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喜娘陪着梅姨娘说话，喜娘见她心思依旧在朱寒晋身上，知道怕是是一时转不过来的，便不再多劝。

想到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竟没一个能成事的，却又不好直接对梅姨娘发作，自打博哥儿出生后，梅姨娘的心思便都跑到了主院那边，对院里的丫鬟婆子们的管束越发松散，只是红儿那丫鬟原是贴身伺候的，竟也是......

喜娘委婉提道： “如今，你最重要的是保养好身子，生了这胎，便罢了。今儿瞧着你身边竟没一个能成事的，便是有你吩咐在先，但为了你的身子，也该去我院里禀报一声。我原以为你跟前的两个丫鬟都是好的，没想着竟是看走了眼，方我才说了一句，便拉着满院子的丫鬟婆子跪倒在地上，合着是知道法不责众，瞧我如今拿她们没办法了。”

喜娘说了这话，却看到梅姨娘神情更加落寞，知道这中间是另有他事，原等着她说清楚，梅姨娘却迟迟未张口，喜娘不便逼迫，二人又说了些话，最后喜娘叮嘱安心养胎，方才离了院子。

临走，喜娘喊住要进去伺候的丫鬟红儿，说道： “麻烦红儿姑娘再跟我走一趟，原不知你们姨娘身子不好，我那正好有些个人参、燕窝，你亲自随我拿来给你们姨娘补补身子 。”

红儿知道这是喜娘有话单独问自己，便答应道： “是，奴婢替我们姨娘先行谢了蒋姑娘。”

“无妨。”

红儿跟在喜娘身后，一路心思不知转了多少回，最终下定了主意。

进了小石轩，喜娘吩咐春梅去取燕窝、人参，房间里便只剩下喜娘跟红儿两人，喜娘喝着茶，迟迟没出声。

半晌，喜娘方才问道： “说吧，你们姨娘做了什么糊涂事，让你这个跟在身边的贴身丫鬟，都跟她离了心？”

红儿听了，也不知道喜娘知道事情的几分，便把来龙去脉都讲了清楚。

原是，当初梅姨娘在韩氏那里得了朱寒晋要纳妾的消息，变得患得患失，想要争一争宠，韩氏在一旁虽是相劝，心里却也有这意思，梅姨娘得了韩氏的默许，倒是跟那新来的沈姨娘斗了几回，梅姨娘在这房事上难得主动，倒是让朱寒晋尝了甜头，竟和那沈姨娘斗得不相上下。

主子们的事，原牵扯不到丫鬟红儿，坏就坏在梅姨娘突然得了身孕，没办法再伺候朱寒晋。

说到这，红儿停了下来，哽咽着说道： “我们姨娘见奴婢到了年纪，便想让奴婢伺候二爷。奴婢原是求过我们姨娘，等再过两年，便让奴婢出府，或是寻个小厮配了，日后也好有个依靠。可如今姨娘竟是有了这么个打算，奴婢抵不过姨娘苦苦求着，原想着若能得二爷看重，也是奴婢的福气。只是二爷尊贵，哪里瞧得上奴婢的身子，便是连着姨娘也挨了数落，最后转身去了沈姨娘那。我们姨娘见着二爷许久不来，便拿院子里丫鬟们撒气，自此奴婢心里也起了疙瘩。奴婢知道原也是奴婢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怪我们姨娘，可眼瞧着姨娘性情大变，全不顾往日的情分，奴婢也只能......”

后面的话，红儿虽没说出来，但喜娘却听出了意思，心里只叹梅姨娘竟办出这等糊涂事来，身边唯一的忠仆竟跟她离了心。

喜娘没再谈这事，而是问道： “如今，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回姑娘的话，奴婢原家里是天波府的，年幼时父母双亡，留下奴婢姐弟二人，被族里一家没子嗣的收养，后来实在难过，那家里便留了奴婢弟弟，把奴婢卖了，兜兜转转进了红楼院当了粗实丫鬟，是我们姨娘瞧着我可怜，收在身边使唤，后跟来了王府，前些年遭了灾，如今也不知还有没有人。”

“倒是个命苦的，这事本也是你们姨娘做的糊涂，我也不替你们姨娘辩驳。只如今你们姨娘有了身孕，加上心思重，还望你念着往日的情分，尽心伺候着。你的事我会跟你们姨娘提，等你们姨娘顺利生产过后，便还你自由，或是出府去寻你那弟弟，或者配了小厮都可。”

说完，喜娘盯着跪在地上的红儿问道： “你可愿意？”

红儿如今便像是那大海里的无根浮萍，能得喜娘的承诺，自然满口答应。

“有姑娘的话，奴婢定做好分内的事，只是出府便罢了，奴婢孤身一人，怕也是难活，烦请姑娘到时候给奴婢寻个人家，当是可怜奴婢命苦。”

喜娘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理，便答应下来，说道： “起来吧，这事先不必跟你们姨娘说，如今她怕是一时想不开，你也回去伺候吧。”

唤了一声“春梅”，等在外面的春梅把装着人参、燕窝的匣子捧了进来，喜娘说道： “拿回去，好好伺候你们姨娘，你的事我会看着办的。”

红儿乖乖回道： “是，蒋姑娘，奴婢告退。”

等红儿走后，喜娘叹了口气，她们姐妹三人，如今命运是各不相同。

随手拿起桌上摆着的琉璃瓶子，喜娘问春梅道： “这东西多好久做好的，瞧着倒是有些意思。”

“昨儿刚做好，绿意那丫头争着做的，寻了好些琉璃瓶子，方才挑出这件来，到底是姑娘会想，这东西看着倒是不错。”

喜娘心思一转，说道： “多寻些琉璃瓶子，不要这枯叶，里面用蜜封上各色梅花，撒上些金粉，挑时间送去府里各处，另外把法子告诉若云斋跟露华阁，当是年前到铺子买东西的回礼，这事让绿阴、绿意俩去办。”

“是。”

隆熙二年，也是喜娘来梁王府过得第三个年，如今得了梁王爷、梁王妃的赏识，喜娘自也参加了府里的家宴，只府里如今都知道她是个富贵的，哥儿、姐儿的仗着年岁小，不知讨了喜娘多少银子，好在喜娘提前预备着，不然怕是要出丑。

这年上，喜娘方才见到了梁王府这棵大树的枝繁叶茂，原她是大爷朱寒江的妾室时，自然见不得客，如今身份不一般，梁王妃便拉着她一同见客。

府里的大姑奶奶朱含怡嫁的是梁州城的大族尹家，二姑奶奶朱寒翠嫁的是符原城的马家，都是正房太太，大姑奶奶是宗妇，二姑奶奶虽嫁的是嫡出，却不是嫡长，倒也富贵。

家里媳妇们也都赶去外家，因着二奶奶韩氏家在京城，这几日便一直陪着梁王妃见客，喜娘瞧着都是没受二爷纳妾影响。

接着，王府又接到了许多拜帖和请帖，梁王妃如今不管，都交给了王氏处理，整个年头喜娘不知被拉着见了多少客人，哪一个不是显贵之家，喜娘原想着找个借口，推脱不见的，又想到那庄子生意，便耐着性子见了。

谁知梁王妃又旧事重提，谈起了喜娘的婚事，喜娘好容易找了借口，方才躲过一劫，惹得梁王妃对着身边嬷嬷直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