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下药

早晨方怀玉出门，看到书音站在门口等着她。江聿柏此刻出了门，并不在家中，按着常理，书音找上门来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事，方怀玉不知道自己和她还能有什么过节。

“你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吗？”方怀玉也不邀请她进去坐着，只是倚靠在门口看着书音，“可别忘了，你还在禁足，不该出来的。”

“没事便不能来找姐姐了吗？”书音勾唇一笑，“我虽然被禁足，但是事情总不会就这样结束的，既然我们已经无可隐瞒，不如坦荡一点。姐姐，如今我来是想要来向你宣战的，向你宣战也并不是为和你争小侯爷，我只是为了自己。”

“妹妹今日风姿绰约，盘起来的头发倒是很衬妹妹。只不过最近府中常有议论，妹妹这头发是为了江聿柏而盘的。可是你并不喜欢江聿柏，是这样的吧？”方怀玉并不气恼书音的这段话，她只是浅浅笑着，“今日我会为你保密，江聿柏不会知道你出来过。”

“姐姐真是人美心善呢，只是姐姐没有过过苦日子，不懂得寄人篱下的痛苦，不懂得暗无天日的绝望。我的好姐姐，你应该感受一下的，若是你能感受到，你还会和我一样低头吗？痛不在自己的身上，说出来的话总是宽容的，岁月静好的。”

方怀玉没讲话，她看着书音那样沉湎于过去，那样笃定的神情。她的思绪也远了，谁人都觉得她是世家女，没有受过委屈，从小快乐地长大，可是没人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人们只会放大自己的痛苦，觉得天底下的人都亏欠了他的，可从来却没想过自己得到的。

这些痛苦，被忽视，被算计，那些冷漠的双眸，那些被抛却的夜晚，方怀玉何尝没有感受过？只是这些是只属于她的记忆，旁人并不能够倾听诉说，也并不会感同身受。

书音走了之后方怀玉隐约觉得不对，为何书音能够在府中自由行走，她让如音去打探了一下，果然在书音门口的两个小厮不见了身影，而是在后院的假山后头，看到了呼呼大睡的人。

看来是被迷药迷晕了，没有了见证，书音就还是好好闭门思过被关禁闭的人。

等到小厮悠然转醒就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如音这样说的时候十分气愤，她对方怀玉说道：“夫人，她可不是一般人。就这样的人我们怎么和她斗啊，如今她敢给身边看门的小厮下迷药，那么保不齐，下一次就对着小侯爷下药了呢。”

下作手段，一看就不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能做出来的事情。

方怀玉并未阻止如音，她只是对着如音笑了笑。这话里有几分道理的，她思索着过去的那些记忆里，蹦出来的越来越清晰的一点是，江聿柏的确脸色通红过，只是那一晚上方怀玉见过江聿柏走到的是书音的房中，后来如何走向她是不知道的。

若是现在的发展是走到这里的话，方怀玉神色凛然，那么江聿柏有难了。

可是眼下江聿柏并没有在家中，是去朝中复命了，方怀玉并不能够看住江聿柏，也不能够提防书音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药。

如音的话倒是给了方怀玉提醒，那么禁足的书音在这个府上到底是如何做到一手遮天的呢？这是个要时刻提防着的事情了。

方怀玉顿了顿，对如音道：“等下我们在外头等着江聿柏，不要让他接触到旁人。”

“夫人，难道真的被我说中了，书音要下药吗？”如音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的样子，“可是夫人，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这很难说，你就当是我未雨绸缪。”方怀玉没多解释，只是打马虎眼过去。如音不需要知道的太多，她只需要跟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反正我都听夫人的，夫人不会害我。”如音勾了勾嘴角，唯方怀玉马首是瞻。

方怀玉心中感恩，她知道谁对她好，谁对她坏，也是这样的人陪在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来日里她一定要为如音找一个好的人家，这样她才会放心。

江聿柏回来了，神色如常，他看到方怀玉等在门口，步子也都加快了些。他下了马提着衣摆走上台阶，伸手就要和方怀玉的手握住。

“怎么在外头等我，有日头晒着。”江聿柏摸了摸方怀玉的脸颊，还好并不是很热。

“今日朝中可是有什么要事吗？”方怀玉回握住江聿柏的手，先来寒暄。

“皇上想要我即刻入朝，只是入朝为官的靠的家中的恩荫，而非我自己。”江聿柏说到这里有些失落。他努力了那么久，挣扎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要靠着家族，靠着那些亲人的牺牲和荣光。

以后入朝，杜大人之流指不定会说出什么尖酸刻薄的话来。假清高，爱出风头，爱卖弄文采这些话他已经听得太多了。

这个世上很奇怪，你靠着实力走上高台，总有人站在高台上想把你推下去。你被推下去摔落在地上，那些本来就在地上的人只会凑过来看着你狼狈的样子。

虽然殊途同归，但是这个过程并不是江聿柏想要的过程。

“那正好，来我房中商讨此事吧。”方怀玉紧紧抓着江聿柏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被人拐走了。

“夫人今日为何这样主动，让人欣喜，让我心动的？”江聿柏捏了捏方怀玉的指节，“那今日我在夫人屋中不走了，夫人可不能赶我走。”

方怀玉没有开口，只是隐隐笑着，心中却想的是别的事情。

江聿柏心中本来就有些烦闷，和方怀玉细说一圈后，在屋中坐定也就在屋中用了膳食。心中憋闷的时候难得多喝些酒，他还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就此入朝为官。若是再等上一年考试，也不过就是到最后殿试前头对策，入朝为官，可是如今他虽然带着些委屈，到底还是入朝为官比较好。

父亲对江聿柏说过的，他朝中孤立无援，希望江聿柏能够快些来与他接应。

而自己若是仍然泡在书房，没有了时日陪方怀玉，他心中也会觉得愧疚。两厢比较下，是当下入朝为上策。虽然是未有定论，但是在江聿柏的心中已然有了推测，只是这时候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坚定地抓住他的手。

告诉他，向前走是对的。

“江聿柏，跟随你自己的心。”方怀玉怎么能看不出来江聿柏心中担忧的事情呢，她甚至还知道今日江聿柏甚至要被下药，她看着江聿柏，这样将他守在自己的面前，是不是还是会防不胜防呢？

虽然她是重生了，但是她改变不了事态的发展。若是今日她这样的努力，江聿柏仍然中招是什么时候被书音下药的呢，她不得而知。

“跟随我的心，怀玉，你是说要我去朝中任职？”江聿柏看向方怀玉，“我还没说什么事情呢，你便知晓了？”

“你将来会在朝中大展身手，如今朝堂上的局势相对，但是杜大人的势力正盛，正需要一位跟他权衡的人入朝中来。”方怀玉思索着，她回想起来后来的江聿柏入了朝堂是顺风顺水的，少年得意，刚正不阿，和杜大人纠缠抗衡，皇上很是满意他。

只是那时候的方怀玉还以为他是春试第一，才入朝的。她没想到的是江聿柏是在这样屈辱放掉了自己的梦中所想才迈入的朝堂。她一直以为没有江聿柏搞不定的事情，可现在看来，江聿柏也不过是个寻常的人，也会有取舍。

“若是结局都是这样的灿烂，江聿柏，不如低头，但是你若是想要坚持本心，也是可以的，我陪着你......”方怀玉还未说完，这时候她就看到江聿柏眼神迷离，往她这边倒了下去。

震颤的目光从方怀玉的眼中移到江聿柏的身上。江聿柏的身上滚烫得很，她抬手抚摸着江聿柏的脸，呼唤着江聿柏的名字；“你还好吗，江聿柏？”

看起来并不是很好，江聿柏头晕目眩，，只觉得这时候有个太阳在他的身后照耀着，忽然一道凉意抚上他的脸颊，他根本没有思考，只是想要抓住那道凉意。

他听到有人在唤他，那声音温柔似水，像是要将他包围住。是方怀玉在唤他吗，是方怀玉看到他这副模样有些害怕吗？他强撑着双眸看向方怀玉，他看到方怀玉那张脸更觉得喉咙惹火难耐，水，他想要喝水。

“怀玉，不用害怕，我没事的。”江聿柏只能断断续续说出这几个字来安慰方怀玉，他的手摸着桌子边角，想要撑起身子来坐着。

可是江聿柏没想到的是方怀玉格外冷静，她说：“江聿柏，你是被人下药了。你可还记得是何时，是什么人对你做了什么异常的事？”

江聿柏的手扶着额头，他收回一丝理智，咬着牙想了想：“今日并无不同，只是下了朝堂，杜大人同我说了一会儿话，我便回来了。”

只是说了些话吗？方怀玉眉头微蹙，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忖细节，江聿柏便贴身过来，热气全都打在了方怀玉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