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接近七点。

赫敏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待汤姆过来关禁闭。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壁炉里传来柴火燃烧的噼啪，羽毛笔在墨水瓶口上跳跃，发出轻轻的叮叮当当。她瞪了它一眼，将它夹进了一本书里。

终于，办公室彻底安静了。

可是为什么他还不来？

赫敏气恼地咬着嘴皮，焦虑地抓抓头发。

其实她根本没有想好关汤姆禁闭时该做什么，难道是剥鼻涕虫？

她恶心地一抖，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难道是体罚吗？赫敏想起乌姆里奇对哈利做的事，不知为什么竟然有点跃跃欲试。

毕竟，他的头号私生粉可是给她的手臂留下了mudblood刻痕。

不过真那么做，说不定她以后在伏地魔的仇人清单上比哈利还要靠前呢。

也许抄书？她可以让他好好抄写一下那些违法用了三大不可饶恕咒的罪犯的下场。

就在赫敏纠结的时候，门被敲响了：“教授？”

她吓了一跳，咬破了嘴唇。

“嘶，进来吧，里德尔先生。”赫敏立刻正襟危坐，抬起下巴回应道。

他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将门在身后关上，便走到她办公桌前站好。

虽然他恭顺地垂着眼，但依然身姿挺拔，看起来少了点认错的态度。

赫敏莫名觉得自己坐着反而输了气势，但她决定按兵不动：“里德尔先生，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关禁闭吗？”

他谦逊地欠身：“当然，教授，我对夺魂咒缺乏应有的重视。”

赫敏眯起了眼睛。

是只有可恶的里德尔这样，还是所有斯莱特林都会把道歉表现得那么虚情假意？

“是吗？除此之外，还有吗？”

他抬眼瞄了她一下，突然露出一个私人的笑容：“还有，恐怕就是爱洛伊斯教授不那么喜欢我应对您提问的方式了。”

说到这个，赫敏就来气。

她仔细品味了一下他的语气和表情，难以判断他在认真回答还是不经意调情。

可能一个帅气的家伙儿做什么都像调情。

天哪，她在想什么，她现在是个教授！这可是里德尔。

赫敏咬紧后牙维持住表情，准备开始她的批评教育，不料汤姆却突然走进一步，将手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

“我很抱歉，”他倾身盯着她的眼睛，又放低了视线，在她的脸上游移，“我的做法可能让教授损失了威信。”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她的嘴唇上：“您希望我如何弥补我的错误呢，professor？”

他无辜地抬眼看着她，好像刚才一切都是错觉。

赫敏都快气笑了。

装！装什么装！

“你去解剖鼻涕虫吧！”她说，“不许用魔法。”

他的笑容裂开了。

“是，教授。”说着，他转身离去。

“等等，你要去哪？”赫敏站了起来。

“我想鼻涕虫应该在魔药课教授的办公室吧。”

赫敏卡壳了，的确，鼻涕虫是在斯拉格霍恩那里。

该死的，她只有被斯内普关禁闭的经验，她完全忘了原来教授们自己还需要准备惩罚学生的材料。

“教授？”汤姆挑了挑眉，“我现在过去吗？”

赫敏心烦意乱地点了点头，看着里德尔关门离去。

见鬼！她面对他的时候总忘记自己还是个教授，总觉得自己还是赫敏格兰杰，还像个在校生一样。

她忍不住在办公室里转着圈，一个劲地骂自己犯蠢。

赫敏，你在做什么？居然被一个小男孩吓到！他还不是伏地魔呢！拿出你的气势来！最好趁他还年轻把他给吓住！

她瞪着桌上水晶球里自己的倒影，用手指戳着它教训道。

“笃笃。”又一阵敲门声吓醒了她。

“谁？”赫敏对今晚受惊吓的次数感到无奈。

“是我。”汤姆里德尔去而复返，“教授，您可以帮我开开门吗？”

赫敏唰地一下打开门，就看见汤姆抱着两桶鼻涕虫站在门口。

“？”她挑了挑眉。

“斯拉格霍恩教授非常慷慨地将鼻涕虫给了我，让我回来完成惩罚。”

“你可以在他办公室关禁闭。”

“也许吧，但是关我禁闭的不是爱洛伊斯教授您吗？”

她哑口无言，只好让他进了办公室。

他把桶放在了她办公桌旁边，拿出魔杖变出一把小凳子，然后挽起袖子开始解剖。

赫敏有些无所适从。

他，他就像房间里的大象一样，根本无法忽视。

她迟疑地在椅子里坐下，开始批改作业，但是他的存在感一直在余光里愈演愈烈。

她忍不住看着桌上水晶球里他的倒影。

很好，他解剖鼻涕虫的动作快狠准，而且没有哈利罗恩那样的抱怨，这是精彩的外科技术展示，只比她差，好吧，和她一样好。

赫敏挑剔地看着他的动作，非常想要找出一丝破绽，但是没有，他没有给她这样的乐趣。

突然，她的视线和他的在水晶球里相遇了，她慌乱地转移目光，却又想起明明自己才是有理的一方。

于是，她瞪了回去，却换来一声低笑。

他也太过自在了吧！

“专心，里德尔。”

“是的，教授。”

两人相安无事，赫敏终于适应了点，开始眼不见为净地批改作业。

过了十几分钟，他打断了她的沉思：“教授，我做完了。”

赫敏闻声望去，魔药药材都已经标准地处理干净，还一丝不苟地整齐码放。

他一定有强迫症。

“Very well.”她不情愿地点评，将注意力放回了他身上，“虽然禁闭还剩一些时间，但我想你已经得到了教训，里德…”

这时，她看见了他手臂上的伤痕：“My god！你受伤了。”

“不，这不是…”

她一把抓过他的手臂，这才发现那是旧日的伤痕，已经痊愈。

赫敏皱着眉放开了他的手：“这不是黑魔法造成的，你其实可以去掉。”

“我知道。”他将手抽了回来，“我只是想记住他们。”

“他们？”

他迅速瞥了一眼她的神情，垂眸说轻声说道：“那些孤儿院的男孩，在我还太小没法保护自己的时候。”

“噢。”她尴尬地说了声，“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

房间陷入沉静。

他垂着眼的样子莫名可怜，而且不太像装出来的。

赫敏相信这是他的真实经历。

可能是同情心发作，她想安慰他，说些放下仇恨、一切都过去了的套路。

但她意识到那些话都非常苍白公式化，还有些虚伪的善良。

她不自觉地抓住了自己的左臂，那里被贝拉特克斯刻了mudblood，因为是黑魔法，所以她根本无法消除。

赫敏没法否认，如果她能够去掉它，她立刻就会这么做。

但她突然难以接受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和里德尔一样，对这些伤痕并没有看淡，他们一样耿耿于怀，一样心怀愤恨。

只不过她没他以后那样偏激罢了。

“I understand.”她低低地说了句。

他猛地抬眸看着她，眼神犀利，她被烫了一下，但是没有移开视线。

他们陷入了互相的凝视。

没有摄魂取念发生，但某种共识和理解似乎默契形成，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焦灼。

他死死盯着她，赫敏感觉自己好像被吸入了那黑色的漩涡，完全忘了此时的情境。

他缓缓伸出手，抚上她的脸，但是在快碰上的时候停住了。

“那里。”他的眼神代替手指抚摸过她的嘴唇，“那里流血了。”

赫敏不自觉地抿嘴舔了舔，他的眼神更深了。

“May I ?”他拿起魔杖，示意为她治疗。

不知道为什么，她点头了。

他用魔杖朝她嘴唇点了点，呢喃着治疗咒语。

为什么他能把咒语念得那么深情？

赫敏恍惚地盯着他念咒的嘴唇，直到动作停止才意识到那个困扰她的小伤口消失了。

而且伏地魔将魔杖指向了她，却没有伤害她。

赫敏清醒了。

“你的禁闭结束了，里德尔先生。”她转身打断了两人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你可以走了。”

“是，教授。”他配合地走到门前，默契地装作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咔哒。”他打开了门，赫敏等着另一声咔哒，但是没有发生，她转过身去。

他仿佛等着她回头似的，温和地说道：“我会一直为您保留圣诞晚会的邀请，如果您愿意赏光。”

赫敏发现自己无法恼羞成怒：“不，里德尔。学会尊重你的教授。”

梅林才知道她的“不”没有上一次那么坚定。

“相信我，我一直对您有着最大的尊重。”

他在赫敏生气前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