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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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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十六、十七……”,医生不停地做着胸外按压,抢救现场一片混乱。

“你来继续按压。”

“给他做人工呼吸呀!”

“肾腺腺素一毫克!”

慌乱地脚步声在耳边不断响起,人们吵杂的声音卷入耳廓,分辨不清是谁的声音。手术盘碰落在地上,迸出一阵刺耳的嘈杂。

他们慌了,完全慌了!

“先生醒醒,先生醒醒……”保安不断地拍打着唐承平的面颊,“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喂,你好,这里是浮桥路口,有人落水失去意识,我们正在进行急救,请尽快安排救护车过来。”,另外一个保安在拨打急救电话。

“好的,已经安排车辆赶往现场,请保持通话沟通病人目前状态。”那边接电话的工作人员在远程指导保安进行急救。

江边的风有些大,湿了身体之后更是寒冷,保安顾不上这些,全神贯注地盯着唐承平。

“肾腺腺素一毫克!”,医生的额头渗出冷汗,“继续按压!”。

一旁的检测仪上终于出现了起伏,经过长达八分钟的抢救,赵明毅终于恢复心跳和脉搏。而此时的江边,唐承平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个漫长的夜,在死亡线上徘徊的两个生命,终于被拉了回来。

救护车的声音划破江边的风声,蓝色的警报灯像一盏灯塔点亮了生命的希望,他们把唐承平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进行进一步的治疗。救护车再次启动,载走了唐承平也载走了江边的混乱。

而赵明毅虽然有了心跳和呼吸,却还没有睁开眼睛。治疗机构的医生们刚松了一口气便开始互相推脱责任,责怪对方给大了电压。

再次醒来的时候,唐承平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让唐承平有些不适。

“平平,你醒啦!”,母亲双目通红地坐在病床边,满面倦容。

弟弟唐承远靠在后面的椅子上,陷在疲倦地梦里。他梦见哥哥走进一片迷雾,他想拉却拉不住,他在梦里嘶喊着,最终挣扎着从梦里醒来。

唐承远醒来后看见母亲正在给哥哥喂水,她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一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母亲的背影瘦瘦小小,来不及扎上的头发凌乱地披在她的后背上。她什么也没做却湿了一身的汗,浅蓝色的衣服上一片暗沉。

深夜雪白的病房里,病人们的呼吸浅浅地,整个医院都沉寂在一片寂静里。各种仪器的声音伴随着病人的呼吸,拉长一个又一个梦。唐承平喝了些水再次昏睡过去,他长长地头发遮在眼睛上,母亲轻轻地拨开久久地看着他。

平平,她的孩子。从生死线上拉回来的孩子,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的孩子。他真的想要放弃一切就这么离开吗?

接到医院电话时她刚睡下不久。今天是孙女的满月日,她们一家吃了饭拍了全家福。她让远远给他发去全家福的照片,试图用亲情感动他让他回来一趟。可是她没想到,他居然会去江边。

原来平平一直都没离开,和她生活在同一座县城里。这一个月的日子,他在哪里生活的呢?他为什么不回去上班而是留在县城呢?他怎么会去江边失足落水呢?

好多的疑问在母亲心里反复升腾,她看着虚弱的唐承平内心满是愧疚。她不停地想起那些名字和照片,差一点,就差一点,他的平平就和那些名字一样,成了一个名字而已。

在县城照顾琳琳月子的日子里,她努力地学会了怎么上网,怎么查找资料。她只上过几年小学,认识不多文字。她让远远帮她打开电脑和网页,然后学着在搜索框里输入想要查找的信息。这么学习了一个星期,她终于学会怎么在网上看资料。

母亲不知道要怎么直接开口去问远远同她提过的关于“同性恋”的话题,所以她想还是自己去查找资料吧。在一个琳琳睡着的午后她溜出门,偷偷摸摸地进了菜市场旁边的一家小网吧,花了十块钱让老板帮忙打开了一台机子。

这是个黑网吧,里面全是些不良青年和逃课的学生,衬得她的存在很是特别。

她以为全世界的电脑都长得差不多,可是当老板给她打开电脑之后,她发现和远远家里的电脑根本不一样。她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向旁边的一个青年求助,他帮忙给打开了浏览器。她说了声谢谢等他转过头去,才小心翼翼地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同性恋”三个字。

母亲坐在那间灯光昏暗的网吧里,打开了一扇窗,她从这扇窗子里第一次看见了平平的世界。从那扇窗子里透过来的不是光,而是孤独、恐惧与绝望 !

她在网页上看到了非常多的消息,好的不好的她无从分辨。她最后打开的那个网页是一个纪录片,记录者记者采访同性恋的故事。她看着他们讲诉这条路上的艰辛与孤独,讲述着一路成长以来受到的欺凌与歧视。他们从怀疑自我到深陷迷茫,在经历很长的时间后接受自己,却又陷入不被家人接受的痛苦。

每一个讲述人都不可避免的谈到了家庭,被接受和理解的都很自信坦然,而不被家庭接受的,一眼看过去就十分愁苦。她的平平,显然就是后者。

纪录片的最后是每一个没能熬过孤独,轻生者的名字与照片。年轻的脸庞从她眼前划过,陌生得很,又熟悉得很。每一个都是母亲的孩子,每一个都是唐承平。

母亲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不是平平的选择,这是一件还不能解释的事情。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平平活得这么痛苦,而她全然不知甚至逼着他去结婚生子。

母亲好像看到唐承平站在浮桥上,她亲手把他推到江里去了。

她眼泪落在医院的被子上,雪白的被子被泅湿一块。她越想越恨自己,恨自己没有早点打电话给平平。如果她在去网吧的那个午后找到平平,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告诉他:阿妈都知道了,阿妈再也不逼你了!

如果她这么做了的话,平平是不是就不会失足落水了呢?如果她这么做了的话,平平是不是会快乐很多呢?

她想,一定是的。

一切一切,平平早就给了答案。

第一次带他去找王大师,第二次逼他和梦萍订亲,平平的逃跑早就说明了一切。他曾经抱着她问自己:“所以只要我不同意结婚,就罪大恶极是吗?我就是你们的不肖子孙吗?可是我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啊,我不愿意啊,妈!”

他说过他痛苦,他不要过这样的生活。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声音,她把自己的人生揣度在他的身上,试图用自己一生的经历来说服他。她愚蠢地以为人生就是不断地复制,一代人生下另一代,然后绵绵不断地繁衍。

是,这是人生,甚至是安稳地人生。可这不应该是唯一的人生,也可以不必是平平的人生。

“平平,阿妈再也不会逼你了,等你醒过来就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阿妈看着病床上的唐承平轻声地说:“你永远是阿妈的平平,是阿妈的好孩子。你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长大好不好!”。母亲握着唐承平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感受着从他肌肤传来的温度。这温暖的肌肤让她感到无比地安心,像握着秋天稻子上饱满地穗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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