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弃子

方怀玉站在书音的屋外，她并不是那样的好心，想来宽慰被抛却的书音。她是没想到雨下得这样的大，几日几夜都没停歇的，方怀玉还记得书音从雨中走回自己屋中的时候，那样坚毅的目光，她虽然震慑了方怀玉，但是并未吓到方怀玉。

“夫人，我们回去吧，那是她自己选择相信的杜大人，最后被抛弃成为弃子也是活该。”如音在一旁撑着伞，对方怀玉道。

“你没发觉，书音这几日的头发是盘起来的吗？”方怀玉起初并没多想到这个，可是她从书音和杜大人之间的关系细想，书音格外在意杜大人，可是杜大人并非那样在意书音。

只有嫁人了的女子要将头发盘起来的，书音虽然进府，可是到底还是没有行圆房之事，她散着头发也没什么人说她，不过是任由她去了。可此刻她也没有圆房，头发却是盘上的，怎么想都觉得有蹊跷。

唯一的变数就是江聿柏和书音圆房了，而她也的确是那样看到的。那一晚上书音说求小侯爷垂怜，心疼她。那晚的事情江聿柏还没和她说明，她并不知道那一晚上江聿柏到底做了什么。若是江聿柏骗她，江聿柏就这样变心......

“胡思乱想什么呢？”方怀玉一抬头，看到江聿柏说着话走过来。

“说起来是胡思乱想，但是也有些道理的呢。”方怀玉笑了笑，回到亭中与江聿柏并坐，而一旁的如音收了伞站在身侧。

“夫人有何高见，说来听听？”江聿柏扬唇，“我这里也有一件事情要告诉夫人的。”

“是关于那晚上的事情吗，若是如此，你便不用说了。”方怀玉看向错愕的江聿柏，她知道江聿柏想说什么，他定然是会坚持自己的清白之身，但是书音的头发盘起来了。

“我那日亲眼所见，亲耳听到，但是我仍然觉得事情并非我看到的那样。这样的话你说过很多遍了，一个人说了不算，我想要多听一听旁人说的。”方怀玉解释道。

“你要去问书音？”江聿柏皱了皱眉，“那日我和她剑拔弩张，她是故意说出那些话来与你听的，虽然这样说你可能会不信，可是如果你问书音了，那么我是如何都解释不清楚的。”

“书音从前从未盘发，可那日后却盘了头发。江聿柏，无论如何她都是想要告诉众人，她已经不是书音姑娘了。”成为一个弃子，除却那些悲伤痛苦后，能做的是什么，方怀玉知道。

方怀玉懂得，也想要看看书音如何抉择。江聿柏的清白是这样的法子来的，既然如此在她死了之前，书音应该也被江聿柏发觉了，也应该被抛弃了才对。可是后来书音却仍然留在侯府，故意与自己做对，方怀玉知晓她日后会迎来什么，这一回她多了些坦然，心中也有打算。

“她入这府来，谁也没有碰过她，她到底想要做什么？”江聿柏皱眉，他弄不明白了。

可是方怀玉却有了谋算的。她从前在书音处放弃抵抗，玩不过书音的缘由就是书音在她的面前说了许多话，让方怀玉认为他们情投意合，如今细细想来或许从中能有差别。从前是方怀玉并不了解江聿柏，那些话听进心里去了也不知道真假，如今她可是对江聿柏知根知底的，若是其中有错漏定然是能够察觉出来的。

方怀玉见到了书音，此刻的书音脸上没有了悲伤的神色，有了些当家主子的风范，可是这个家中已经有了一位家主了。方怀玉见状，心中并不惊慌，她只是觉得事态的发展好像都轮回到宿命中。

若是当初她给了书音的建议书音听进去的话，若是书音自己去找个人家嫁了，那么她或许真的能成为后院的主子，可是书音并没有做出这样的抉择。

书音心中有不甘，有要强，那么自然就要和方怀玉有上牵扯和恩怨。

“姐姐，我并不是对你，只是事情已然发展成了这样。”书音看向方怀玉，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唯唯诺诺，坦荡得让人不可思议。

“发展成了什么样子，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吗？”方怀玉沉眸，但她并不惊慌，她知道接下来如音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从前她就是被书音接下来说的那些话，扰乱了心神的，书音会诉说着她和江聿柏之间的恩爱，就像是真的发生过那般，方怀玉才会觉得江聿柏不爱她。

谁都喜欢容貌姿色一绝，还会软着嗓子会低头的，那些话方怀玉听了除却羡慕和羞耻，再次看到江聿柏的时候，方怀玉总是带着遗憾与可惜。这样的人不爱自己，可是自己却将自己的心都放置在那人身上。

“姐姐难道不知道小侯爷那功夫很厉害么，那日你在窗外听着我和小侯爷的话，应该想到的呀。”书音摇了摇头，对着方怀玉笑了笑。

“姐姐若是体验过，就应该知道的。小侯爷喜欢抱着人，从后头抱住的，他在外头看来是克己复礼的模样，什么都是做到周全的，可是在那事情的上头，却像个耍无赖的孩子。”

方怀玉虽然做好了准备，但是听到这样的说辞也难免遐想，书音说得的确如此，江聿柏总是在她的耳边说着那些让人脸红的话，说什么喜欢夫人，求求夫人爱我。

书音见方怀玉并没什么反应，以为是自己说得并不露骨，她为方怀玉倒了杯茶，笑意盈盈地送上去：“就比如说，有一次我也是这样伺候着小侯爷喝水，他一把抱住我的腰身。姐姐知道茶水烫手吗？”

修长的指尖沾上了一点水，书音好似在回味那样的情形，她让茶水划过自己的肌肤，她震颤了几分，随后看向方怀玉。多亏了这些天，她的细心养护，才能让肌肤焕新如初，能让人多看几眼。

“你的意思是江聿柏对你很是鲁莽？”方怀玉并不看向书音，只是笑着，但这样的笑却让书音很是不痛快。

“姐姐是不信我，还是太相信小侯爷了？”书音皱了皱眉。

“你说得详细，我听你的。你说江聿柏对你如此，可还有别的？若是妹妹觉得江聿柏太鲁莽了，回去我便说说他，让他下次对妹妹温柔些。”

书音愣了愣，她只听说小侯爷对这个夫人很是喜欢，怎么这样看来夫人对小侯爷却是不喜欢的吗？可是影壁下的那些亲昵，都是装出来的？书音不信，她只说了更多的，她想要让方怀玉心中不痛快。

她并非喜欢江聿柏，从前她来侯府也只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可是如今她成了一枚弃子，杜大人不要她，那么在这样的侯府，她总得找些依靠才是。

让别人误以为小侯爷喜欢自己，这便是她的第一步。

“姐姐应该知道的，小侯爷的手腕力量十分，区区女子的力道比不过的，我只能求小侯爷轻一些。姐姐有没有这样求过小侯爷呢？”

“妹妹说得这样，可看到了我在江聿柏身上咬下的印子？”方怀玉当然知道自己咬的那个牙印子早早便消逝了，可是她倒是想要诈一诈书音说的话，“我可是在江聿柏的腰上咬下的呢。”

“印子会消的，我并未见到小侯爷身上的印子，倒是姐姐这样一说已然很久没有和小侯爷同床共枕过了吧。”

没有印子吗，方怀玉笑了笑，并未多言。那茶晾凉了，她都没有喝下去一口。她佯装不悦，起身对书音道：“既然如此，我也知道了那日是什么样的情形，就不打扰妹妹了。”

“姐姐慢走。”看到方怀玉如此不悦她才有些胜算的得意，爽快地对方怀玉行了礼，送着方怀玉出去了。她抬头看着天，看着仍然是大好的春色，小花园中的花已经长出了骨朵，等到四五月份的时候月季牡丹开花，定然是好看的。

从前她从不看这些，但是以后书音在心中发誓，她一定要在这侯府翻云覆雨，让府上的人都为她低头。方怀玉，你也是倒霉，但是每个人的命数如此，你别怪我。

谁让你，那样的心软呢？若是我怜惜了天下人，天下人何曾会真正怜惜我？

有些事情是刻在心上的，只有经历过了才会懂得。书音看着方怀玉远去的身影，若是抛却这些，她或许会羡慕方怀玉，或许会和方怀玉这样的人成为朋友，但是眼下，那些她想要的东西她舍不得抛却，她要紧握，就算牺牲掉方怀玉，那也是方怀玉活该。

若是方怀玉后面阻碍了自己，她会毫不犹豫地，除掉方怀玉。

春日正好，方怀玉回到自己的房中，却看到了江聿柏。她手还扶着门框，还和如音说着等到过几日要去看花的，一转头看到江聿柏勾着嘴角看着她。

姐姐知道，小侯爷是厉害的。

方怀玉此刻并不是很想要见到江聿柏，但是她也知道江聿柏并没有做错什么。怎么谁都知道江聿柏很厉害呢，她怎么就不知道？

“你不需要去书房读书吗？”方怀玉这话说得有些赌气。

“我说过了，等到春试结束后就陪你的。”

这一句话，又让本来还带着些埋怨的方怀玉瞬间泄了气。江聿柏还记得这个，哪怕是他为春试筹备了那么多，却没能如愿，他仍然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讨自己开心。

“江聿柏。”方怀玉唤了一声。

“我在呢，怎么了？”江聿柏也同样看向方怀玉。

因为一句他在，方怀玉迈步进来抱住了江聿柏。她蹭了蹭江聿柏的肩膀，把自己的脸埋进去江聿柏的身子里，她又闻到了江聿柏淡淡的香味。

“没事，就是想要抱抱你。”江聿柏的身上并没有旁人的味道，只有他自己的方怀玉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