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监室里，徐言盯着对面的靳子谦，脸色阴沉难看。

“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徐言只觉得脑袋气得嗡嗡作响。

他将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花在了这个案子上，全心全意想要为靳子谦脱罪，证明他的清白。

可到头来，靳子谦却从来没相信过他，一开始就是在骗人。

面对他的质问，靳子谦默然不语。

“你说谎没关系，但你能不能告诉我，让我提前有个准备。现在你的谎言已经被检控拆穿了，警察查出了你们曾经的关系，你知道现在我们的形势有多不利多被动！你很可能随时被判谋杀！”

“对不起。”靳子谦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你要我帮你脱罪，就要对我说实话！”徐言道：“告诉我真相，我要知道所有来龙去脉。”

靳子谦双手合拢，抵在额前，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他们相识的过往。

二十年前，在一个孤儿院里，他认识了江浩月。

那时，他还不叫靳子谦，他的名字叫做安然。

安然幼时被母亲遗弃，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有一天，孤儿院新来了一个男孩。

安然听人说，男孩的父亲是杀人犯，很多孩子都害怕他，不敢和他说话。

起初，安然也有些害怕，不敢接近男孩，直到有一天，他看见男孩受伤晕倒在墙角，身上沾满了血。

安然听说过男孩常常和人打架，他不想惹麻烦。可就放任男孩死在这里，他也心有不忍，于是他好心将男孩抬到了医务室。

但他没想到，仅仅是这一次出于善意的好心帮忙，令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记得，那天下午，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就看见隔壁的床上换了一个人。

是那天他救过的男孩。

男孩走到了他跟前，笑着朝他伸出手，“我叫江浩月，是你的新室友。”

安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笑容蛊惑了，男孩长得很好看，白皙的小脸精致而秀气，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有酒窝，看起来单纯又可爱，他伸出手和男孩回握，“我叫安然。”

江浩月笑容灿烂，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我知道，你那天救了我。”

安然后来才知道，江浩月是主动调过来当他的室友。

孤儿院的孩子知道江浩月的身世，都不愿意和他一起住，江浩月提出调换房间，那些人马上就同意了。

安然开始还有些提防和戒备，但江浩月对他从没有表露出敌意。

相反，他主动示好，帮安然打饭菜，替他整理房间，送他小零食，还表露出希望和安然成为好朋友的想法。

安然毕竟是个孩子，面对这样善意的示好很难无动于衷，竟真的慢慢和他发展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看着江浩月乖巧可爱的模样，安然心中有些羞愧，他只是听传言就对人产生偏见，其实江浩月真的是一个很暖心善良的人，和他成为朋友，安然觉得很开心。

直到那天他和江浩月正在树下靠着看书，被几个不良少年围住了。

“喂，你就是那个杀人犯的儿子？”为首的少年上前朝着江浩月挑衅道。

不等江浩月说话，安然下意识地抓住江浩月的袖子，“你们想干什么？”

那少年上下打量了安然一眼，嗤笑道：“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护着这小子，我劝你滚远点儿，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收拾。”

安然的性格文静内敛，平日不太说话，容易受人欺负，对上那些少年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有些胆怯，但还是硬着头皮，咬牙道：“你们要是敢，我就去告诉老师！”

“告老师？哈哈哈···”少年不屑地哈哈大笑，一点儿也不怕，“好啊，你去告啊，只要你能走得过去。”

言罢，少年随手拿起一根棍子，朝着安然砸了下来。

安然顿时吓得脸色煞白，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安然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的一幕令他瞳孔猛缩，脸色剧变。

江浩月挡在了他跟前，替他挡住了那一棍。

鲜血从额角流下来，顺着那张白皙秀气的脸颊，从下颌滑落，四周一片死寂，安然的耳中只能听见那血滴落下的声音。

嘀嗒···嘀嗒···每一下都打在了他的心上。

那些少年看见江浩月头破血流的样子，也全都怔住了。

安然有些惊慌失措，等他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应该立刻带江浩月去医务室。

可当他看向江浩月时，却僵住了。

江浩月转头站起身来，将目光投向眼前围着他们的几个少年，目光停在那个拿着棍子的少年身上，狭长的眼眸微眯，眸光中折射出狠戾兴味的光芒，唇角挑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就像是开启了某种开关，眼前的江浩月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当那个少年再次挥起棍子，朝着他们砸过来的时候，江浩月抬起手，抓住了那根棍子，接着抬脚狠狠一踹，将少年踹翻在地。

然后，安然看见了极其血腥残忍的一幕。

那些少年冲上来拿着棍棒砸在江浩月身上，但江浩月完全不闪避，就像失去痛觉似的，他嘴角的笑容甚至还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

可当他还手的时候，一拳狠狠砸在人的身上，就令人痛得面色扭曲，五脏六腑都破裂了似的瘫倒在地。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那些少年全都倒在了地上的一滩滩血泊中。

江浩月拿着那根棍子，打断了一个少年的腿，扭断了一个少年的两条胳膊，还砸破了两个少年的脑袋，鲜血流了满地。

可他还不罢手，大脑被那血腥的味道不断刺激，体内的暴戾因子越发躁动兴奋。

这与其说是一场打架，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泄愤。

又一个少年晕了过去，江浩月看向下一个目标。

少年的腿断了，站不起来，只能用手支撑着，满脸恐惧，拼命挪动着想向后爬，“你别过来···你想怎么样！我会告老师的！”

江浩月瞧着他惊恐的模样，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提着还在滴血的棍子，走到了少年身边，抵住了少年的下颌，俯下身，歪着脑袋道：“好啊，如果你还能开口的话。”

接着，安然就听见砰的一声，他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僵住了，一股寒气窜上了背脊，手脚都凝固了。

那少年痛得面色扭曲，嘶吼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满口血腥，捂着嘴在地上打滚，最后硬生生地疼晕了过去。

泄完了气，江浩月扔下棍子，朝着安然走了过来。

“有纸巾吗？”江浩月朝着安然问道。

安然浑身战栗，听着江浩月那轻松的语气，就像是平时在宿舍吃饭之后借纸巾擦嘴一样的自然。

可是，他此刻脸上和手上全都是血，有些是他的，也有些是别人的，那张沾着血的脸依旧精致好看，但安然却一点也欣赏不到往日的可爱了。

安然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恐惧，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江浩月。

江浩月没注意他颤抖的手，接过纸巾，擦拭着手上和脸上的血，但那些血太多，有些已经干涸凝固，根本擦不干净。

“真麻烦。”江浩月嘟囔了一声，“算了，回去洗吧。”说着，他拍了一下安然的肩膀，想招呼他一起走。

然而，安然却被这触碰吓得打颤，只觉得那只沾满鲜血的手令他浑身的汗毛倒竖，每个细胞都透着抗拒，五脏六腑就像被挤压住了似的，恶心的感觉止不住地涌上来，他难以抑制的扭过头，“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安然，你没事吧？”江浩月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一脸紧张担忧地关心问。

安然猛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跑回了宿舍，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血腥暴力的一幕，冲进洗手间，胃里翻江倒海，恶心地扶着墙大吐。

江浩月是跟着安然跑回来的，目睹了他的一切反应，包括他流露出来的恐惧、厌恶和恶心，本想上前的脚步停住了。

直到安然再也吐不出东西，额头被冷汗浸湿，脸色苍白，大口地喘着气，这时，他抬眸看去，江浩月就站在门口，倚着门框，阴郁地盯着他看，那双漆黑幽沉的眼眸没有半点感情，冷得瘆人。

安然对上他的目光，身子忍不住颤抖，在这逼仄的空间里，他又闻到了来自江浩月身上那股恶心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