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去的消息没收到最想要的回复，这倒也不奇怪，谢伊总还是需要点时间。

不过第二天倒是有意外之喜，在几人一大清早被催促着去清理客厅的狐媚子时，她收到了谢伊发来的一张图片——模模糊糊的，只能看清“借阅证”三个字的卡片。

不过她能看出它来自哪个图书馆，赫敏开心地弯了弯眼角，旋即有些可惜地从韦斯莱夫人手上接过驱逐狐媚子的喷雾剂。

比起研究《吉德罗·洛哈特教你清除家庭害虫》那本书里是如何清理狐媚子的，她更希望谢伊能把地址附上，这样就能来一场有所预谋的偶遇——就像当初在法国那样。

“预备——喷！”韦斯莱夫人大声发号施令。

哦，不好，那些成年的狐媚子可不愿意给她回忆的时间，它们从窗帘的褶皱里飞了出来，尖针般的小牙齿露在外面，四只小拳头愤怒地攥得紧紧的。赫敏连忙举起狐媚子灭剂，将它喷了个正着。

“弗雷德，你在做什么呢？”韦斯莱夫人严厉地问，“快喷它一下，然后扔掉！”

赫敏转过头，发现弗雷德正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一只不断挣扎的狐媚子。

哦——又冲过来两只，赫敏敏捷地朝它们同时喷上灭虫喷雾。

消灭窗帘里的狐媚子花了几乎一上午的时间，窗帘不再发出嗡嗡的响声了，它们软绵绵地垂着，因为喷了太多的药水而湿漉漉的。

在它们的下面，失去知觉的狐媚子密密麻麻地躺在桶里，旁边一只碗里是它们黑色的卵，克鲁克山用鼻子嗅来嗅去。

“克鲁克山——坏猫猫！别去玩儿那些虫卵！”她慌张地放下手里的喷雾剂，跑上前把克鲁克山抱走。

“啊——”韦斯莱夫人突然大叫一声，她坐到了一袋死老鼠。

赫敏不着痕迹地把克鲁克山抱得更远了些。

“我想，我们吃过午饭后再来对付那些吧。”韦斯莱夫人按住腰说，还拎着那袋死耗子。她指的是壁炉架两边布满灰尘的玻璃门柜子，那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古怪玩意儿。

这和谢伊家里比起来真是乱得让人心惊，不过这也没什么可比性，毕竟这栋房子十几年都没住过人。

门铃又丁丁当当地响了起来，每次门铃一响，楼下的布莱克夫人就会发出刺耳凄厉的叫声。

韦斯莱夫人拿着那袋死耗子跑下楼看，其他人都围去窗边瞧楼下发生了什么。

“蒙顿格斯！”赫敏看着楼下的人惊讶地说，“他把那么多坩埚带来做什么？”她想起之前这个小贼正是因为去做坩埚的大生意，才会让哈利被摄魂怪缠上。

“大概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吧。”哈利猜测道。

蒙顿格斯把那些坩埚带进了房门，双胞胎本来想用伸缩耳偷听楼下的谈话，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这完全没有必要，因为韦斯莱夫人正扯足嗓子的叫嚷。

“我们这里不是窝藏赃物的地方！”

几人摇着头返回客厅，楼下那些画像的叫声实在刺耳，乔治想去关上门。

赫敏听着这些叫声禁不住想起以前缠着谢伊的那道声音，这些画像的威力还是弱了很多。好在，至少那个东西总算被驱逐掉了，不知道谢伊现在的精神状况会不会比之前好些。

变好的可能性不太大，赫敏叹着气想。而且她很怀疑谢伊这段时间的生活状况怎么样，不会又和小天狼星逃狱那年一样吧——而且这人总是不会好好吃饭，得亏她是个巫师。

“——还有那个泥巴种，大大咧咧、肆无忌惮地站在那里，如果我的女主人知道，哦，她该哭得多么伤心啊，这里又新来了一个男孩，克利切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在这里做什么呢？克利切不知道——”

赫敏这才注意到克利切被放进了屋，这句泥巴种指的是谁当然不用解释——整间屋子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巫师血统。

“克利切，这是哈利，”赫敏向他介绍，“哈利·波特。”至于那句泥巴种，她早几年前就不在乎了。

克利切那两只浅色的眼睛突然间睁大了，“那泥巴种居然跟克利切说话……”

“不许叫她泥巴种！”罗恩和金妮非常生气地同时说道。

“没关系，”赫敏小声说，“他不知道自己在说——”

“你别自欺欺人了，赫敏，他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弗雷德一边说一边非常厌恶地瞪着克利切。

赫敏摇摇头，思绪又转移到小精灵身上。和香薰接触过的时间已经足够长，她现在对小精灵的了解比之前更多，自然也知道他们那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没那么容易被清除，之后促进会的纲领或许应该再变一变。

她正想着，小天狼星恰好出现在门口。

楼下的争执已经结束了，结果小天狼星和克利切又开始嚷嚷，克利切用各种侮辱的话语谩骂小天狼星。剩下的人脑袋转得像在看一场激烈的网球比赛，时不时看看这，时不时看看那。

“或许可以给克利切一份工作合同，”克利切被赶出门后，赫敏抱有希望地提议道。

“工作合同？！”小天狼星震惊地说着，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听过这种要求，“那份惊吓也会要了他的命，你突然对他说要给他报酬，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小天狼星走到房间另一头，那面墙上挂着克利切千方百计想要保护的挂毯，房间里的人都跟了过去。

这幅挂毯已经非常旧了，上面画着一幅枝枝蔓蔓的家谱图，一直可以追溯到中世纪。

小天狼星正和哈利讲述他当年逃跑的光辉事迹，还有他弟弟雷古勒斯的事情。

赫敏正在浏览他被销毁的头像旁的几个人，她总算确认谢伊和德拉科·马尔福的表姐弟关系是从哪儿来的了。

“吃饭了。”韦斯莱夫人的声音说道，她端着三明治上楼，其他人都向她围拢过去，争先恐后地拿东西吃。

赫敏、哈利和小天狼星仍然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天狼星弯腰更仔细地看着挂毯，赫敏仍注视着那个只在记忆里看过一眼的面容。

小天狼星继续向哈利解说他的亲戚关系：“安多米达的姐妹们都在上面，因为她们嫁给了可爱的、值得尊敬的纯血统巫师——”

小天狼星用魔杖做了一个向挂毯射击的动作，苦涩地笑了几声。

赫敏没有笑，一根双股的金线从她看到的那个头像上连接到德克斯特，然后一根单股的垂直金线从他们的名字上连向了谢伊的名字。

“你跟谢伊和马尔福一家都是亲戚！”哈利惊讶地说，他完全没想过这件事，谢伊一家和小天狼星的关系都称不上是多么友善。

“纯血统的家庭之间互相都有亲戚关系，莫丽和我是有姻亲关系的表姐弟……”小天狼星说道，他瞧着赫敏一直注视的那三个画像，“德克斯特·休斯，被他们家族除名了，不过这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当然了，他加入了食死徒，这是我母亲很乐意看到的，她当然舍不得把他的头像去掉。”

“他为什么……为什么会加入食死徒呢？”赫敏低声询问，也没指望从小天狼星那得到答案。

“这也没什么难以理解的，”诧异的是小天狼星竟然回答了这个问题，“那时候斯莱特林的学生几乎就是食死徒的预备军，他会崇拜伏地魔也不让人惊讶。而且，”他嘟囔了一句，“你不会以为，他们家族和韦斯莱一家一样吧？”

赫敏有些惊讶地看向小天狼星，她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小天狼星瞧了她一眼，又挠了挠头：“先说啊，我对她倒是没什么意见，虽然那个通缉令很烦，不过立场不同嘛，要是有人对哈利用夺魂咒我也会很生气。”

说完免责声明，他才稍微带点思索的神色回忆起来：“你们应该知道，被认为一伙人都玷污纯血的只有韦斯莱一家。休斯可从来不包含在里面，他们看重麻瓜是因为以前在麻瓜手里吃过大亏。和韦斯莱不一样，他们和很多家族都保持良好的关系——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们当初对血脉的纯净看得很重要。”

“就算是现在，你有注意到她和她哥哥叫人都只称呼姓氏吧，马尔福也有这种倾向，这不完全是因为她们所说的，那个重视家人的因素——有很大一部分，至少从最开始的原因是因为他们重视那个纯血的姓氏。”

“这些纯血家族为了保证血脉的纯净总是会做些不可理解的事情，”小天狼星朝挂毯上“永远纯洁”这几个字努努嘴，“休斯还有预言的血脉传承，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对‘纯净’两个字看得很紧，要不然也不会是纯血家族之一。”

“他们没到近亲结婚的程度，但是为了守着血脉也有点不一样的规矩。比如，乔丽丝·休斯没有改姓，还有欧内斯特·休斯的姓氏——他们历代都会让有自己家族特质的人冠上‘休斯’这两个字……能传承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古怪地笑了笑，“如果谢伊·休斯是黑头发，她就会到布莱克家来了——啧，还好没有，虽然说不上是不是幸运。”他咂咂嘴，显然对布莱克意见很大。

赫敏和哈利同时沉默了，他们很难想象那种画面——应该说，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所以，在那件事发生之前——”

小天狼星摇摇头，虽然没什么关系，但那场悲剧当年也让他震撼得不轻，特别是在小巴蒂·克劳奇口中得知德克斯特的事情后，就更是如此了。

“为了保证巫师血统，他们家族都有指定联姻和安排未来的情况出现，也不会像现在那样对谢伊·休斯那么放纵。不过我十六岁就离家出走了，也不知道艾尼佛和德克斯特当初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可能是自愿的也说不定，要不然艾尼佛也不至于死在他们家里。反正在那种学校和纯血家族的环境里，有人会像小巴蒂·克劳奇那样崇拜伏地魔，而且对家族不满也是很正常。”

“那场灾难应该给他们带来了很深刻的教训，要不然也不会对谢伊·休斯偏爱到这种程度——毕竟，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他长长地叹着气，看向雷古勒斯的头像。

只看过一眼，小天狼星表情用更加古怪地看着赫敏，“不过在我的记忆里面，一个纯血巫师会当众邀请……或者说接受？反正就那个意思，邀请同性别的麻瓜出生的巫师跳开场舞，在整个巫师界都——绝无仅有，更别提这种一直看重血脉传承和纯净的家族。”

“欧内斯特·休斯和乔丽丝·休斯就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无论如何都不会。从他们最近做的那些事就能看出来，那两个人眼里的首要任务是保障家族，当然保障你女朋友的安危也可以算在里面。”

“但是你女朋友好像完全不在意家族会承担的压力，也不关心那些血脉。不管怎么想，谢伊·休斯都算得上他们家族里面最叛逆的那一类。”小天狼星的表情有点幸灾乐祸，“要是我母亲还活着，一定会把她的头像烧个干净。”

他又呵呵地笑了两声，用魔杖指了指楼下，“现在最好也别让她知道，要不然每次看到你都会骂上好几个小时不带停。”

小天狼星转过身继续和哈利解说下面的人物——贝拉特里克斯。

赫敏懵懵地坐到餐桌上，都没来得及对“女朋友”三个字做出反应，她以前完全没意识到纯血家族的理念原来离自己如此近，就在谢伊平常的称呼上。

她拿着三明治，小口咬下去，谢伊肯定清楚小天狼星说的那些东西，反正比她更清楚。

不过这没什么好纠结的，就当是了解一些过去的故事。不管德克斯特是因为什么加入食死徒，也不管休斯曾经的那些腐朽的规矩——谢伊就是谢伊，又不会因为这些故事再做改变。

而且她已经被困在过去那么久了，好不容易从那里面解脱出来，一定要向前看才行。

“叛逆啊……”赫敏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要是谢伊能一直叛逆下去就好了。

“而且，还有好久才是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