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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自尊重要还是面包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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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秋灵走得非常潇洒,颇像武侠片里的大侠。可是走出这座无比熟悉的大厦之后,她的心里竟是空落落的。看着车来车往,人潮汹涌的大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开着车在城里漫无目的地绕来绕去,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发自内心深处的巨大委屈让她的泪腺失了守,悲伤如洪水泛滥般涌了上来,泪水顺着脸颊汩汩而下。将车停靠在路边后,她抱头失声痛哭起来。

这一次,她哭得酣畅淋漓、惊天动地、无所顾忌。

长久以来,在职场上的她早已习惯将自己的喜怒哀乐紧紧地包裹起来,用一副处变不惊、冷静理智的职业面孔对人。在生活中,她也习惯了独处,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距离,心事从不与人说。就连在最亲的家人面前,她也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她好像总是在帮别人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似乎无所不能。但她却很少正视自己的问题,问问自己过得到底开不开心?

今天骆应明的反应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她彻底放弃了挣扎,毫无留恋地抽身离去。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家公司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她再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当初她从大企业出来选择了这家当时还不是很起眼的小公司,看中的是行业发展前景和充满朝气与活力的团队,她觉得这里可能就是自己余生拼搏奋斗的事业。为此,她毫无私心、毫无保留地付出、从不计较个人荣辱得失,像个机器人坚定而又高效地执行着管理层的每一项指令。

她眼看着公司一天天壮大起来,眼看着人来人往,眼看着骆应明一天天膨胀,公司内部人事关系越来越复杂,人心也越来越难以琢磨。她渐渐生出疲惫和厌倦的感觉,眼里看到的一切都变得灰暗起来,找不到前进的动力。

她知道自己遇到了职业瓶颈,面对驾轻就熟的工作早就没了新鲜感,而对改变和具有挑战性的事务却又心生畏惧,不够自信。她知道自己并非绝顶聪明之人,也不是多么的能力超群。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运气和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的努力而已。她没有可以依靠的家族,也没有强大的人脉资源,她只有她自己而已。

骆应明或许不是一个情商高的上级,但他确实是个精明的商人。他说的没有错,整个公司里秋灵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他,因为他是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说一不二,无人可以挑战他的权威。但是今天秋灵不管不顾地做了,让骆应明下不来台,这可能比挖公司墙角、去了对家那里更让他无法容忍。因为他是一个极度好面子的人,把至高无上的权威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本可以用更加优雅的方式退场,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可是她就是那么傻、那么直的一个人,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平日的精明不过是她的伪装,骨子里她其实只是个天真善良没有心机的人。她痛恨尔虞我诈的职场,不屑与小人为武,不肯为了利益出卖自己的自尊。她小心翼翼地用职业伪装构筑起铜墙铁壁将脆弱的内心保护起来,因为她知道,一旦让别人发现她的弱点,她便毫无优势,一无是处。

然而,她最终还是崩塌了。她逃不过自己的内心,做了长久以来想做却又没有做的事。今天当着公司同事们的面,她干脆利落地炒了老板鱿鱼,虽然一时痛快,但伤得最重的其实是她自己。因为她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彻底与为之奋斗了十年的职场告别,舍弃掉自己所有的心血和付出,摒弃掉过去一直坚持的信念,重新回归到一无所有的状态。这才是真正让她痛彻心扉的地方。

埃菲尔铁塔不是一日建成的,但要毁掉它,一秒钟就足够了。

她此刻的心情就仿佛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用积木搭起一个埃菲尔铁塔,可是就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她无法忍受便发脾气将那积木全部推倒了,所有的心血顷刻之间付之东流。

在别人看来或许是痛快、洒脱、帅气、有种的举动,于她却是无比痛苦、失落、难过和不舍。

所以,她控制不住自己,必须把这么多年的委屈、压抑、愤怒、不甘全都释放出来。

她听到有人一直在拍车窗,对她喊话,但她一概屏蔽,此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都不想搭理。她必须哭个够。

等她终于抬起头,抽出纸巾擦干眼泪,睁着红肿胀痛的双眼看向窗外时,见到一个身穿制服的交警正在前方抄写车牌。她犹豫了一下该不该下去,要不要让自己变得更衰一些呢?

正在交警准备把罚单塞到雨刮器下的那刻,她终于不再犹豫,利落地开门下车,拦住对方:

“对不起,对不起,警察同志,我不知道这里不能停车,我,我不是故意的,能不能给个机会?我,我马上就走。”

交警看着她凌乱的头发,红肿的双眼,听到她沙哑的声音,犹豫了起来,把手缩了回去,然后一脸严肃地说:“这次可以酌情考虑,但下不为例。这位女士,你现在的状态非常不适宜开车,对自己及他人都可能造成伤害,你知不知道?我建议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情绪平复好之后再开车。再大的事都大不过人命,明白吗?”

秋灵感激地朝他鞠躬致谢:“谢谢!谢谢你,警察同志。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注意安全驾驶的。谢谢!”

她看着交警同情的看了一眼自己,摇了摇头,上了旁边的摩托车,然后侧身对她说:“你跟着我,前面就有可以停车的地方,我带你过去。”

秋灵心中一暖,差点又要掉泪,只得用力吸了口气,大声说:“好咧,谢谢!”

她重新回到车里,发动引擎,打开双闪,在警车开路下,慢慢地将车开到了一座大厦前,看到交警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大型“P”子招牌,她在车内举手点头致谢。交警便放心的离开了。

她四周打量了一下,这片都是商业楼群,有写字楼、酒店和商超,她所在的位置就在商超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她便顺着指示牌一路开了下去。

(二)

一辆灰色敞篷跑车慢慢地跟在她后头,也开了进去。车里坐着两个身穿T裇长裤,鼻梁上驾着墨镜的年轻男子,开车那个穿得很醒目,荧光绿的圆领T配上红紫相间的微卷发,亮瞎眼的闪耀。旁边那位则比较低调,黑T灰裤,黑色棒球帽和大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角和凌厉的下颌骨。

两人一边盯着前面打着双闪的车屁股,一边闲聊。

那闪耀青年说:“老龚,前面那车有点意思哈,警察开路,亲自护送,到底是啥皇亲国戚、重要人物?看这车,有点过分低调了吧?”

他的伙伴给了他一拳,骂道:“少贫嘴!关你屁事啊!你悠着点开,小心别蹭坏了车,国内可没得修。还有,注意你的措辞,什么老龚,谁他妈是你老公?我可没这癖好啊!”

闪耀青年邪魅一笑:“嘻嘻,没试过,怎知道有没有?你不姓龚吗,叫你一声老龚,有什么不对?老龚,老龚,我偏要这么叫!”

“小田田,你他妈就是嘴贱!”龚子歌气得把头掉到了一边,闭目养神,懒得搭理他。

田宇见他兴致不高,便收起了玩笑,变得正经起来:“你昨天又熬夜了吧?你那破公司,别钱还没挣到,先把自己身体给熬垮咯!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要我说呀,你干脆认怂,把公司关了,夹着尾巴回你爸那去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田宇,我告诉你,就算是跑大街上去要饭,我也绝不会回去求他们。我龚子歌今天就把话撂这了。”龚子歌气得把墨镜摘了下来,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田宇立刻投降:“行行行,你牛,你厉害,你最有骨气,小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行了吧。你好好干,兄弟我一定撑你到底!请问龚总,这月公司薪水还能不能按时发?”

“不能,你先借我点,算做你的增资。”龚子歌话接的很快,理所当然,毫无愧意。

“我去,兄弟,你是专门坑我的吧。这都第几回了?还来?请问,龚大老板,你在公司现在占几成股啊?快成小股东了吧?”田宇乘机又来踩他。

“再少,我也是实际控制人,那也是我的公司。大不了,等我挣了钱,再把你们几个的股份都买回来。”龚子歌大言不惭地说。

田宇笑得不怀好意:“哟,现在就打算卸磨杀驴了。欸,我偏不卖,我气死你!”

龚子歌也跟着笑了起来,却没了开玩笑的意思:“这可是你说的。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的钱打水漂的。这次我对选的赛道很有信心,一定能搞出点名堂来。”

田宇将信将疑:“你哪回不是信心满满,次次都说没问题,结果呢?结果怎么样?都失败两回了,这第三回到现在为止也是岌岌可危。兄弟,不是我说你啊,你啊,就是天生的少爷命,得祖荫庇护,一世荣华富贵,坐享其成,这不挺好吗?干嘛非得累死累活的自己创业?就为了争那一口气?”

龚子歌毫不犹豫地承认:“对,就为了那口气。你知道我最痛恨别人说我什么的。”

“哎,你这倔驴!服了,服了。”

田宇跟他从小玩到大,自然清楚,龚子歌身为龚氏集团的三公子,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备受父母宠爱,什么都不缺。本来挺好的,可就因为他上面还有两个过于优秀的哥哥,从小被压得抬不起头。论智商,他比不过二哥龚子木,麻省理工学院计算机博士,龚氏旗下互联网公司首席科学家;论情商,他比不过大哥龚子扬,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与金融学双料硕士,华尔街投行精英,国内知名财经专家,在政商两界混得风生水起,时不时在媒体上做个访问曝曝光。在两个哥哥的光茫笼罩下长大的龚子歌,除了外形好看点,其余都乏善可陈,自小被人嘲笑是他们龚家出的“歹笋”。

自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比不过哥哥们后,他便开启了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之路。厌学、逃课、早恋、飙车、离家出走,除了黄、赌、毒不碰之外,其余他但凡能够想到的坏孩子会干的事,几乎全都尝试了一遍,最后发现原来败家才是自己最擅长的。

可是他没能自暴自弃太久就被他老爸,英明神武的龚氏集团主席龚清华给切断了经济来源,踢出了家门,那时他刚凭借超水平发挥和狗屎运考上一个省外的一本院校。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他,就这样被遗弃了,过上了凡事得靠自己的悲催日子。学费、生活费全要自己想办法。

那时候,没有吃过一点苦头的他,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是靠兄弟。昔日的狐朋狗友资助了一段时间,后来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借钱,就开始卖身上值钱的东西,实在没东西可卖后,他才下定决心勤工俭学,为了学校那点微薄的奖学金又拼命苦读,因此被幸运的保了研。研究生毕业后,他放弃了去企业打工的机会,一门心事想要自己创业赚大钱。结果三年过去了,自己眼看着就要到而立之年依然没有任何成就,反而在败家的路上越走越远。

他前后创立了三家公司,前面两家都以失败告终,现在又搭上了仅有的几个铁哥们的私房钱和自己所剩无几的个人信誉,顶着几百万的银行贷款,艰难维持着一家30人不到的小公司。虽然屡战屡败,但他并不气馁,总觉得老天爷不会这么不开眼,让他后半辈子无颜踏进家门,堂堂正正地在家人面前挺直腰杆说话。

废材、废物,是他这辈子最不愿听到的词。对他来说,自尊比面包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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