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见状，抬眼看向程元谨。

在这个时候，二十五六，年纪是不小了。

程元谨有些紧张，先看向沈黎，解释道：“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此话一出，惹得其他人大笑。

洪胜利道：“没问你，他说你优秀，有很多人喜欢。”

程元谨知道说错话了，好像更紧张了，继续描补：“她们喜欢也没有，我不喜欢。”

沈黎眉眼含笑，很想笑出声。

真是答非所问。

他好像有点紧张，为什么。

沈黎对待感情，天生少根弦，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饭后，程元谨回军区。

沈黎他们回洪山大队，刚出了公社，就看见一辆军用卡车。

车灯很亮，将沈黎一行人笼罩在灯光下。

沈黎捂住眼，回头看去，没看清车上的人。

正准备走，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知青，原来是你们呀。”

这声音有些熟悉，沈黎一时没想起是谁。

人走到他们身边，沈黎才认出来：“薛局长，是您呀，您这是做什么去，大晚上难道有任务。”

还是去洪山大队的方向。

难道洪山大队出了事。

薛为民解释道：“没有，送一个战友回来，你们这是回大队吗，正好，我也去你们大队，一起吧。”

他指了指旁边的人：“这是你们大队的，你们不认识他，他娘和儿子在你们大队。”

沈黎一下子猜出来：“顾同志？”

虽是问句，却无比肯定。

薛为民笑出声：“沈同志就是厉害，一下子就猜出来了。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顾同志，东娃子的爸爸，顾婶子的大儿子。这是洪山大队的大队长，沈知青。”

一旁的男人身材魁梧，有一米八出头，和程元谨高矮差不多。

沈黎侧脸看过去，只觉得顾卫东长得像父亲，点头道：“顾同志好。”

顾长江笑着道：“沈知青的大名，我如雷贯耳，一个女知青，竟成了我们大队的大队长，还让所有人钦佩，带着社员走向致富的道路，当真是不普通。”

“您夸奖了。”沈黎谦虚。

薛为民邀请沈黎等人上车。

沈黎也不扭捏，带着人上了车，上车后，她知道顾长江被分到了北海舰队，此次回来，再不走了。

通过薛为民，顾长江知道母亲和儿子的情况，多亏了眼前的女孩帮衬。

要不是她，妻子不能昭雪，母亲和儿子还在受苦。

他对沈黎很感激。

人与人之间更讲究眼缘。

顾长江对沈黎的第一印象很好。

知道她全心全意为村民办事，更是高看几眼。

上车后把自己的马扎给沈黎：“你是女同志，坐这个吧。”

“谢谢。”沈黎欣然接受。

“听说你是燕京人？”顾长江问。

沈黎点头：“我父母在燕京上班。”

顾长江：“我在燕京有战友，要是遇见什么困难，尽管和我开口。”

沈黎知道原因，没有直接拒绝，笑着道：“多谢。”

“不客气，我妈和东娃子多亏有你照顾，该说谢谢的人是我。”顾长江道。

洪三上车后，一直藏在王建国身后，听见这话，忍不住小声嘀咕：“另一个还没赶走呢，现在又来了一个。”

顾长江不认识洪三。

薛为民认识，给顾长江解释：“这就是洪三，以前好吃懒做，人人厌烦，现在可出息了，还有了自行车。”

“你就是洪三？”顾长江上下打量着他，“改日请你喝酒。”

敬酒不吃吃罚酒，敢欺负他儿子，就给他等着。

洪三身子颤了颤，结结巴巴道：“这个就不用了吧。”

“怎么能不用，这是看不起我吗？”顾长江直接坐过去，一手揽住洪三的肩膀，铁掌按在他肩上，微微发力，疼得洪三龇牙，身体向一边倾斜。

洪三连连摇头，又解释说自己错了，他不该欺负冬娃，明日就上门赔罪。

顾长江不甚满意，又加重了力道，洪三嗷地一声叫出来：“我下了车就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顾家大哥饶了我吧。”

沈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并不制止。

这是洪三惹得祸，应该洪三自己解决。

顾长江得到满意答复，松开洪三的肩膀，斜他一眼，骂了句：“怂货。”

洪三大气不敢喘，偷摸瞧着顾长江。

不愧是当兵的，这人真不好惹。

顾长江不再理他，找沈黎说话：“听说村里大变样，都是你的功劳。”

“哪里是我的功劳，都是村民自己勤劳，与我没什么关系。我能力再强，他们不愿听，不服管，我也无济于事。”沈黎道。

“能让那么多人听你的，这就是你的本事，你没必要谦虚。”顾长江道。

说着话，已到了洪山大队。

车子有响声，立刻引起村民的注意。

下了车，沈黎让洪胜利他们回去。

洪三不敢耽搁，直接去了顾家，找顾奶奶致歉。

顾奶奶诧异，摆手让洪三回去，都多久的事情了，她早就不在意了。

洪胜利许久没回家，归家心切，打了声招呼，带着儿子回了家。

王建国也走了。

沈黎也想回家，听到了脚步声。

是顾卫东的，他怕村里再出事，一直盯着村里的情况。

沈黎耳力好，眼力也不差，一眼看见了顾卫东，走到他跟前问：“你怎么出来这么快？”

还一身警觉，看来村里发生了不少事。

顾卫东听见沈黎的声音，急忙解释道：“沈姐姐，你可算回来了，你走后，咱们村发生了不少事儿。现在还有人在派出所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你给我说说。”沈黎道。

“洪丽姐姐的前夫来了，闹着不离婚。晓晓的姥姥姥爷来了，要把人接走，还让大队部给二十块钱。咱们大队不同意，就打起来了，洪六叔几个维护咱们大队，和人打了起来，被派出所的同志带走了。”顾卫东年纪小，也知道挑要紧地说。

顾长江跟过来，上下打量着顾卫东：“你没事儿吧，他们有没有伤到你？”

顾卫东不认识眼前的男人，以为他是沈黎的朋友，摇头道：“我离得远，他们没打到我。”

沈黎回头看向薛为民：“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们村带头闹事，是那些人闹事，您身为公安局局长，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薛为民为难：“你想要什么说法？”

人被带走，说明动了手，打架斗殴这事儿，不是一个人的错。

“你给派出所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把人放回来。我既然回来了，会把事情解决了。”沈黎道。

顾长江也出声帮衬：“老薛，他们来我们大队闹事儿，我们抵挡，这属于正当防卫，没必要把人带走，都放回来吧，就当给我个面子，出了事儿，我负责。”

薛为民摇头失笑：“行行行，你们大队有电话吧，我给派出所那边打个电话，让他们把人送回来。”

顾长江拍了拍薛为民的肩膀：“谢了，改日请你喝酒。”

一行人去了大队部，薛为民往红旗公社派出所打了电话，让他们把洪山大队的人送回来，挂了电话对顾长江道：“把你送回了家，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先回去了。”

顾长江没挽留，把人送到大队部门口。

沈黎站在顾长江身后：“谢谢你，顾同志。”

顾长江回头：“谢什么，我也是这大队的一员，为大队做点事，是我该尽的责任。”

顾卫东看着沈黎，问：“沈姐姐，这位同志是谁呀？”看着有些眼熟。

顾卫东家里有照片，都是很多年前的，因此没认出来自己老子。

这人一身军装，很是威武，等他长大了，也要做军人。

沈黎这才解释道：“光顾着处理事情了，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顾长江顾同志，也是你的爸爸。”

顾长江红着眼眶看着顾卫东。

这就是他儿子吗。

他走的时候，儿子还在襁褓中，因为执行特殊任务，他一直没回来，更没给家里写封信。

为了保护家人的安全，他不敢与家人联系。

算算时间，儿子该八岁了吧。

顾卫东惊呆，一瞬不瞬看着顾长江，仿佛不敢置信一般。

沈黎推了推他：“怎么，不相信吗？他的确是你父亲顾长江。一名伟大的军人同志。”

顾卫东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不，他不是，他怎么才回来。”

既然他没死，为什么不早点儿回来。

连一封信都没有。

他从记事以来，从没见过爸爸，别人都骂他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奶奶病了他没回来，妈妈走了他没回来，别人欺负他，打他，骂他，他也没回来。

现在他们的日子过好了，他才回来，还有什么用。

顾长江是个铁血硬汉，从没流过泪，看见儿子这样，瞬间落泪，上前几步将儿子揽入怀中：“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回来晚了。爸爸错了，让你们受了委屈。你们放心，我再也不走了，从今以后，我保护你，再也没人欺负你们了。”

顾卫东哭出声，把头埋进顾长江怀中：“你怎么才回来，我妈都被人害死了，你要是在家，我妈不会死。”

顾长江心如刀割，对于妻子，他是愧疚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们，可爸爸是军人，从不后悔。”

“爸，你回来了就别走了，奶奶想你，经常半夜哭，我看见好多次，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收到你的来信，奶奶可高兴了，可奶奶高兴了，也还是哭，抱着你写的信哭。你可不能再走了，奶奶年纪大了，受不了打击。”顾卫东一面哭一面说。

沈黎以为自己感情淡薄，听了这话，也红了眼眶，抬步出去，把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顾长江更是心痛至极。

母亲受的苦，儿子受的苦，比他想象的要多。

他抱着顾卫东的手紧了紧：“爸爸不走了，再也不走了，以后就陪着你们，给你奶奶养老，看着你娶妻生子。再也不走了，对不起。”

从特殊部队退下来，他选择了北海舰队，就是因为离家近，方便照顾家里。

踩着温和的月光，沈黎回了家。

现在七点多，家里只有赵晓雅和四个孩子，她早早关了门。

沈黎站在门口敲门，不多时传来赵晓雅的声音。

“谁啊。我们都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沈黎：“是我，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