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喉……怎么、还不到?没有电梯吗?为什么要走路?我……晕啊。”
已经太晚了,沈慈珠习惯早睡加上此时醉酒头晕,他被谢喉以那种扛麻袋的姿势扛在肩上,连走了六层楼梯。
“我说过你不适合这里,大少爷。”谢喉淡淡道,“是你非要来的,就为了气我哥哥吗?两千万让你物超所值了吗?”
字字珠玑,唇枪舌战,谢喉真往他心上戳窟窿,他承认跟谢喉来这儿贫民窟一样的地方是为了气谢咽,他当时在会所是知道谢咽会来,他才故意勾搭谢喉,说让谢喉带他回家。
谁成想玩脱了,真被谢喉带来这破地方了。
“你……”路上沈慈珠连骂都没力气骂,怕掉下来还下意识地抱住谢喉的后背。
他的脸颊挨着谢喉的脖颈,长发滑落在谢喉的小臂上,形成强烈色差。
上楼梯时他在谢喉肩上会颠簸,抖啊抖的,腰肢都在微颤了。
到了出租屋门口,谢喉神色不变,一点也没有剧烈运动后的倦累,他颇有距离感地扶住沈慈珠的腰将人放在地面,而后钥匙扣入钥匙孔,慢慢转动时他对沈慈珠说。
“到了。”
吱呀。
门一开,沈慈珠以一点好奇和探究的目光望去,嗯……看不太清。
“这里……是你家?”沈慈珠绿瞳涣散,赤红酒液充斥了双眼,连红血丝都模糊,眼前有影子晃啊晃的。
屋里黑漆漆的,没有声控灯,也没有人温识别的智能吊灯,像是旧世纪的老古董破房子。
“好破的家,这是你哥哥给你准备的?他再没钱也不至于让亲弟弟住这种地方吧?抠门成这样,是你亲哥吗?还是你不讨他喜欢,他不愿意搭理你啊。”沈慈珠好奇地问。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破的地方,他从出生起便接受高层次养育准则,一切都要昂贵、华名,且能象征家族那尊贵无比的权利与地位。
“我不需要依靠哥哥,也不需要别人喜欢。”谢喉微扯衣口,散了点脖颈上被沈慈珠鼻息吹拂过的热。
他进屋后沈慈珠才翻白眼。
他看不惯谢喉这故作清高的样子,都落魄成这样了还要清冷当神仙,给谁看呢?
沈慈珠不理解穷人的思想,他只会嫌弃。
哪怕是皮鞋要踏上门口的方形地毯,他也不情愿,直接拿黑皮手套扶着门框隔绝老旧与尘灰,一脚迈入了屋。
沈慈珠将手套随意脱下丢地上,掌心掩唇轻打哈欠。
屋里有个只供一人坐的黑色沙发,沈慈珠坐下了,他脱了鞋,两条长腿蜷缩在沙发里,侧着身子,十指搭在沙发边缘,捏了捏质感。
发现沙发是柔软的才满意,还弯腰嗅了嗅气味,和谢喉身上一样又冷又香,很好闻。
他的举止像小动物在认家。
他眼睛看了一圈屋内装潢,连墙纸都没有,倒是有个很大很长的书架,密密麻麻全是各类语言的书籍,还有很多模型制品。
沈慈珠觉得无聊,他闭了眼,就着这个姿势困意蔓延,而后眼皮彻底沉下去,竟然睡了。
在这个被他百般嫌弃的谢喉家里,与谢喉近在咫尺的不安全距离里,睡了。
他来这里是为了气谢咽,他想,谢咽身为他的私人保镖,能跑遍偌大帝都所有的会所找他,那也该会将他带回家吧……他知道自己对谢咽不好,经常吼他骂他欺负他,可他不是从来都老实跟着他吗?为什么分手后一切都变了?
谢咽在躲他。
谢咽还将他拱手让给了谢喉。
哪怕撞破他勾引谢喉,勾引这唯一的亲弟弟,谢咽那唯一一丝的恼怒只是对着谢喉,而不是对着沈慈珠。
沈慈珠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才不会错,可为什么都变了呢?那个十年里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男人,也会背叛自己吗?
沈慈珠想起谢咽对他提分手时的神情,那时谢咽的眉眼到嘴唇,沈慈珠记得一清二楚,他甚至还记得谢咽当时嘴唇颤抖了多少次。
谢咽爱他吗?不爱他为什么在他十九岁时跟他告白呢?
沈慈珠不是同性恋,他当年同意谢咽那羞涩又木讷的告白纯粹是恶意上涌,他只是玩玩,但谢咽当真了,后来他遭了报应,竟然被谢咽甩了!
难过吗?不,他只是不甘心,以他的地位而言,这丢脸又不堪。
如果、如果能报复谢咽,把他的弟弟,谢喉变成同性恋……会不会是最好的报复呢?把那个看上去不可亵渎的家伙狠狠扯入地狱般的欲之潮舟。
谢喉动情时,会是什么样子呢?眼里会有什么情绪呢?在床上时,又会习惯什么姿势达到性高——
嗯?!!
沈慈珠猛然惊醒,他蹭地一下坐了起来,低声喘气,像是做了个噩梦。
他妈的他刚在想什么?!!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被子,心烦躁跳着,落地窗帘随清丰摇晃,将玻璃窗上的月光送进卧室。
玻璃窗,卧室?
白日刚晒过还有阳光气味的被子,似乎刚换过的很干净很新的床单,以及柔软舒服的枕头,袜子被脱掉,唇齿间也有牙膏的香气……
床头柜上还放了盏很暗的小夜灯。
沈慈珠有点迟钝,不知道为什么喝醉后头还会烫,连脸颊都在病怏怏地烧,什么都思考很慢。
后知后觉才想起他方才分明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觉,现在却是在卧室,这估计是这小破房子里唯一一间卧室吧。
那谢喉去哪里睡了?
他懒得想。
只觉得口渴,看了看这狭窄卧室都没找到矿泉水,饮水机都没有,只在桌上找到一个圆柱形、比保温杯大很多的东西,他找了纸杯,将这里面的水倒进去。
谁知纸杯太薄,水又太烫,他直接下意识松了手,热水溅了满地。
良久沉默后,沈慈珠自言自语,“这个水为什么是烫的?”
从没见过。
他太渴了,喉咙连着心脏一起干燥萎缩,好像连着脑神经让他萎靡不振,头很烫很疼……不像是醉酒后遗症,倒更像发烧。
他想去客厅看看有没有水可以喝,门一开,就发现客厅茶几上有一个干净纸杯,纸杯里有刚好可以入喉的温水。
沈慈珠迷迷糊糊喝了,到了最后还有点不舍,舌尖慢慢舔着湿漉杯沿,将水珠也咽下去了。
而后才有点清醒。
他这时不知为何偏头朝外看了眼,发现连着客厅的、就在不远处的露天阳台前站了个男人。
说是男人,年纪还不够,是介于这之间的一种修长体型,还在抽拔的年轻,他有一身如白瓷釉冰冷的皮肤,半身赤|裸,只用浴巾松垮裹住下半身,小腿肌肉线条被身后月光勾勒出水墨画的细致。
他微垂脖颈,戴了银色细框眼镜的凤眼睫毛微动,一手拿着金字塔魔方慢条斯理单手转动,这个魔方是超高阶难度,锥形形状与旋转机制非常考研玩家的头脑。
更别提单手。
……可沈慈珠下一秒就瞧见谢喉轻而易举还原了全部面。
更令沈慈珠觉得新奇的是,谢喉指间搭着的那个东西。
是比安全套还不可思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