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楼是姑臧县第二大的妓馆。

卢凌风站在风月楼门口，想着王瀚上午说过的话：“我的三个证人就住在风月楼，若冷公子不怕泠泠小姐喝醋，大可亲自去找那三个姑娘问话。”

杨燕然杨参军忽然从风月楼门口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这么快就问完话了?”卢凌风问道。

“不是，是三个歌妓都在接客。”杨参军道。

“大白天的，怎么可能都在接客?”卢凌风质问道。

“的确是在接客，而且三人接的是同一个客。”杨参军道。

“难道是王瀚的人在找她们串供?”卢凌风道。

“属下也是这样以为的，便推门进了那客人的房间，谁知，谁知……”他神情异样，欲言又止。

“男子汉大丈夫，理当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像什么样子。”卢凌风皱眉道。

“中郎将，你还是自己去看吧。”杨参军道。

卢凌风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两人一同进了风月楼，杨参军在前引路，他们走上二楼走廊，一个男子低着头从他们身边快速路过，卢凌风原本并未在意，但继续走了几步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回头看那人的背影。

“泠泠?”他叫了一声。

那背影顿了一下，随即加快了脚步，像是要逃跑一般。

“中郎将，正是泠泠小姐包下了那三个歌妓。”一旁的杨参军小声说道。

“什么？”卢凌风吃了一惊，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抓住喜君。

她身上有酒气，脸也是红的。

“你喝酒了?”卢凌风恼怒的质问喜君。

喜君赔笑道：“一点点。”

“你竟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喝花酒?”卢凌风怒道。

三楼走廊上的歌妓们看着二楼这里的情形，纷纷议论道：“看啊，两个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你没看出来吗？那矮个子的是个女子。”

“咦，好像是诶，真是怪了，向来到妓院抓奸的，都是女的理直气壮，不依不饶，男的躲躲闪闪，畏畏缩缩，怎么他们这倒反过来了?”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喜君讪笑着指了指他们旁边的一个人，卢凌风这才注意到，原来她身边还跟了一个回雁客栈的护院。

按回雁的规矩，除非有客人来接，否则歌姬不能随意出客栈。今日她之所以可以出来，是因她跟老板娘说冷籍要来风月楼喝花酒，那老板娘生怕丢了冷籍这棵摇钱树，因此立刻派了一个护院来帮她“抓奸”。但这层缘故，她当然不能让卢凌风知道。

“吴大哥，误会一场，你先回去吧。”喜君冲着那护院道。

“戌时之前，一定要送泠泠小姐回来。”那吴姓护院冲卢凌风撂下这句话，便告辞了。

刺史府，卢凌风坐在内堂主位怒拍桌子：“那里是你该去的地方吗？你真是屡教不改。”

“那我也是为了查案嘛。”喜君道。

“什么查案，你就是自己贪玩，什么地方都想去逛一逛。”卢凌风道。

“诶诶，卢凌风，”一旁的苏无名道，“你这是演的哪一出?正夫纲?我义妹还没嫁你呢。”他朝喜君招手道：“喜君，过来，告诉义兄，你查到什么了？那王瀚是主谋吗？”

“不是，初一那日，是胜仁赌坊开业之日，王瀚从风月楼请了三个歌妓去他家中鬼混，说是要给他开运。为此，他还特意把薛环支走了，所以，姑臧山山神庙中的男子不可能是他。”喜君道。

“三个王氏族人都排除了，难道一开始我们就分析错了，也许小夭自己就是王氏族人，那把剑本来就是她自己的?”苏无名自言自语道。

“你是怎么想到去问那些姑娘的?”苏无名问喜君。

“我早晨听媚娘说，昨日她去风月楼教那里的姑娘们弹琵琶，有几个姑娘吹嘘说胜仁赌坊开业那日，自己曾跟王瀚同床共枕。我想确认此事真假，便去了风月楼，”喜君道，“我跟那几个姑娘说，有人想给王瀚说亲，我是媒婆的人，因此想向姑娘们打听一下，此人品行如何。她们听我如此说，便立刻将那日王瀚招伎的事都说了出来，还说得绘声绘色的。”

卢凌风怒道：“你才多大年纪，怎能听她们说那些污言秽语。”

苏无名道：“行了，喜君不过是想去开开眼界，去过一次以后就不会再去了。话说回来，我去了一趟姑臧山，差点死在那，你俩就不关心我有什么发现吗？”

苏无名把姑臧山武家村的事都跟卢凌风和喜君说了一遍。

“对了，费鸡师呢？”苏无名问。

“他喝了我从王瀚那拿的葡萄酒，醉了。”卢凌风道。

“怎么又醉了。”苏无名道。

费鸡师酒醒之后，见苏无名，樱桃，卢凌风，喜君，薛环都在他房中，差点吓了一跳。

苏无名凑上前来，递给他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

费鸡师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是干嘛呢。”

苏无名道：“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这是樱桃逃出武家村的时候拿的。”

费鸡师道：“逃出武家村?武家村真有恶鬼?”

苏无名道：“不是恶鬼，是人，他们还想把我们砍死。”

樱桃道：“我见那山里到处都是扁担，箩筐，还有这种挖出来的石头，就拿了一块。”

薛环道：“苏先生，你们差点死在那，就拿回一块石头啊。”

费鸡师看着那灰黑色的石块道：“这，这是铁矿石啊。”

苏无名道：“你也觉得是铁矿石?我只在博物志上见过画的铁矿石，所以不敢确定。”

费鸡师道：“我十岁随师父去山中采药，见过开采铁矿的工人。有些药方子里面也有铁矿石。”

卢凌风道：“铁矿石?难道姑臧山中有铁矿?怎么从未听说过。”

“本就没人说过，你又如何听说呢？”喜君道：“大唐铁矿的分布地图我曾见过，那图上，姑臧县根本就没有铁矿。”

苏无名道：“义妹连这都知道?”

喜君道：“我父亲有个门人，曾担任过铁冶官。”

苏无名点头，总结道：“看来，是有人瞒着朝廷，在姑臧山私开铁矿。”

费鸡师道：“不对啊，我记得大唐朝廷是允许民间商人开铁矿的，只需赋税即可，武家村的人偷偷摸摸的，难道是为了逃避赋税?”

苏无名道：“即便民间商人开矿，也要上报朝廷，采出的铁矿石也是由朝廷统一收购。而且，这只是其他洲的规矩，不是凉州的。”

卢凌风道：“私开铁矿，大多是为了私造兵器，发展私人武装。大唐西北各州军队林立，各路边军驻扎在此，凉州又直通西域，在这里瞒着朝廷私开铁矿，罪同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