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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谈一谈税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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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晟觉得自己可能快瘸了,父亲才终于喊他起来到御书房说话。

御书房特别宽阔,两边书架「顶天立地」,皇上坐在最里头的榻上休息。林晟活动一下膝盖,尽量步伐如常地走到父亲面前。

“立你当太子,高兴吗?”皇上冷冷地问。

“高兴。”林晟回答。

皇上已经酝酿好怎么骂他,诸如一些不知好歹、假惺惺等这样的词儿。

他说高兴,这些词儿用不上了。

“高兴就好。”皇上一脸疲倦,问道,“昨夜怎么想通,谁指点你?”

林晟缓缓跪下磕一个头:“父亲英明,对儿子的品行和京城的变动自然都是了如指掌。不带兵进宫,是因为崇拜和信任父亲;带兵至宫门口,是出于对至亲的担忧。也许父亲会因为心软而错判,因此对亲儿子疏于防备。”

“我也应该对你防备吗?”

“应该。”

皇上轻笑一声,问道:“你对缪泠防备吗?”

林晟避重就轻:“她不必对我做恶。”

“那就是不防备。”皇上感慨道,“不知道你们哪来那么好的感情?”

“我也说不清,可能就是患难与共吧!一起经历过很多事,确信对方是可以将后背交托的战友。”

他说战友,又亲密又见外。他想慢慢来,特别害怕父亲再提赐婚的事儿。

皇上显得有点儿不耐烦,快速说道:“一切都是孙家过错,两面三刀,但太子有失察之责。你去安排吧!”

林晟却还要追问:“父亲打算如何处置孙家?”

皇上仍然是那句话:“你去安排。”

林晟:“那就交由大理寺秉公处理,孙家背负的案件恐怕不会少,一一查证落实。”

皇上气得摔杯子:“你就这一点不如焕儿!”

林晟低头恭敬道:“儿子以为像过去那样将孙科等人随意斩杀不可取,案子没审清楚,其中有些人罪不至死。”

皇上气得大骂:“滚!我后宫三千还能生,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子!”

这就是缪泠眼里温柔和蔼的皇上。

缪泠到达克州的时候正遇上寒潮,本来这里冬天就湿冷,寒潮一来更愁人。

她们一路走来都坐马车里,感受不到气候变化,突然来这一下子差点儿想打道回府。

“你这马车真是好东西。”钱时桦说。

“嗯,琼州希望我常回去,一路上舒舒服服。”缪泠骄傲道。

她很自信,但也很喜欢被认可,显得今生没有白忙活。

梅诵迎到城外,她看起来两鬓斑白像个慈祥的老奶奶,其实她跟陛下同龄。

“梅老师安。”

“下官见过世子。”

俩人各论各的,互相行礼。

梅诵自称「下官」,克州没有不想归顺,只是拉扯着跟朝廷谈条件。

客套过后,梅诵直接进入正题:“原想拖过一些时候,不必交秋税。但我观朝廷似乎没有要在税收上做改革,等到明年还是一样交税。”

“税收有什么问题。”缪泠问道。

“世子若是不累,我就展开说。”

杜郎中笑道:“梅长史这么说,世子不敢累呀!”

梅诵歉然道:“我是太着急了,把世子当作救命稻草。这段时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怕崐州来抢,怕朝廷不管,又怕朝廷以为我们有心作反。”

“我们车上说。”缪泠招呼道,“请梅老师着人领路。”

梅诵是个干实事的人,但有点儿太容易慌张。可能是这么多年克州发展太坎坷,让她始终保持在一个紧迫的状态。

缪泠倒一杯茶给她暖一暖,缓缓说道:“我听大伯母说过,克州亩产不稳定,遇到小年收成锐减,甚至不够交税。”

梅诵双眼冒光:“诶,对!”

难得碰到一个明事理的上官。

“可是,朝廷都会做相应减免呀!”缪泠说道。

“那不行!”梅诵激动起来,“那比亩产更不稳定!得是地方不为政绩瞒报,得是陛下开恩,得是诏令传达及时,得是官员踏实执行,得是小吏不阴奉阳违。有这么多意外,百姓们赌不起,也不敢赌。”

“那是过去了,如今朝廷不一样。”缪泠说道。

不管对朝廷有没有信心,她在外当然得是这一套说辞。

梅诵仍然摇头:“克州是个盆地,秋收能不能好取决于秋温有多长。其实,即便收成不好也能种,但有税收压在上头,就怕种的地越多到头来却越贫穷。”

“如今克州出现大量无主之地,叫卖没人要,地主家也不收。另外,百姓经常把土地转到行将就木的孤寡老人名下,等老人去世,就成了无主之地等待官府回收。官府没有再分配,他们就悄悄种,如此不必交税。我们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朝廷接管之后恐怕不会继续放任。”

缪泠越听越皱眉:“难道应该放任?”

梅诵谨慎道:“自然不该,可是沉重的赋税会让百姓无心务农。种地倒欠债,不如当乞丐。”

缪泠思考片刻,说:“你明日把近年来的产量和税收对比数据拿来我看看。”

梅诵:“一直在整理,资料都是准备好的。税收问题我们反映过很多次,年年反映,每一任……皇上都知道的。”

“那你们有更好的税收方案吗?”缪泠问。

“我们想……二一一交税。”梅诵说着有点儿难为情,但还是勇敢地继续解释,“第一年满额交税,第二年、第三年税收减半,第四年满额交税,如此循环。定下来就不变了,百姓心中踏实。”

缪泠微微笑,没有对此做出评价。梅诵不安道:“当然,细节可以再商榷,比如减免四成、三成、六成、七成……”

她没往下说,再少无用,再多不礼貌。

“一个国家只能有一套法典,税收也是一样。你是二一一交税,新州说我至少得争取个二一二一,是吧?过一会儿仓州也动心思,我争取个四三四三看看。”缪泠声音严厉,但神情还算温和。

梅诵懂得为官之道,立刻谦虚地认错:“下官才疏学浅,只是确实想为百姓做些事。”

晚上,等到没有外人在场,钱时桦终于忍不住吐槽:“我早就听说过梅诵的才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清荷笑道:“她装傻呢!先抛一个不靠谱的,下次弹得都在调上,你就说好听好听。”

“还有这说法!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钱时桦好奇地问。

缪泠欣慰道:“这趟克州来对了,我观时桦开朗不少,原来还发愁怎么劝解你。”

明知丈夫冤死,却永远不能报仇。缪泠都不能动太子分毫,她又能做什么?她甚至不能把太子的罪行公开。

钱时桦惨兮兮地笑起来:“我的福气还在后台呢!小叔如今被捕,以后彭家家产都是我和小宝的。”

缪泠小小声说:“好,加油!”

梅诵带她们去当地的田间走访,确实有大片农田荒芜。久未耕种,杂草蔓延,但是大冷天的百姓在这里拔萝卜。萝卜种植在田沟、田埂,就是没有正经种在田垄。

这么做的目的很明显,「野菜」不用交税。

梅诵也是这么介绍的:“百姓宁愿挖野菜,采集野菜自己吃,主粮全部得上交朝廷。”

屁的野菜!但缪泠没有揭穿。

大尚国库空虚,收不上税是主要原因,此处不过是千百种逃税花样之一。比较特殊的是克州官民关系好,联合起来一起骗朝廷,没让地主官绅从中获利。可能是因为克州本就没什么豪门贵族,百姓受打压少,做事更主动。

缪泠点名一位农妇过来问话:“好吃吗这个?”

农妇说:“解饿的,从前灾荒时,一位神医路过教我们挖这野菜吃。块根大,长得又快,不到百天就能收成。”

“怎么算出百天呢?自己播种?”

“呃……这个?”

农妇无助地看向梅诵,梅长史带到田间的,难道不是好官?

梅诵未语先笑,柔声道:“世子别吓她。”

缪泠没吓人,确实不爽,但也没想抓农妇做典型,便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

克州不降雪,但降水如常,化成丝丝缕缕浸入田间,因此冬季到处湿湿烂烂。大白萝卜刚拔出来时浑身黄泥,有些泥块比萝卜还大,得伸手揉一揉。

缪泠好笑地说:“啊,原来这是「拔出萝卜带出泥」!我就奇怪呢,哪个从地里出来不带泥,为何单单它得这么一句俗语。”

梅诵见她话多且密,想是没有真的动气,才终于放松一些。缪泠看在眼里,好笑地说她:“真会当官呢!你自觉没做错,畏畏缩缩干嘛?”

梅诵满脸赔笑,推心置腹道:“从不敢奢望世子能亲来一趟,自然是倍加小心。克州就像一头病弱的水牛,主家从来不多看一眼,甚至不在乎他是死是活,毕竟把水牛杀了吃肉都嫌难嚼。”

“官府不许随意杀耕牛。”缪泠说道。

“那就更没用了。”梅诵感叹。

缪泠看明白了,在克州和朝廷的关系里双方都不情不愿。

朝廷即便强压也不能从克州获得可观收益,本来就是贫瘠之地。若是调兵强征税,最终所得还不够支出的,所以放任克州阴奉阳违。

管辖克州但又不能解决克州民生问题,助力克州发展,长此以往克州对朝廷失去敬畏之心、拥戴之意。

双方关系很差,联系很少,但朝廷又不能不要克州,毕竟克州在大尚腹地。若是让克州独立出去,那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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