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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绿茶夫君又在捧心演我 > 第14章 鬼面

第14章 鬼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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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辞一向浅眠,但凡觉得心烦,就必然是睡不好觉的了。她回府之后就进了书房,清点一些行军所用的简易行李。

淮安王府有一处栖竹小院,是她母妃从前常居之所。她在书房中清点书籍,怎么也找不到几册想要装进包袱带走的孤本,想起栖竹小院藏书众多,便决定不如去碰碰运气。

这间小院离她的卧房不过半炷香路程,但她极少踏足,只吩咐下人定期来打理。斯人已去,再来睹物思人,也只是徒增感怀伤叹罢了。

负责清扫的家仆近日又偷懒。盛辞提着灯笼刚踏进院门,就能照见路旁杂草错落,长势迅猛,快要没过脚踝。

她叹了口气,推开藏书间的门,不出所料,灰尘飞扬。

母妃是孟州人士,富商之家的女儿,年少时喜欢舞刀弄枪,远嫁京城后却一改性情,读书、习字、绣花,跟京中一生都娇藏在深门大院里的闺秀贵妇没什么两样。

盛辞幼时总是抱怨母妃过于循规蹈矩,总是严格约束自己,不得自由。

她挥开面前呛人的飞尘,提高灯笼照明,一格格一册册数将过去,果然找到了那本《战罢集》。

她抽出这本书,才发现书脊已经略散了一些,小院四周竹林环绕少见阳光,又没有勤开窗透风,书页上又染了些星星点点的霉斑。

翻开几页,这本书是几位驰骋沙场的老将退隐还乡前所写,由他们口述,抄书人略加润色后笔录下来。

武将不比文人的曲折幽微,字里行间透着痛快直白,每位老将都能从几场战事间归纳总结出沙场上的技巧要诀,或险胜或惨败,并不讳疾忌医,虽然有些已经过时,但研读后大概也能收获丰富。

倒不是盛辞偏爱纸上谈兵,但自幼书海里泡出来的习性早就养成了,她总是惯于在兵书里研究战略军术。

这时,她注意到,墨印的书页内容间有几行批注,用的是极细的鼠须圭笔,起初字迹工整秀丽,一眼能看出是她母妃的小楷,写的大多也是文绉绉的注解,旁征博引,文采斐然。

但越往后翻,情绪越酣畅激烈,有“狗屁不通”、“蠢也!”之类的简短批评,还有“神谋鬼算,妙哉!”“好!”之类的夸赞,笔风也愈发行云流水,甚至又斜又草,俨然沉浸其中情境。

盛辞忍不住莞尔。在成为淮安王妃之前,她的母妃一定也是来去如风的飒爽女子吧?只不过身居高位,只能把这份心性掩藏,偶尔捂不住,才只好在这里悄悄发泄一通。

母妃大概也是喜欢疆场的。听说当年孟州有山贼□□,就是她披甲上阵带着府兵镇压,这才护佑了一方百姓平安,也因此和她父王结缘。

她指尖轻抚上面点缀着霉斑的陈旧墨迹。

七年了,母妃。

我没有长成你口中念叨的名门淑女,但我如今可以独挑军中大梁,帮你守护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你与父王深爱的的大楚子民。

碧落黄泉,天上人间,我找不到你的踪迹。但你若泉下有知,是会笑骂我恣意妄为,还是夸赞一句,阿辞不愧是你生出来的将门虎女呢?

她落下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

*

收好书本,盛辞转身往回走,刚踏出小院的门就看见一抹熟悉的白衣身影。

这大半夜的,这人是想吓唬谁呢?

盛辞装作没看见,一路目不斜视地回了自己书房,干脆利落地关上门。

那人完全不知趣,她佯装不知,他就坚持不懈地站在门外,隔一阵敲一阵门,简直比黄梅天里湖水边呱呱乱叫的青蛙还讨人嫌。

她忍无可忍,甩了手中毛笔,道:“进来!”

“吱呀——”一声,温虞走进来,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垂着脑袋没说话,只是悄悄把什么东西放在了她桌边。

她余光一扫,是她那副碎裂的的鬼面,被人用熔化的银重新细致地黏在一起,裂痕像是变成了某种特别的装饰,墨色和亮银相映,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美。

她诧异地看他一眼:“你修的?”

温虞在她身侧坐下,一手支颐,神色认真地望着她:“我来将功补过了,娘子。”

灯火昏暗,柔和地勾勒出他的轮廓。

盛辞别开眼,拿起鬼面仔细看了一遍,冷哼一声:“补什么过?血衣军可不需要什么能工巧匠,我不会带你去。”

他神色一黯,半晌没有说话。

望着他脸上情真意切的失落,盛辞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心虚,像是真害他受伤了一样,只好找补道:“我多给你写信,如何?”

他勉强地笑笑,道:“也好。”

盛辞心中那阵愧疚又慢慢浮起来。她轻咳一声,随手拿起鬼面佩戴上,对他道:“好不好看?”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感觉怪。这问的是什么话?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温虞定定地望了她许久,没有说话。

被他温柔如水的眼神这样一直注视着,她感到极不自在。这人怎么该安静的时候废话连篇,让他说话的时候反倒不说了。

这样想着,她悻悻地抬手去揭鬼面,却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

盛辞下意识往后缩,他欺身压上来,撑在她上方,断了她的退路。

“好看。”他轻声呢喃,隔着鬼面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娘子真好看……”

她一时忘了呼吸,脸颊不可抑制地泛起烫意。

他身上的兰香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像雾,像轻纱,像浸在泉水里。

她像是着了魔,一点也动不了,视线中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光波流转的眸子,轻柔地落在她颈上撩起痒意的发丝,还有那颗缀在眼角的痣。

他越凑越近。

他轻轻落下一个吻,虽然隔着鬼面,但依然虔诚而郑重,如朝圣一般。

温热的吐息稍纵即逝,盛辞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燎烤,整个人快要蒸发了。

“咚咚咚!”

毫不留情的几下敲门声响起,盛辞惊得一激灵,猛地推开温虞,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边脸色黑如锅底的贺子骞。

他恶狠狠地瞪着温虞:“你在对她做什么?”

温虞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襟上的褶皱,丝毫不见慌张:“夫妻亲热,你没见过?——哦,我忘了,你是小孩子,确实没见过。”

“你这狗娘养的玩意儿!老子真想把你……”

“殿下面前,慎言。”

“你自己又是什么下三滥行径?你下不下流啊你?!”

“明媒正娶的正经夫妻,有何下流?”

盛辞暗暗庆幸自己戴着鬼面,才没暴露通红的脸。她欲盖弥彰地咳了几下,及时打断他们的你来我往:“子骞,找我有事?”

贺子骞怒意还没消,对她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好气:“该施针了盛大将军,不然过两天你那腿怎么赶路?”

说着,他卸下背上的药箱,拿出医针包和药箱,对温虞冷冷道:“你还不滚?你也想被扎几针?”

温虞不屑道:“小孩子玩针,别把自己扎得半身不遂。”

“滚出去!”

“你为何不滚?”

盛辞只觉得心力交瘁。她府里这都是一群什么人?

她咬咬牙,拍桌喝道:“都别说了!”

两人同时停下来望着她。

她摘了鬼面,伸手撩起衣袍和裤脚,卷到膝盖上,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小腿,无奈道:“扎吧。扎完睡觉。”

贺子骞不吭声了,他拿出艾灸包,凝神静气开始施针。

艾草独有的清苦香气在房中弥散开,不知是不是天气原因,盛辞觉得比前几日更刺痛,皱眉轻嘶了一声。

温虞为她倒了杯水,递来时衣袖卷起,露出腕上一枚拇指大小的刺青,形状宛若一朵兰花,栩栩如生。

贺子骞不经意瞥见,整个人一怔,诧异地望了他一眼。

“你是灵兰谷的人?”

温虞面不改色地理好衣袖,“那是何处?”

贺子骞顿了一顿,不再开口。

盛辞却依稀记起,曾经白老抓着温虞问他是不是“灵兰神女”,她那时只以为白老是醉得神志不清,并未放在心上。此时贺子骞又再次提起这个,她不得不在意起来。

灵兰谷……

她尚在出神间,贺子骞已经拔去针,随意一擦额角的汗,道:“不可再受寒了。这次再去西凉也不可大意,多带些御寒衣物。虽然冬日已过,但夜间还是寒凉的。”

“冬日衣物都在营帐中,那些还不够?”

“不够。”贺子骞挑了挑眉毛,“多带几副护膝。”

他还要再叮嘱几句,被温虞出声阻止:“知道了,别啰嗦。你赶紧退下,别打扰她休息,我稍后还……”

盛辞转向温虞,面无表情地打断他:“都走。我今晚睡书房。”

贺子骞得意地瞪了吃瘪的温虞一眼,又对盛辞道:“我去赌坊了,这次回京忙前忙后都没碰骰子,手痒了。有事差人到城西找我。”

两人终于都离开了,书房重新恢复往常的寂静。

盛辞把玩着那副被修复好的鬼面,若有所思。

从今早起,她重新布下的密探已经将殷颢的一举一动盯死了,只等他做出任何暴露老泥鳅行踪的事来,她就可以将之拿下,审问真相。

和殷氏的这一场,已经开局了。

她赌下的这一注,又到底会是什么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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