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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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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弟唐承远的婚礼是在县城里举办的,因为这个时候唐承平已经拿出首付的钱,给弟弟在县城买了套房子。婚礼时间定在10月3号,国庆期间办婚礼时间会比较充裕。

唐承平自从上次离开家再次回来,已经过去小半年的时间了。因为忙着弟弟的婚礼,所以一回家父母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关注到他,好像那件事情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唐承平能从父母的眼神中读到那种心照不宣的感觉:他们不是忘记了,只是刻意不去提起。

这或许是众多父母面对这些事情惯用的做法——冷处理。一些会令人尴尬的事情,他们会刻意的避开不提,好像不提起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矛盾也就不存在了。他们就可以按照最开始他们设想的一样,去重新开始规划自己和孩子的生活。

唐承平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的内心一边是愧疚,一边却是满满的失望。愧疚是因为不能让他们放心,失望是因为只要不能按照他们设想的生活方式去生活,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接受自己。哪怕这些年来自己为家庭做了那么多的贡献,付出那么多的努力。只要在这件事情上不能令他们满意,似乎永远都会被冠上“背叛”甚至是“忤逆”的名头。

唐承平看着弟弟牵着弟妹的手缓缓走上礼台,看着灯光下他们衣服反射出华丽的光芒,看着落下的花瓣沉进礼台上乳白的烟雾里。梦幻的婚礼大概是每个人都期待过的事情吧,哪怕只是坐在台下参与,也能被感动到热泪盈眶。

此刻母亲已经泣不成声,大老粗的父亲难得贴心的握着母亲的手摩挲着安慰。

“或许承远才是他们心里最完美的孩子吧!”,唐承平看着前排父母的背影,脑海里冒出这样的想法来。从小到大,弟弟都更为活泼,小时候弟弟会窝在母亲的怀里撒娇,而自己无论什么时刻,都保持着一种乖巧懂事的样子。读完初中去县城上学,自己更是一个人前去报道,没让家里任何人担心。等到长大一些,因为家里难以支撑两个孩子的学杂费,自己在读完高中之后就出来工作。

一个人孤身在陌生的城市生活,报喜不报忧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刻,每顿只能吃馒头就开水的日子里,唐承平也没向家里倾诉过一次。那些日子明明也才几年之前而已,如今想来却仿佛格外的遥远。

唐承平看着礼台上的两人已经完成仪式,看着从小跟在自己屁股后面长大的弟弟此刻也在看向自己,他笑了笑,有一种欣慰的感觉。索性自己将弟弟供养了出来,上大学、结婚、买房子,能帮弟弟的自己都帮了,这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能力了。后面的路,就要他自己去走了。

好在他有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他可以幸福美满,可以将自己的幸福袒露人前,肆意的展示。

唐承远在台上致词感恩父母,也感恩大哥,他说着说着不禁眼角泛泪,想来也是说到动情之处。

“假如有一天,弟弟知道自己的事情,他会怎么面对自己呢?而自己又该怎么面对他呢?”唐承平这样想,眼角的泪花同台上的唐承远一起落下。

所谓的人生,所谓的以后,这些原本顺其自然的事情,迷茫没有方向。好像有很多路、很多选择,又好像哪条路都走不通。

参加完弟弟的婚礼唐承平没有多留,他害怕和父母待在家里,害怕他们问起那些事情。他不想欺骗他们,也不敢再次袒露真实的自己。父亲看着急着逃离的唐承平,内心其实已经明白:王大师的咒语没能起效,唐承平依旧是从前的唐承平。父亲送他到车站,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失望,那种奇怪的情绪从眼神之中透露出来,赤裸裸地笼罩在唐承平的身上。

唐承平坐在车上,回头看着车下目送的父亲。站在车下的父亲那么矮小,比平日里显得更加苍老。汽车缓缓驶离,父亲的身影也慢慢地模糊起来。车子开出很远,但父亲一动没动的站在原地看着。

不知道为什么,唐承平忽然觉得那是最后一面似的。他的眼泪噗簌噗簌的落下,他心里清楚明白的知道了:这个家,这个地方,自己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那种感觉,就是明明还没有发生,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那算什么?预感还是所谓的第六感?这种事情好像说不明白。

唐承平从汽车站下来之后换乘,这一次他没有乘坐高铁,而是选择了绿皮火车。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乘坐过这样的火车了。火车虽然会慢一些,但是给人的感觉更加的热闹和充满烟火气息。火车上大部分都是叔叔阿姨,她们出行优先考虑的不是舒适和便捷,而是经济实惠。他们会在火车上做很多事情,不停地吃,不停地聊天,甚至还会打打扑克来消磨时间。

置身于这样陌生的人群之中,让唐承平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彼此之间谁也不认识谁,却能因为这一段相同的旅程而亲近。大家因为坐在一起,便闲聊起来。

他和他们没有不同,都是这趟列车上的一位乘客。因为热情和善意而结交的情谊,在来不及彼此深入熟悉之下就匆匆离散,缘分至此恰好,谁也没有过分的打扰谁。

唐承平给他们换了位子坐在外侧,看着身旁的四位正热火如荼的打着扑克,虽然他自己没有参与,但是听着他们的声音却也热闹。在这样嘈杂的声音中,在列车晃晃悠悠的行进中,倦意袭来。他缓缓地闭上眼睛浅浅睡去,做了几个月来最美的一个梦。

当他从梦中醒来,旁边的几位已经歇战,趴倒在面前的桌板上休息。唐承平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十二分,他的终点还有半小时就要到了。

车窗外的路灯彻夜长明不曾歇过片刻,天空里有几颗星星与之遥相呼应。唐承平走过过道上了个洗手间,在车厢连接处看到几个抽烟的男人,红色地星点在昏暗的车厢里格外耀眼,在他们的指尖明明灭灭。

车到站了,人们早就准备好自己的行李陆续下车。唐承平就一个背包,里面只有换洗的衣物。出了站台才三点五十分左右,天空还没有露出黎明的迹象。唐承平走得比较慢,到停车区时,已经没有出租车能打上了。唐承平站在街沿上张望着,犹豫不知该去向何处。

路边的灯光映在他的面颊上,一半阴晦一半明亮。

孔令书就是在这个时候看见他的。他来送孔梦妍去旅行,就在回去的路上瞥见了唐承平的身影。就那么一眼,他却认了出来。

孔令书坐进车里面,歪头看着他的身影。唐承平没有打到车,站在街边考虑是住酒店还是在一旁的肯德基里坐到天亮。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手掌在嘴巴上拍了几下然后顺着鼻梁往上揉了揉眼睛。

孔令书看得出神,引起了何淑云的注意,“怎么了,看什么呢?”。她顺着孔令书的眼神看过去,也瞧见了唐承平。“他好像打不到车,你送他一下吧!”。

“哈?”孔令书连忙回头看着何淑云,一脸的不可置信。

“反正顺路的不是吗?”何淑云说着已经下车,朝着唐承平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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