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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莲花楼]可知沧海 > 第2章 二

第2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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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多病倒是没想到,自己一入幻境,这十年未见的人,就来找他讨酒钱。

讨的也不多,才二两银子。若是旁人有这么个机会来找天机山庄的庄主讨酒钱,要么是直接爽朗一笑,免掉酒钱,想要和他结个善缘;又或是假意抬高价钱,把二两银子硬生生给说成二百两,试图从中大赚一笔。

哪会像李莲花这样,就讨二两银子。

这幕后之人倒真是奇怪,方多病想。费尽心思给他下了毒,引他入幻境,就为了讨他二两银子?

嘿,他才不给。

即便是在十年前,李莲花还在的那段时间,他去莲花楼吃李莲花的菜、喝李莲花的酒,也是从不付账的。

更何况,他堂堂天机山庄的庄主又不是尝不出酒的贵贱。他喝的那两口酒,粗粝干涩,隐有苦味,分明是乡野间最便宜的、几十文便可打上满满一壶的烧酒,哪里会值二两银子?

拒绝的话在唇边滚了两滚,又咽了回去。方多病看着眼前人被霜雪映得苍白的笑容,突然想起了一段往事。

那已是约莫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李莲花用最后的内力为云彼丘解毒这事,方多病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李莲花这人啊,看着是冷冷淡淡,一副世事与他无关的模样,实际上对朋友在意得紧。云彼丘既是真心悔过,那李莲花就仍会把他当朋友对待,能帮则帮。更何况,以他那种毫不在意自己的“物尽其用”思维方式,恐怕还会觉得,用自己最后一点内力救了个人,挺值的呢。

但理解绝不意味着赞同,更不影响方多病迁怒到云彼丘身上。从知道李莲花为云彼丘解毒之后,方多病就没再和云彼丘有过什么公务以外的交流。

有时云彼丘脸上带着愧疚,嗫嗫嚅嚅地走过来,想找他说话,方多病就拱一拱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李莲花不恨云彼丘,那方多病也不恨。但是方多病讨厌云彼丘,所以眼不见心不烦,左右两人也不是同一代人,干脆各走各的路。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七八年前,方多病在海上遇到云彼丘为止。

那时方多病乘着小舟,拿着钓竿,在东海上飘来荡去。海浪从天边卷来,又在他身前落下,打起的浪花溅湿了他的衣服,他也不去理会,只是拿着竹制的长杆,自顾自地垂钓。

钓钩上连鱼饵都没挂,他钓了半天,自然是什么都没有钓上来。

但方多病也不着急,他本就没期盼着自己一定能钓上什么来,心平气和得很。反倒是他看到远处飘着一叶孤舟,船上约莫还躺了个人时,心里一紧,赶忙抄起船桨,划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云彼丘穿戴得整整齐齐,躺在船板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一副油枯灯尽的模样。

方多病伸手一探他脉搏,差点气笑。

他抄起自己船上放的点心,动作粗暴地就往云彼丘嘴里塞,又用扬州慢给他输送了点内力,引得云彼丘醒了过来,被嘴里的糕点呛得咳嗽不断。

方多病就抱着手臂坐在一旁,冷嘲热讽:“我倒是不知道,云院主何时开始练这辟谷的功夫了。可别功夫没练成,先把自己的命给送了。”

云彼丘头昏目眩,将将把顶在喉咙里的糕点咽下去,勉力扶着船舷坐起身来,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的动作顿了顿,才向方多病行了个礼:“多谢方公子。”

“不必。”方多病摆了摆手,声音里透着冷淡,“云院主这是打算做什么?当年我师父把你救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来东海寻死。”

云彼丘垂首,缓慢地摇了摇头。数日未进食水,他一开口,声音已是嘶哑得不行,“如今百川院有几位院主在,四顾门业已复兴,与金鸳盟更是有和议之约……我已做完应做之事,是时候追随门主而去了。”

没等方多病说什么,他又抢先道:“方公子,我本遣人给你传了书,但你身在东海,大约是没有看见……我知方公子不喜与我交谈,但我一直想将那日门主为我解毒时说过的话语告知方公子。今日我说,你听,这样可好?”

方多病看着他,点了点头。

云彼丘这才松了口气,咳嗽两声,慢慢讲起李莲花与那当了五十两银钱的门主令来。

讲完后,他叹声道:“我一直觉得,这些事情,不该只我一人知晓……但那段时间里,我思来想去,竟想不出该说与谁听。”

“也只有你了,方公子。”云彼丘看着方多病,语带叹息,“门主的这段往事,我也只有说给你听了。”

方多病一手撑着下颌,望着远方水天相接处发呆,眼睛一眨不眨。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李莲花刚成为李莲花时候的故事,听云彼丘说李莲花把门主令当了五十两纹银,顿时觉得好笑,猛地笑出了声。

原来这生杀予夺的四顾门门主令,也只值五十两银子。

原来神医李莲花攒够五十两银子就不开张,竟是这个原因。

他又想起自己曾经把李莲花藏的银钱全部拿走花完那一次,李莲花对着他气结,险些要跳脚的模样,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名为怀念的笑容。

方多病用袖边拭去颊上的水液,望着远方,不知对谁解释道:“我哪里知道……李莲花攒钱是这个原因。若我早认识他几年,怎么会让他为区区五十两银子这般作难。”

云彼丘也看向远方,没有回话。

等方多病似哭似笑地发完了疯,云彼丘才整整衣服,又躺了回去。他看着眼前的蓝天白云,平静道:“劳驾,方公子。把我往那边推一推,我们就此别过了。”

方多病抄起船桨,抵着云彼丘坐的小船边缘,往岸边的方向推了推。他又抓起自己船上的干粮包袱和水囊,手一挥,掷到了云彼丘怀里。

包袱皮系得没那么严实,被方多病这么一扔,各式各样的糖果点心便骨碌碌从云彼丘身上滚落下来,落到了船内。云彼丘诧异地又坐了起来,见方多病也朝他的方向划来,提声问道:“方公子?”

“我仍是那句话。我师父救你性命,不是为了让你来此寻死。”方多病又用船桨推了推云彼丘的船,抬眉道:“云院主既觉得愧疚,不如由我来为云院主指条路。”

云彼丘有些迟疑。他早已心存死志,但思及眼前人乃是李相夷唯一的徒弟,便虚心拱手道:“方公子请说。”

方多病划着浆,朗声道:“我知云院主读书万卷,才气过人。那云院主何不将自己所学授予贫苦人家的孩子,从此做个教书先生,引那些孩子走上正道?”

“这……”云彼丘有些迟疑,大熙向来不缺教书先生,只是脩金昂贵,寒门子弟往往读不起书。他自然是不缺银钱,但即便他开堂授课,又能改变多少呢?

却听方多病继续言道:“我天机山庄自会全力支持云院主,教学所需一应用品与场地便由天机山庄承担。云院主亦可将此事告知四顾门其他前辈,想来他们也会支持。”

“我师父幼时家遭巨变,不得已流落街头。幸得师祖相救,才有了后来成就。若云院主愿开此学堂,定能教许多人改换命运,日后史书或也会记此一笔。”

“届时便把学堂名定作‘莲花学堂’,也算是云院主代我师父为这天下作几分贡献。日后旁人谈起这莲花学堂时,也能记得那曾经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后来的莲花楼楼主李莲花。”

“云院主以为,这样如何?”

云彼丘坐在小舟上望着方多病,方多病也不再出声,专心把两人的船往岸边划。一直到能看到岸边时,云彼丘才释然一笑,出声打破了这一路的沉默:“我方才在想,那时的门主若是知道他有徒如此,一定会十分开心的。”

他摇摇晃晃地在船上站了起来,向方多病深深躬身一礼:“多谢方公子指点……彼丘自然遵从。”

云彼丘混杂歉意与释然的表情逐渐消散,变成了李莲花僵硬又恼怒的面颊。

原来不知何时,方多病又不自觉地抓住了李莲花的手。他抓得用力,李莲花又不能全力去挣,一来二去,就只能任他这么抓着。

扬州的雪夜,远处遥遥传来青楼歌舞声,他们两个大男人坐在屋顶上,手拉着手,眼瞪着眼,确实不妥。

见方多病回过神来,李莲花皮笑肉不笑地嘲道:“这位公子,可是回过神来了?可否将在下的手放开了?”

方多病不太想放。自当年匆匆一别,他已有十年的时间没见到过李莲花了。如今李莲花就坐在他眼前,即便这人是假的,方多病也忍不住想要将他留下来,让他不要再悄悄溜走。

于是他不仅没有松手,还在李莲花手上摸了几把,依稀找到些故人感觉。方多病捏着那带着温度的修长手指,一时间恍如隔世。

李莲花脸上瞬间一阵青一阵红,满以为自己遇上了嗜好特别的登徒子、青楼客。他猛地抽回手,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没等李莲花发难,他就看见眼前的古怪青年在身上摸来摸去,掏出了一小锭十两的银子,塞到了他怀中。

似是觉得还不够,那人又摸出了四五十两银子,全塞到了李莲花怀里。末了,他甚至趁李莲花目瞪口呆之时,又一次拉过他的手,放了颗鹅蛋大的夜明珠。

那青年还拉着李莲花的手,殷切道:“你现在是不是正缺钱?只管同我说,我若是早知晓,哪里会让你为了点银钱这样为难……”

李莲花觉得自己的理智“轰”的一声炸开了。他托着夜明珠的手都气得开始颤抖,满心满脑只余了两个字。

嫖资。

作者有话要说:云彼丘的部分全是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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