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进宫

方怀玉没想过自己只不过是侯府的家眷，为何能够有入宫的机会。她问江聿柏是不是谁都有这样的恩德。江聿柏只是摇头，他笑着说不是的。

只有你。

方怀玉吓得后退了好几步，这话可不兴说啊，什么叫只有她呀？她看着江聿柏神色如常的样子，又不免多问一句：“你不害怕吗？”

“我害怕什么？”江聿柏反问。

“我入宫指不定遇到谁，那么他们说你的言论只会甚嚣尘下。若是我遇到了太子......”方怀玉想着之前同处的时候都要计较在乎着，怎么这时候却大胆放手了呢？

“你不会遇到太子的，今日是皇上和皇后要你入宫的，”江聿柏解释道，“虽然不知道是为何，但是想必是想要与你谈谈往事的，不要紧。若是你害怕，我就在外头等你，你一出宫就能够见到我。”

方怀玉点了点头，她对江聿柏也报以微笑，入宫的轿子在外头等着，她坐了进去，又自己撩起帘子对江聿柏道：“我想要吃些糕点，你记得分吩咐人去买些。”

“好。”

方怀玉并不觉得自己和宫中有什么渊源，但是进了殿内看到了皇上，她跪下行礼，再抬头来看到皇上的那一瞬，她便明白了。皇上的威严是她不能够瞻仰的，可是皇上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些错愕和慨叹，都是沉浸往日的模样。

“起来吧，今日并没有什么大事，只不过是听闻你和江聿柏为了杜大人的事情牺牲掉了很多。叫你入宫来，不过是想要你领赏，也顺便叙叙旧。聿柏这个人，很少求人，但是他求朕赐婚的时候，却很是坚定，那时候我就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江聿柏这样着迷。”

如今看来，的确是值得用了家中的关系，求得这一位美娇娘的。

“你爹娘都还好吗？”猝不及防的关心。

方怀玉点了点头：“回皇上，一切都好。爹娘身体康健，过得很是平淡，但知足所以也常乐的。”

“太子心悦你的事情，他和朕说了。他对你也有几分真心，只是这小子从来不喜欢主动言说，端着太子的架子，你不跟他也好，他将来必定是要娶后的，也要有后宫佳丽三千，那时候许多明艳的女子都会入宫，不如跟着江聿柏。”

“皇上，太子是我配不上的，我也没想过要靠着太子的欢喜。”方怀玉想着，这是入宫受赏赐，也是皇上为她敲的警钟。太子可是皇室血脉，事关国体，是不能够只局限在儿女情长中的，这些方怀玉都明白，她心中感激太子的青睐，但她不会僭越。

“这样的女子，谁都配得上的。只是你和你娘长得并不是很像，但你娘当初入宫，也是如此年纪，也是这样招人喜欢的。”

方怀玉看着皇上迟迟未说话，似乎是提到了她的娘亲便陷入了长久的回忆中，她心中早有疑虑了，自己的娘亲在宫中是什么模样的，怎么在宫中谁都记得她的娘亲呢？

“你也别担心，太子现在是不能够放下的，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等到时日久了便也会放下了。只是有些可惜，你未能入太子府，未能成为太子妃，想来世间一切都有注定，是这样的了。”

方怀玉没敢答话，她觉得皇上并不是在和她对话，而是透过她看到自己的过去。皇上的过去能有什么，而且皇上多次提及了自己的娘亲，方怀玉来了好奇，等到带着东西谢恩出了殿门，对身边的小太监道：“麻烦您可以引路吗，我想要去见见皇后。”

“不需要您说，皇后本来也是想要见您的，此刻您跟我来就好了。”

皇后也想要见方怀玉。

方怀玉去到皇后处，又得了好些东西。她不好意思，连忙摆手，可是皇后说赏赐的东西是不能拒绝的，方怀玉只能看着小太监跑了一趟又一趟，直接送出了宫去的赏赐，也只能叩谢皇后。

皇后容貌姣好，比皇上面善许多，她将方怀玉的手抓住，来到一边坐着：“方才去见了皇上，可有什么不自在的？”

“有也没有的，只是说了太子错爱的事情。太子将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的，我自然懂得分寸的。只是皇后娘娘莫怪罪，我心中有一事不太明白，还请皇后娘娘指点。”

方怀玉见皇后喜欢自己得紧，点了头说好，这才开口问：“我娘在宫中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听闻适龄的少女入宫若不是犯了大错的，并不会主动放出宫的，我娘是为何能够出宫呢？”

“方才皇上是提到了你娘吧。”

皇后笑了笑，自己扇了扇子，回忆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

方怀玉其实长得和她娘亲并不像，但是骨子里也有些相似的点。皇后说：“瞧着你我总是会想到过去的时日，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只不过你娘出宫并不是因为犯错了，她是最好的人，只是自己想要出宫。”

那时候入宫的女子就只有一个缘由，那就是入宫成为妃嫔。那时候的方怀玉的娘亲好像并没有这样的自知，她在宫中游览赏玩，像是来这里小住几日就走的人。那时候皇后还不是皇后，一眼就瞧出来了方怀玉的娘亲与他人的不同。

“皇上那时候很满意你娘亲，甚至都想要不等到大选，便将你娘册封为妃。就像你和太子一样，太子喜欢你，也许是从皇上这里，种下的因果。方才皇上若是提到这个，那便是在替太子惋惜自己。”

谁能说自己的命运不是自己选择，自己轮回的呢？

方怀玉听闻至此，大受震撼，她从前听人说自己的娘亲能够入宫，只不过是机缘巧合，瞎猫碰上死耗子有了那么点荣光，可这时听来，她可是沾了大光的，入宫进去得到了皇上的喜爱，可后来又自己出宫，不摧眉折腰，这是自己的娘亲吗，太厉害了些吧。

“那她出宫是为了什么呢？”方怀玉问。

“还不是因为你的父亲，你娘在宫中无意间看到了你的父亲，她看上了你父亲的脸，便说自己一定要嫁给你父亲。但是你娘的眼光的确不错，那时候你父亲可是朝中新贵，模样又好看，谁不喜欢探花郎呢？”

方怀玉的娘亲一见钟情，不管如何都要出宫去，当时还差点和家里闹翻了，宫中的人也劝她要考虑大局。只是方怀玉的娘执意如此，还是在后来，皇上知道方怀玉的娘亲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自己的身上，这才无法，允许她出宫。

“啊，所以我喜欢上小侯爷，也对江聿柏一见钟情，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方怀玉觉得人生真的是奇妙，怎么能有这样好的轮回。她全都明白了，今日皇上的那副神情，竟是对着自己的。

皇上说时日久了就会放下了，那么皇上是放下了吗？在漫长的岁月中，终究是能够坦然面对了吗？

“皇后娘娘，您不介意吗？”

“我？我和你娘是多年的好友，只是宫中一别，她没有由头进宫来，想必也不想入宫的，多年未见，只要她过得好，也就罢了。”

宫中有这样多的无可奈何，难怪娘亲是要出宫的，是不想要留在宫中的。宫中什么都好，但是不自由，不能够随心所欲，也没有自己心爱的人。

“怀玉，你来日会比你娘过得更好的。”

方怀玉叩谢恩典，她的心安定了下来。今日入宫她知道了许多往事，那些她从来不知道的，她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上天的注定，有命运的使然。谁能说她的重生不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机会呢？

她从前是不相信这些的，但是她经历的一切让她慢慢相信，人生就是如此，生来在人世间种下一些因，等到在某个时日里收获自己曾经抉择之下的果。还好，她平生做过许多的善事，得到的一切还不赖。

她出了宫门，看到的是江聿柏等在宫门口，手中果然提着的是方怀玉想要的糕点。她提着裙摆，快步走过去。她不去想别的，她只知道眼前的人在等她，她要抓住的。

“你来了，手中的是什么好吃的？”

“在宫中可有为难？”江聿柏把东西送到如音的手里，挽着方怀玉坐进马车里，“我在外头都担心死了，你迟迟没出来。”

“没什么大事的，只不过听到了许多陈年往事，还挺有意思的。”方怀玉的手边是刚做出来的糕点，热腾腾的。

“还有这样的事情，我可以听一听吗？”陈年旧事是什么，他都不知道的，怎么皇上就让方怀玉去听呢。他看着方怀玉嘴边有着糕点的残存，抬手便擦去了残屑。

他不在乎答案的，他在乎的是方怀玉今日有没有受到委屈，开不开心。但是他听到方怀玉说：“江聿柏，我喜欢你。”

“什么？”江聿柏愣住了。

“陈年旧瓜得出的结论是，江聿柏，我们是命中注定。”

宿命感，没有人能不为这样的说辞动心，反正他江聿柏是被迷得死死的。他喉结上下滚动着，拉着方怀玉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