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天界分域,地界是分为两类,口味吃荤还是吃素。
无念在吃素的阵营里,以狮头滕六为首。
今日是滕六的女徒弟,豹子头宝机迎娶第九房小夫婿的好日子,无念带许仙去吃席,白容容怕被抓去当第十房,死也不肯去。
极乐净土和往生净土,井水不犯河水,几乎没有相互往来的情况。
月使许仙,出现在动物群中,格外打眼。
但看她身边站着无念,大家也没那么奇怪了,无念交友不拘一格,哪里都有。
因为外形的隔离,对异类许仙都瞧了个稀奇,同样的,许仙也好奇极了,到处打量。
地界的审美爱好,和魔域的很相似,露着露那,情趣多多,透着我爽关你屁事。
许仙穿着标志性的飘逸白衣,长发简挽,身上简单的发指。
她双目所及,地使们,皆是穿着浮夸闪亮,亦或是正装剪裁,头顶毛发梳得一丝不苟。
“无念,你们这里挺有意思。”
已经落座在席位上的许仙,拿起一根炸草嚼,咸咸脆脆,挺好吃。
无念是这里的上宾客,他是素阵营左护法,就在滕六的左下方,此刻他的位置,还空着。
白象头翘起一腿,也拿了根炸草吃,眼神睨看许仙,
“怎么,还想赖在本使这里一辈子啊。”
无家可归的许仙,是有这么个念头,跟着无念出家吃素,直接断了所有的红尘线。
她就不信了,变成个动物头,谁还来烦她。
“可以选变成什么动物吗?”
许仙还真就问出来了。
“别天真了,这里更乱,淫的很。”
正说话间,许仙突然被无念搂在怀里,不似往常的语气对她调笑道,
“你个妖精,昨晚本使都快累死了,你还要个不停。”
许仙此刻才明白,在出门前,白容容那不放心的眼神从何而来。
“死象,谁叫你威猛又持久,人家好喜欢。”
许仙入戏快,腻歪在无念怀里,无视他僵硬住的身体,手指玩弄象鼻在摸弹。
很快,就有位眼神不善的猫头女站在他们面前,
“无念,她是谁。”
许仙软骨头一样趴在无念的胸口,抬头去看,猫女一副无视她的高傲模样,眼神只盯看着无念。
“啊哦————讨厌——————”
无念突然把许仙抱坐到自己的腿上,象鼻在她身上游走,惹来她的娇柔做作。
看着他们两个把自己当空气,猫女瑶乐被气走了。
许仙抓住象鼻,
“走了,别玩了。”
“还早,坐好给本使挡着。”
无念眼神示意了她几个方位,许仙去瞧,忽然觉得吃一顿素席的牺牲有点大。
在猫女离开后,又来一位孔雀女,只差把不屑写在脸上了。
“无念,赶她走,这里不是月使来的地方。”
做作的许仙,双手勾住了无念的脖子,
“无念,她们是谁啊,怎么老是缠着你,你昨晚说只爱人家一个的。”
“本使这么有魅力,哪就能只属你一个。”
“好啊,你个花心象,那我也要去找旁的,那个鸟使就不错。”
说着许仙就要起身朝那个鸟头背影走去,才起身走了一步,腰间传来力,将她固在怀里,白象及时浪子回头,
“本使有没有旁的,你不知道吗。”
“看你今晚表现喽。”
“你个贪得无厌的。”
…………
一唱一和,若无其事的在调情,同样被无视的孔雀女,也被气走了。
大家都是使者,没几个会做撕破脸面这种事,无视不回应,是最好的方式。
给你难堪,让你知难而退。
之后,陆续还有来碰壁的,都被气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许仙看到了这里的主宰,狮王滕六,打着哈欠坐到了王位上。
懒散的狮眼瞧见无念身边坐了个月使,视线在苍白肌,精致脸蛋上转了一圈,又不感兴趣的去瞧在跳舞的猫女们。
喜乐奏响起,宾客全部坐满了,主角豹子头宝机,和一名鹿君上前来,在许多的目光注视线下,完成了结合仪式。
无念对许仙科普,宝机是联姻大使,她的几房夫婿,全都有来头。
许仙听得津津有味,掏出小匕首,拿了颗红梨子开始削皮。
“无念叔,容容呢,怎么不见他。”
豹子头出现在了无念这一桌前,一开口就是问白容容。
许仙一边啃梨一边打量她,无念透着拒绝味,
“心知肚明的事,何必要问。”
“她是谁,身上为什么有容容的气味!”
被金钱豹突袭的许仙,反应极快的不退反攻,手里的匕首成剑,捅进了宝机的身体里。
白衣月使,冷寒的眼不悦眯起,无念叹气起身,握住许仙的手,将剑一起拔了出来。
“宝机,她是容容的娘。”
被捅了一剑正要还回去的宝机,在许仙的冷眸下,尴尬收手,流血的伤口,不敢疼。
待宝机知趣离开,
“捅了她,我会不会被赶出去。”
宝机是滕六的徒弟,又肩负联姻重任,分量可想而知。
“不用担心,让容容朝她笑一个,就抵消了。”
卖徒弟的无念,丝毫不觉是事。
许仙不知道,白鹤容容,在这地界有多受欢迎,连带他这个师父,沾了不少好处。
“别勉强容容,离开也无妨。”
许仙心下骂这个无良师父。
无念哼笑,他不能出手,许仙想在这里待,只能靠自己留下。
刚才一番出手,许仙的内丹,有撕裂迹象。
她看着陌生的周遭,垂下眼,不经有些心酸,竟会沦落至此,从此异乡异客。
真难为观月在她身边装了那么久,想到他,许仙就身体发冷,她突然伸出手捂在心口,什么东西痒痒的。
在太一太无死后,许仙与他们的蟾桂连结也消失,按理说应该没东西可痒。
月域,观月站在月桂树下,感受着一颗沉睡种子的发芽。
他伸出手去接飘落的桂瓣,没有笑意的脸,看着郁寒。
突然,他伸回了接桂瓣的手,朝着自己的心口挖去。
毫无征兆的心口紧缩,直达天灵盖的魂痛,许仙喘不过气来。
她咬紧了后槽牙,忍着这剖心痛,双手握紧到发抖,面色成了青白。
好似还嫌自己不够疼,观月挖得更深去。
实在太疼,许仙需要先离开,
“无念,我先离————————”
一旁的无念,不知何时空了座位,许仙强撑着意念,拨开地使们,逆流离开。
他们现在只是朋友,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一直要负担她。
来到外头僻静处,许仙大口的呕出血来,被沾上血迹的金灯花,倏然的绽放,开花即飞花,飞离了原来地。
朵朵金灯花,飘扬飞起,细长丝瓣,是张扬的红。
许仙倒在花丛里,感受着挖不去的地果,在发源地茎根缠绕住了元丹。
她笑了,笑得眼泪流,特娘的白疼了。
剖心谁不会,那匕首插住的心口,有金灯花飘落进去,止住了她的疼。
许仙以为这花有止疼功效,就没去管。
月桂树下,观月的元丹被地果茎根霸道穿透,并且被枝叶包裹了起来,消去了所有的疼痛。
桂瓣落在观月的肩山,他抬头仰起,笑得眼泪出来,刚才可真痛。
停止互虐的两个,既然无法阻挡地果生长,索性任由它开花,一点红浮现在他们的心口处。
白色的身影,躺仰在一片红海里,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袭来。
观月坐靠在月桂枝上,双手放在脑后,白袍倾落下一角,命中注定原来是这种感觉。
同时抬起的苍白手,接住飞花,
“还我月域。”
“敢回来就要你命。”
“拉你同归于尽。”
“你试试。”
许仙回去的时候,看到无念站在外面,短发随风贴在面颊上,澄明的眼,温度很低。
曾经模样的无念,此刻无端叫许仙想后退去,
“你去哪里了。”
“你不在,去外头转了一圈,金灯花挺好看。”
“真的?”
“没别的!”
搞什么,居然怀疑她出去乱来。
“衣服为什么脏了?”
没完的质问,
“躺在花丛里。”
老老实实回答。
“做什么?”
要求回答具体。
“来来来,演示给你看!”
被审得不耐烦,许仙拽无念走,随处可见的金灯花,许仙摘下一朵对着无念吹。
眼中映出现纷纷红花。
曾经,一树凤凰花也是如此落在了他脸上。
“你会走吗?”
“不敢走,观月会杀了我。”
“你确实挺该死。”
“什么?”
漫天飞的花场里,疑问的唇被堵上,旧情燃烧起的地使,哪里还记得看破了什么。
隔天,白容容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他师父,竟然把所有的好友邀请全拒绝了。
无念将笔搁下,俊逸的脸上表情淡淡,
“去喊你娘起来。”
毫无所知的白容容,去敲门喊许仙起床。
“无念,你给我过来!————————”
许仙几乎是吼了出来。
在白容容惊住来回转的目光中,无念微笑着推门进去,
“你不是不让本使进吗。”
“你故意的是不是,让容容看见我这副样子,我怎么说!”
“本使扯大他不容易,你也该报答了。”
“你不要脸啊,别别别来了,还疼着。”
…………
白容容默默把无念“不小心”留的门缝关紧,师父变后爹,坑啊!
不过,如果是师父,好像也不错。
勉强算是早晨,孝子乖徒把早膳摆放好,
“师父,娘,吃饭。”
恍若一家三口,白容容从儿时就许下的愿望,在此刻无限接近。
“容容,你的手艺比无念好。”
“哟,是谁当初求着本使做饭给她吃。”
“有求吗,明明是你塞给我的。”
“容容看你娘,无赖的很,想当初.........”
白容容笑的灿烂,真好,比他第一任师父还要好,他心想,这大概就是先苦后甜吧。
谁都有私心,他希望谁都不要再来打扰他们一家。
所以当无念提出去游历的时候,白容容积极赞成,以最快速度收拾完。
谁都没告知,一家外出了,去了哪里,何时回来,都不知。
宝机带礼来登门,叩门无回应后,失落回去。
没过多久,璇玑来找白容容,他好看的眉紧皱,没听容容说起要外出。
又是一段时间,袁守城来找拒绝他邀请的无念,空空如也,门前一堆叶。
百思不得其解,但因为无念时常在外游历,他们就是如此相识的,袁守城只惋惜,许仙不在。
他思量着下次得在她身上留东西,这般离开,都不知她在何处。
又有几次身影来而无获后,置身在原野上的建筑,彻底的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