细活,修砲车比以往多用了两倍时间。”

“所以,你们没看到巨木人吗?”

“没有。”周非肯定地回答,随后补充,“但乌城军都说有,我们也不敢说没有,就说大概都奔着主力而去,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缪泠轻轻应一声,没再细究。慕容映研究的新药不稳定,大概被琼州军的什么东西破坏药效。原来还是渗透到北营的,只是没起效。

一个人一种药竟然影响这么大,以后的战争形势可能要起变化,不再单纯拼刀弓剑戟和兵法布阵。若是给慕容映更多一些时间做谋划,他未必不能带着卯州王登顶。

“杜郎中什么时候来的?”缪泠问道。

“原在附近救灾治病的。”周非说,“她跟陛下似有龃龉,不肯现身。我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对三公子的死耿耿于怀。”

缪泠不知道说什么,便说一句废话:“杜郎中医治过林辉,想是对他更怜爱些。”

周非神神秘秘地凑近,说悄悄话:“当初大王下落不明,三公子想报复太子,事情败露之后才装作一副荒唐样子。以太子的脾气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最后还是下手了。太子动手,陛下自然知情,杜郎中便迁怒了,觉得陛下太过纵容。”

缪泠听着竟然感到喜悦,不是所有人对林晟的死淡然处之,王荇之会想杀孙修,林辉也曾对大哥动手。林晟没有白活一场,好多人爱他。

心里高兴,嘴上当然不能说,她只是嘲笑周非一句:“你这哪是听了一耳朵?”

半张饼子没嚼完,斥候便放信号烟花。周非暗骂斥候不懂事,这么认真做事干啥!缪泠把饼子一扔便翻身上马,她挺努力学着爱惜粮食,但不经意间的举动还是暴露「本性」。

可能是受侍卫影响,缪泠上马时也玩花活,她先让马跑起来,在奔腾的过程中飞身上马。动作极尽炫弄,看得周非心惊胆战。起初以为她体力不济,后来才看明白是炫技。

缪泠断断续续追杀一夜,逮到一个杀一个,求饶没用,自残也没用。有个乌孙士兵说他没动手,而且家里有老娘、幼子、弱妻,非常想活命。

缪泠说:“旁观亦是死罪。”

士兵懂事,立刻把双眼刺瞎。

缪泠冷笑:“死罪,一双眼睛怎么抵得过?”

周非怕再闹下去场面不能看,上前捂着士兵的嘴,佩剑半出鞘,剑刃划过咽喉,然后迅速入鞘,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以后周非就不给乌孙兵求饶的机会,遇到话多的第一个杀掉。

“周非,你是不是以为我有病?”缪泠终于看出蹊跷之处。

周非特别惯着她,或者说琼州军皆是如此。

所以,所有人都以为她有病?

她能有什么病?

“三娘?”周非吓得嘴唇发抖,好像泄漏什么该死的大机密。

缪泠不理他了,策马狂奔而去,原来所有人都把她当病人看待,真见鬼!

她有时候幼稚一些,身边人都惯着,她便觉得自己没问题,所以这些年其实就没怎么长大。

周非跟在后头急着解释:“没有的事,三娘。”

啥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若真没有,他应该先问什么病,三娘竟然生病了吗?

琼州斥候行动迅猛,烟花一路炸,闹得远处的清荷坐立难安,不知道要不要调兵支援。先登军来问好几次怎么回事,她只能安抚,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是定位信号,不是求救信号,也不是放给她看的。

缪泠这边打得热闹,东边大营也不遑多让。卯州军去接应卯州王,侍卫带着五千援军在后头追击,东边大营主动迎敌,两边形成包围之势。

他们太信任慕容映,以为今夜的计划肯定成功,安排的后招多少显得有些敷衍。就是横冲直撞,没什么变化,被夹击之后慌乱起来,战斗力更弱。

东边大营打得兴起,干脆联动北营发起总攻,一个打东门,一个打东北门。城内的西部联军如今群龙无首,各方势力带着财宝领着自己人从西门和北门逃出。

缪泠此时正在西北一带活动,只觉得敌军杀不尽,越杀越多。周非不让他们说话吗,谁话多先杀人,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内并不知道他们不是乌孙军。

天色黑暗看不真切,而且西部联军的装备制式都差不多,人也长的相似,刀削般的脸型和高耸的鼻子,还有深邃的眼窝。

这一夜赢得漂亮,但也打得特别乱。

大军进城的时候,西部联军已经跑得差不多,但百姓还「衷心」地抱着同生共死的决心。皇上预料到这种状况,他让缪侍郎先进城。

天色蒙蒙亮时,一列军队整齐地进城来,百姓跪在两旁「夹道欢迎」。缪侍郎的头盔最精致,战袍披最显眼,走到军队中最亮眼的位置。

百姓没见过新帝,但是见过缪侍郎的,只是他今日打扮与往日不同,便没有认出来。

缪侍郎被误认成皇帝,当他走到街道宽敞处,突然发生一阵骚动。街道两边的楼房被外力拽得坍塌,人群恐慌地冲向缪侍郎,更有武艺高强的刺客混在其中,跟着人群跑两步,然后亮出兵器飞身攻向缪侍郎。

就算他们此次刺杀成功,皇上薨逝太子继位,对局势一点儿影响都没有。但城内百姓不这么觉得,他们仍信奉「擒贼先擒王」,以为杀掉皇帝就万事大吉。

缪侍郎这些年不能带兵,但武艺没有荒废,遇到刺杀显得特别兴奋。锵!长剑出鞘,拽着缰绳正面向刺客冲过去。百姓都在他马蹄下,他也不管,被踢翻是自己找死。

缪侍郎身边的护卫也是一等一的,侯府最能打的如今都在他身边。

街上人实在太多,马踏一程便再也走不动,后来他们就飞身踩着百姓的脑袋搏斗。有些百姓还想发挥作用,偶尔动动手脚使绊,比如拽缪泠和侍卫一下。

士兵们不惯着,嗖嗖射一轮弓箭。百姓终于四散而逃,有死于箭下的,更多的死于互相踩踏。

军队死伤三四成便会溃逃,百姓的忍耐度更低,有半成人倒下,其余的就老实了。等城门口安定之后,皇上终于现身。

京城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既不是繁华无比的样子,也没有饱经战火的萧条景象。它像淋了雨的孔雀,有点儿狼狈得可怜兮兮,但还能看出一些精致的光彩,等太阳出来抖落雨水,又能恢复美貌。

“看来重建不需要花费太多。”皇上笑道。

“陛下先回宫吗?”缪侍郎问。

林朗的父亲跟梁帝关系亲密,但后期政见不合,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京城,后来驻守乌城,更没有机会进京。

皇宫,只存在很遥远的记忆里。

像是近乡情怯,皇上抬一下腿又停住,说:“你留下来打理,我先回仓州。等一切安排妥当,再携百官回京。”

京城不是断壁残垣,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赖大运放火,西部联军劫掠,后来又遇上大地震。是因为人们生活其中,所以一次次重建,又恢复一些。

但重建的力度小,一次比一次不如先前。一件霓裳羽衣若是缝缝补补三五次,也不能好看了。

皇上实在没必要呆在这儿,一是往来交通运输不便,二是无力救济京城周边灾民,恐落人话柄。陛下忙着修缮皇宫,不顾灾民死活呢!

缪泠不知京城内变化,反正看见敌兵就杀。杀得太多知道有蹊跷也不管,敌兵送到眼前总不能轻易放过吧!

西部联军的大军败退京城之后往清荷设伏的方向逃去,走到近前发现有两处埋伏,他们分辨不了便简单地选择从人少的先登军方向突围。

缪泠一路清扫残兵追击到此处已经是正午,双方正在展开激烈的交战。朝廷军攻入京城之后就没追,有放任败军逃亡的意思,但西部联军不知道,他们只看到埋伏,所以直接冲。

琼州军和先登军也不知道,有人冲关先向他们发起攻击,当然要给予反击。

原先被清荷拦着的卯州军更加啥也不知道,他们看到有人跟琼州军和先登军开战,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来相帮。

局部战争有时候就是瞎打,本来一句话的事儿,琼州军让开一个口子放西部联军扬长而去就是,现在却打得天昏地暗。

京城败军加上卯州援军,数量倍高于琼州军和先登军,吃了败仗的人若有机会胜一局,自然是使尽全力。

斥候打探清楚了,说清荷与林晟两处皆险。缪泠一面派人向京城求援,一面奔向清荷。队伍中的先登军提醒道:“大王处亦险。”

“那你们去吧!”缪泠说。

先登军肯定是生气的,觉得缪泠不管林晟死活,不情不愿地行个礼便奔向林晟。

缪泠不是不管林晟,而是觉得清荷更需要她。林晟什么险情没遇过,何况身边有那么多大将。但清荷不一样,这次甚至是她第一次做指挥,现在肯定很慌。

砲车攻击力很强,但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须得给足时间安排以逸待劳,等着敌军进入攻击范围才行。用来守城或者攻城、设伏都很好,若像今日这般突然遇袭,砲车就发挥不出太大作用。双方已经打成一团,砲石落下只会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人,不分敌我。

缪泠在追击乌孙军时就让部队分头行事,如今她身边带着的不足一千人,但她杀回来了,旗帜一展,琼州军便觉得备受鼓舞。

清荷看到她时快哭了,委屈、喜悦、安心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杂糅在一起。这么娇弱的小女子,但只要看到她在就特别安心,仿佛世上再无难事。

“三娘,京城打得怎么样?”清荷问。

“不知道,可能已经攻下了吧!”缪泠轻松地说,“他们假意和谈暗地搞刺杀,事情败露后又想掘开皇室贵族的陵墓劫掠财宝带回家,都被我们一一化解了。”

赖大运骂了一句:“恶心。”

王诚说:“我们乌合之众都不干这事儿,谁干了要被戳脊梁骨的。”

可能这就是同宗同源吧,有着一样的文化,坚守同样的底线。

缪泠快速进入正题询问当前形势,清荷说:“最麻烦的是我们被前后夹击,砲车运不出来施展不开,也没办法向敌后方攻击。”

琼州军一半在山坡上,一半在大道上,重骑兵两头布阵,不让京城逃兵通过,不让卯州援军过来,两边都快抵挡不住。

山坡上的琼州军不敢全数冲下去支援,怕是反而被对方占领高地,到时候他们真就是被上下左右全方位合围。

驻扎在南面峭壁下的先登军更不好过,本来琼州军是他们的高处屏障,但现在琼州军自顾不暇,京城逃兵就等于站在他们头上拉屎。

先登军不能硬碰硬,林晟佯败几次引得敌兵深入,然后再反击。他知道缪泠已经回来,想着自己败了这么多次,她总该过来关心一下,然而一次也没有。

挺失望的。

对她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不能再这样眼巴巴等着她垂怜!

缪泠没打过这么艰难的战斗,她一直打优势仗,但对这种形势不陌生,在书上看过。

在被前后夹击的千万种情况中,他们现在属于最有可能转败为胜的一种,因为第一排精锐还没完全倒下,前后军之间的联系也没被阻断,而且还有侧边山坡一部分军队可呼应。

如今打得艰难是因为清荷太看重大道,觉得大道不能让。

“其实没关系,把大道让给他们。”缪泠轻松地说,“他们现在又不是援兵赶去京城助力,随便他爱往哪里跑,我们只管打赢他,打散他,打哭他。”

缪泠带头冲向大道,两头重骑兵都向她靠拢。两处敌军见她现身,都疯狂地冲击过来。缪泠坚持一会儿,便作不敌状往山坡上撤,敌军不依不饶追赶一阵儿,被山坡上埋伏的弓箭手伏击也不肯退。

装备不足,缪泠本来也没想着击退他们,只是拉开一些距离,然后带领所有人奔向清荷。

趁这空档,清荷已经带领大军绕道卯州援军的身后严阵以待。随便敌军往哪个方向逃,反正不让逃回家。

其实这么做挺冒险,万一敌军没有被缪泠吸引,或者提早发现清荷的行踪,他们就有可能被冲得溃不成军。清荷没有时间布阵,缪泠又失去高地的优势,敌军人数数倍于我军,怎么看都胜算了了。

打仗有时候真像赌博,而缪泠一直运气不错。

琼州所有兵马汇聚一处,终于又觉得底气十足。缪泠不追也不打,只是做好防守阵型,等着敌军来冲关。团结一处打防守反击,这是琼州军最擅长的打法之一,感到无比安心。

敌军主力被缪泠吸引,先登军这边的压力终于小一些,慢慢地从峭壁下攻上来。琼州斥候跑过来联络:“大王稍歇,缪侍郎援军马上就到。”

老爹这一次没有不管缪泠,如今京城全由他指挥,半数军队都出动了。京城里没啥需要防守,百姓虽然不顺服,但只要没人带头就不会闹事。

午后日头高照,大军过处红尘滚滚。

林晟自嘲道:“我是不是挺没用。”

他刚刚竟然还想着要缪泠的关心!再看看她的家人是怎么做的?危机时刻,人家为了女儿多猛啊!

他的情况危急,缪泠那边又何尝不惊险?

他好像潜意识里觉得缪泠很厉害,总想着向她索取,渴望她的怜爱。

缪泠现在打得舒服了,也不再顾忌装备用尽,长枪、弓箭源源不断似的向敌军招呼,不让他们靠近分毫。

冲不破缪泠的拦截,更无力与朝廷军对抗,等到缪侍郎的大军完全赶到时,敌军便全体投降。

从京城逃出来的西部联军加上卯州援军,其实仍然足有三万多人。琼州军全体加先登军只有一万多,缪侍郎倾半城出动也才三万而已,大军半数跟随陛下回仓州,

双方在人数上算不得悬殊,差距更多是在心理上。

缪侍郎远远地看缪泠一眼,先去拜见林晟,问候一句:“大王无恙?”

然后才走向缪泠,先声夺人道:“这批降兵仍然要放归卯州的。”

三万多人,杀不得,也养不起。

“他们把太奶奶的陵墓也破坏了!”缪泠控诉。

“他们没参与。”缪侍郎说。

“那也是一丘之貉!”

“不得胡闹!”

缪泠没法儿讲理,就扑进怀里哭着撒娇:“我以为老爹不管我了!爹爹还是来了,爹爹真好!”

缪侍郎叹一口气,说:“拦着他们做什么?卯州地震,他们早就应该回家。”

“他们追着我打。”缪泠确定地说,顺手拉林晟下水,“他们还攻击大王。”

缪侍郎说不过她,关心地问:“伤着没有?”

缪泠:“没有的,就是饿。”

缪侍郎捏一下她的脸蛋,不是警告也不是溺爱,就是想捏。没把她的话当真,没给安排吃的,转身走向林晟说明情况。

三万兵力也是最优质的三万劳动力,如今卯州正需要救灾力量,没有将这群人坑杀的道理。

林晟点点头说理解的,庄主便在一旁快速拟稿,一会儿让林晟当众讲话。要考虑到的事情特别多,这段讲话要显得胸襟宽广又能震慑降军,让他们不至于记恨,并且敬佩朝廷,永不作乱。

清荷却是把缪泠的话放心上,拿了一份干粮给她。

“人间美味!”缪泠说。

降军派了使者出来谈判,林晟要求他们回去路上不许滋扰百姓。使者乖顺地点点头,然后嘿嘿笑。

卯州千里远,不滋扰百姓的话他们一路吃什么?

缪侍郎转头问缪泠:“你们截下的补给呢?”

缪泠:“我们吃了呀!”

陶宁又不是神仙,能变出吃不尽的无底仓,他提供的粮草只够行军。驻扎此处关口这么久全靠抢敌军的补给,琼州军近万,多少补给都吃完了。

“一点也不剩?”缪侍郎不信。

“京城也没粮,东西南北运过来都要时间。”缪泠说,“你不回要我把粮食还回去,自己饿着吧?”

缪侍郎:“饿不着你!”

她开始觉得,打仗这么久打的就是粮食而已。

本来双方旗鼓相当,后来西部联军的补给被她截住,这些补给进不了京城,反而在西出关口养着万人敌军。能送到战场的粮食都是固定的,不养我军养敌军,此消彼长之下双方实力变得悬殊。

譬如水流量是固定的,你要圈起来养鱼,我就不能引水灌溉农田;我若用作灌溉,你养的鱼就得死。

卯州王那样着急和谈,大概就是因为补给进不了京城,西部联军已经没吃的了。若是全力保护供给线,京城守卫空虚也一样保不住。和谈刺杀的计划有些莽撞,但他只能破釜沉舟试一试。

陶宁这一手,又奇妙又实在。

缪侍郎催促道:“快把粮食拿出来,送人回家!卯州大震,一个个归心似箭呢!”

缪泠撇撇嘴,觉得老爹也虚伪,这些话都是说给降军使者听的。

“确实没多少,原本送来的就没多少。”缪泠为难道,“我把琼州军粮也给你们吧!”

装好人嘛,谁不会!

小事最消磨时间,等双方一切谈定已经是日暮时分。

朝廷规定了他们回家的路线,若有偏离,就等着秋后算账。给了通关文牒,保一路畅通无阻。

当初进京靠武力威慑硬闯,也是沿路州郡胆小,没人敢从他们身后偷袭。如今是丧家之犬,回去路上难免遇到一些刁难,何况当初嚣张结下不少仇怨。

新朝廷的影响力还没有那么大,但有朝廷背书,至少能免去回家路上八成州郡的刁难。何必为了一时意气得罪新朝廷呢?

日落时,林晟面对三万降军发表讲话。他声音浑厚传得远,听着让人特别安心。卯州王已经伏诛,将士和百姓无辜,他说朝廷与卯州同在,不日将派大臣下去视察赈灾。

缪泠小声嘀咕:“为什么现在不派大臣去呢,因为现在没钱。”

卯州现在就像一个病人,哪有空手去探望病人的道理?但朝廷也病得不轻,自顾不暇。京城要重建,京城周边百姓也要安置。总不能京城附近的百姓放着不管,巴巴地去救济卯州。

缪侍郎笑道:“这样小家子气又要挨训了,爷爷没教过你吗,大大方方的不要碎碎念。”

缪泠乖巧地哦一身,认认真真听林晟讲话。夕阳带着些偏爱的小心思洒在他身上,金灿灿但不刺眼,特别好看。

他说的每个字都是精心设计的,但降军觉得他是发自肺腑,各个听得感动。打了一个大败仗,卯州王都打没了,但朝廷不计较,不但让他们回家,还给干粮给指明道路,怎么能不感动?

若说中原人虚伪,能一直这样虚伪下去,怎么不算大好人?

琼州军跟卯州军没打出仇恨,不但帮他们把粮食装车,还悄悄把自己的个人装备送出去。出征这么久,如今回去都不知道家里还剩什么,能带就多带点儿吧,兴许用得上。

兴许回去之后发现连家也没了……

缪泠看见了,笑说:“拿着吧,他们想换新的。”

主帅发话之后,琼州军送得更起劲。起先还是主要送吃的,后来带上炊具,最后恨不得把火头军全体打包送出去。

护卫说:“原来当兵之后老婆跟人跑了不是最可怕的,更狠的是当兵战败之后家还没了。”

按马博的说法,这次灾情异常严重,三万士兵大概有一半家破人亡,剩下一小半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家人,都不知流落到哪里。

更糟糕的是卯州王也没了,不知道回去之后卯州军中还有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卯州王死在昨夜也挺好,若是回去恐怕会很难过。官员和百姓不会再接纳他,耗财耗力没能夺取京城,还给家乡「招致」这么大的灾祸。

不对,卯州王死了,那慕容映呢?

缪泠风风火火地跑向父亲,着急地问:“老爹,慕容映呢,也被处死吗?管用没拦着吗?”

缪侍郎正跟林晟一行人谈正事,讨论着林晟是不是留在京城主持重建,到时候再主持迎接陛下回京。若是这么做,林晟一定会出尽风头,同时基本上就算是明着跟太子宣战了。

“谁是慕容映?”谈话被打断,但老爹没生气,还把缪泠的事情排在第一位,先去安抚她:“我不在现场,但没听说还处置了别的什么特别的人。”

“他不特别啊!”缪泠急得快哭了,“他就是很普通一个人,但是很聪明。”

她想发脾气,想跟老爹撒娇,但是注意到所有人眼神古怪地看着她,立马就收敛了。

她要是胡闹起来,他们只会更加确定她有病。

真见鬼,一个人怎么证明自己没病呢?

缪侍郎倒是奇怪她为什么不闹,以为是伤心过度,担忧地哄着:“我现在就派人去打听,正好这边的事儿也需要向陛下回禀。”

“打听什么呀,要杀昨晚就杀了!”

她忍不住哭,便背转身不给旁人看见。

王荇之很喜欢这个师父,不认可他的作为,但还是会小声维护的那种发自真心的喜欢。若是把慕容映玩死,她都没脸见王荇之了。

“他是什么人啊?”缪侍郎问。

“很重要的人。”缪泠说。

“你怎么认识卯州王身边的人?”

“原来在摸仙山庄的。”

众人一起转头看向庄主,庄主立刻摇头:“有这么个人。”

想否认来着,但嘴巴更诚实。

林晟觉得很不爽,她会关心人嘛,就是不会关心他。他胳膊受伤了,看见她来故意转身把伤口朝向她,但她一眼都不看。

林晟生气无处发泄,便瞪一眼庄主。庄主解释:“我不记得世子跟慕容映有交集。慕容映故弄玄虚、油嘴滑舌,也不会是世子喜欢的类型。”

林晟撇嘴:“谁知道她喜欢什么呢?”

连他这样的都看不入眼,眼光成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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