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入府

方怀玉记得这张脸，一脸的柔弱的样子，骨子里头却是媚惑。她不喜欢这样的人，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可是惯会利用感情，做事也如身子一般歪歪斜斜，扭扭捏捏。

眼下书音已经跪了下来，抬手就握住了方怀玉的脚踝。呜咽的声音不忍听，像是被欺负了三天的小猫小狗：“姐姐怜我。”

方怀玉被抓住脚踝有些不悦，她低下头，看着蜷缩在她脚边的书音。她穿了一身素色，衣裳洁白如雪，并不像是被人发卖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倒像是被养好的精致的金丝雀。

“我第一次见妹妹，我不是小侯爷，怎么谈得上怜呢？”方怀玉不买账，只是高高在上地垂眸看着书音，不带任何情绪，冷冷的，事不关己的。

“我出身可怜，幸得小侯爷垂怜，将我带入侯府，与姐姐同侍身侧。日后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会好好伺候姐姐的。”书音说得诚恳，头低垂着下来，任由人打骂的样子。

“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吗，那我给你银两，你去做点营生，好养活自己。若是你吃不得这个苦，我也可以给你寻个好人家嫁了，你一辈子享清福，你说这是不是怜你？”

书音撇了撇嘴，没有说话，模样是不愿意松口的。

谁家的正经姑娘是自己闯入后院的，下人都拦不住的，就往正妻的脚边跪，喊着姐姐的？方怀玉怎么说也是世家出来的，世家最看不上这种撒泼打滚的人。

“每每有这么好的路子要选，可是偏偏要入侯府，可见还是心中不想要选，只是想要入侯府。”方怀玉一针见血的，她记得自己之前太仁善了，就是因为书音这样的说辞她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让她入了侯府。

可是现在，她知道书音是什么样子的人，自然不能够让这样的人得逞。

“姐姐，是我和小侯爷一见钟情，小侯爷点名要的我入府。只是我怕说出来，姐姐会生气，我体谅姐姐，才不敢和姐姐说明。我知道姐姐心中肯定不悦，但是您入侯府这么些日子，没有后，我和小侯爷又两情相悦，还请姐姐成全。”

方怀玉心烦，这套说辞她再听心境不同，此刻她只觉得恶心。只是她还未开口，便看到江聿柏急忙赶来，她还未说话，就见书音又上前扑住了江聿柏的脚踝，声音更加柔媚了起来。是个男人，听了都要酥麻到骨头里的声音。

“小侯爷，姐姐不容我，还请侯爷为我做主，我并不知道哪里惹怒了姐姐，姐姐就要我跪下来受罚。”

按着这架势下去，江聿柏会看过来，方怀玉会百口莫辩。上一次方怀玉选择了什么都没说，没有说她并没有惩罚书音，也没有说书音诋毁她的那些话。那时候方怀玉只是咬紧牙关，看着江聿柏说了一句：“我不是那样的人，江聿柏你要信我。”

那时候的江聿柏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凝眸看着方怀玉。

方怀玉不喜欢那样的目光，像是刺痛她的心口，在她的心上剜了好长的一条口子。后来的她转身，不想要再看江聿柏一眼，她说：“你想要纳妾便纳吧，我不能为你生养孩子，你是小侯爷，这也合乎礼数。”

现在想来，她过去活得太憋屈了，为了礼数，为了江聿柏的一个皱眉，就让自己跌落进去万丈深渊。方怀玉在侯府学会了委屈自己，从没想过伤害他人。

现在方怀玉看着同样皱着眉头的江聿柏，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方怀玉了，她只会说：“江聿柏，我就是那样做了，你拿我如何？”

“怀玉，我有话与你说。”江聿柏松了松脚踝，低着头让书音站起来，他看向了方怀玉，等着方怀玉的回应。

“好。”方怀玉进屋的时候，还能看到书音嘴角上扬的得意的笑，大概她还以为自己让江聿柏心软了，江聿柏会斥责方怀玉的不能容人。

一进屋，江聿柏便拉住了方怀玉的手：“有些话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我不知道她会自己闯进来和你说那种话。”

“江聿柏，我问你，我若是真的欺负她了，你会怎么看我？”会不会觉得我是坏人，我肚量小，自私自利？

“你怎么会欺负她呢，你不是那样的人。”江聿柏此话一出，就让方怀玉眼眶的泪落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让方怀玉落泪，他连忙擦掉方怀玉的眼泪，慌乱地看向方怀玉。

“怎么了，为什么要哭啊？”

方怀玉哭不是为了别的，她明白了自己重生后，她和江聿柏的轨迹改变了，未开口的话也都说出了口，她发觉了事情并不是她曾经想象的那样。死之前，江聿柏也是皱眉看着她，可那时候，方怀玉并没给江聿柏这个机会说出口。

若是那时候，方怀玉发问，江聿柏是不是会早些告诉她这个答案？

但好在，这个答案蹉跎等待了四年，终于在今天让方怀玉听到了。

“江聿柏，若是我任性一些，我对你说，书音我不想她进府，你是不是也要执意纳她？”重来一遍的人生是不能改变的，方怀玉知道如此，但是她仍然心存侥幸。

“今日我被爹爹叫去应酬，这书音便是那高官的人家，执意要塞给我的贺礼。那人与我家素来不对付，背地里不知道给我爹使过多少绊，只是他位高，不能轻易动。怀玉，这涉及朝堂争斗，我回绝了好久的，但是爹爹说让我别辜负好心。”

江聿柏努力过了，可是侯爷看向江聿柏，在那一瞬江聿柏就明了了。这是拒绝不得的，是非要迎书音入府的，这事情并不简单，死对头要塞人进来，那么这人也不能苛待，反而要小心观察着。

方怀玉听懂了，她吸了吸鼻子，对江聿柏说明白：“我最近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事情发生。她进府后，我的坏日子就要来了。”

“你会喜欢她，你会爱她比爱我还厉害，江聿柏，我不觉得我能斗过她。”

“我不会喜欢她的，怀玉，她是旁人塞进来的眼线，我只能配合着爹爹演戏。”

“可是我梦到你和她夜夜笙歌，你会被她的那副模样心软的。”

“怀玉，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好像事先知道了什么，推托给梦境。你要相信我，不要对我失望。若是你知道了什么，想要挽回什么，切记一定要和我说。”江聿柏心中早就有了疑虑，方怀玉总是带着义无反顾的忧愁，他看不明白为什么方怀玉总是被这样的担忧笼罩，他想要方怀玉放下心来，想告诉她别担心。

“所以你方才那样急切，是为了赶回来和我解释这件事吗，可为什么你又要皱着眉头，好像是在对我失望？”方怀玉心中柔软了下来，江聿柏说不喜欢书音，江聿柏还对她说不要担心。

“是啊，我皱眉是担心你先放弃，不相信我。”江聿柏轻轻吻了吻方怀玉的额头，他的心放了下来，还好方怀玉并没有放弃，给了他机会让他说出口。

书音还是要进来的，方怀玉也不挣扎了，她仔细品了品江聿柏说的那些话。江聿柏说书音是他人明目张胆安插进来的眼线，江聿柏说那些都是他的逢场作戏。那么那些对书音的宠爱，都是他演出来的吗？

书音入府的目的还有别的？

方怀玉从前都不知晓，她过去被爱恨迷蒙住了双眼，心中只有悲痛，自怨自艾。如今她来了兴趣，想要看透看明白这一切，她也想要知道书音为何那样针对她。

方怀玉还是喝了书音的妾室茶，侯府将纳妾的事也大大地操办了一番，城中的人不由唏嘘，这小侯爷和正妻恩爱也不过多久，这不是该纳妾的还是纳妾了。城中议论纷纷，这流言甚至都传到了宫中，没多久就有人上折子，参了侯爷一本。

教子无方，宠妾灭妻。

想来江聿柏的婚事还是皇上下旨的呢，可是这才多久就纳妾了，这不是让皇上脸上无光吗？方怀玉听闻有这样的风声，甚至担忧，她问江聿柏，要不要解释。江聿柏只是摇头，他对方怀玉说：“你猜这折子，是谁参的？”

“是谁？”

“日后他会露出马脚的，我们只需要静等。”江聿柏仍然要准备来年春天的春试，虽然书音是进了府的，可是江聿柏从来都不让她进书房，让她只是宿在了方怀玉房后头的偏房中。

“只是最近我会帮着爹爹忙碌起来，你一个人在后院，要小心为好。”江聿柏说得含蓄，但是也足够让方怀玉明白了他的话外之音。

“凭什么要让我小心，你自己招进来的人。”方怀玉这话说得酸，有醋味，让江聿柏听了心情大好。

习惯地拉了一把方怀玉，江聿柏看着惊慌神色的如兔子一般的方怀玉，勾着嘴角便亲了上去。方怀玉显然还没准备好，对上了江聿柏柔软的唇瓣，整个身子就塌陷了下去，她只能勾着江聿柏的脖子，闭上发颤的眼睛，用舌头抵着要闯入进来的江聿柏的舌头。

“不让你亲。”方怀玉嘟嘟囔囔着，流泻出来这几个胡乱的字音。

“夫人香软，是我心术不正，想要亲夫人，”江聿柏一刻都舍不得离开方怀玉的唇舌，他手按住方怀玉的后脑勺，急切又带着卑微的语气说道，“求夫人垂怜。”

唇舌终究是交缠到一起去了，只是他们忘了家中还多了一个人，此刻门外站着的书音还抱着食盒，将屋子里头的声音听了个真切。她看着自己的脚尖，都要将后槽牙都咬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书音：你们看看我，我还在呢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