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出差回来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他和程雪的事情还一直拖着在这里没行动。出差前他想得好好的，回来就找个合适的时间和机会跟程雪说清楚，但每次都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才好，有时候字都打好了，又因为工作上临时出现的一些事情打断，最后不了了之。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怕伤了女生的自尊心，工作中果断利落的行事风格到了感情上就不好使了。加上他工作确实忙，潜意识里又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事，所以其它——稍微丁点小事都能占据重心，最后就真的把这事给忘了。

后来还是程雪主动发微信问他，说和闺蜜想去自助农家乐，让他叫上林瑞一起。

林子渊看着程雪的这个邀请信息，好半天不知道如何回复。

实际上他并不想去，但又不想扫了程雪的兴致。因为他多少是有点心虚的，想在自己找程雪说清楚前，尽量满足她的心愿。于是他回复程雪说可以，还让程雪把具体时间、地址发给他，到时候去接她。

去农家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然后林子渊发微信去问林瑞。

林瑞看着林子渊的邀请信息，也是好半天不知道如何回复。

实际上他也并不想去，但他也不想扫了林子渊的兴致，就答应了下来。

到了那天，林子渊本来想着平时工作这么辛苦，想让林瑞在车上休息，他来开车。但林瑞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坚持要自己开车。

他们到程家别墅接到了程雪和莫小兆，莫小兆看样子是在程家别墅过夜，两人不由得感叹道：“这两人的感情是真好！”

程雪的老爸是开货运代理公司的，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不缺钱，也不差钱，家里还有阿姨。她这个大小姐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哪会做什么饭，来农家乐完全就是想找个约林子渊出来的借口而已。

她还自告奋勇地揽活干，把蒜瓣拍的啪啪啪啪响，然后剁的稀碎巴烂，结果遭到了林瑞的阻止。

“哎，”林瑞赶紧制止她道,“别剁碎了。”

“为什么？”程雪脱口问道，很是不解地看着林瑞。

“子渊他不吃葱蒜，剁碎了不好挑出来。”

“他不吃葱蒜？”程雪心想，“我怎么不知道？”

程雪当然不知道，她和林子渊一起出去吃饭，十次有九次她会选择去西餐厅。而比起西餐，林子渊更喜欢吃中餐，但他不想扫了程雪的兴，就每次都会随着她，所以每次吃得也很少。

况且程雪在生活中也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主儿，有时神经大条起来比腰还粗。

林瑞见她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戳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说：“你用刀背压一下就可以了。”

程雪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手却没动。

林瑞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轻叹了口气，道：“还是我来吧。”

他从程雪手里拿过菜刀，示意她往旁边挪一挪。

程雪回过神来，往旁边挪了两步，视线落到了坐在另一边的林子渊身上。林子渊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把一旁的莫小兆给逗笑了。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并不是因为林子渊逗笑了自己的闺蜜，而是……她好像在吃林瑞的醋！

这个想法跟雷劈了天灵盖似的让她感到震惊。

林子渊像大多数俗套烂梗齐飞的偶像剧里的男主一样英俊帅气多金是个富二代，但他又不像大多数狗血鸡毛一地的偶像剧里的男主那样狂拽酷炫、冷漠腹黑、倨傲到用鼻孔看人。

在她的印象中，林子渊绅士礼貌，为人谦和，不端架子，脾气好，还很有耐心。

可惜她没见识过林子渊在工作中挑刺都能挑出朵花来的模样，否则就不会把林子渊想得这么完美了。

程雪和林瑞两个人忙活了好一阵，1点多的时候终于可以开餐了。林子渊和莫小兆早就饿得前胸贴到了后背，但毕竟没动手干活，也不好说什么。

莫小兆不愧是程雪的闺蜜，已经察觉到程雪的情绪有些低气压了，所以更加不敢吭声。可谁知道，她只是把自己碗里的肉饼戳碎，挑里面的玉米粒吃都被闺蜜无故炮轰。

“在物质贫乏的那个年代，人们在青菜里挑肉沫，现在你搁肉沫里挑玉米粒儿，咱们的物质已经丰富到可以让你这么浪费的程度了吗？你难道不为自己的浪费行为可耻吗”

其他三个人莫名其妙地看向程雪。

程雪当没看见，低头扒拉了一口饭送进嘴里。

然后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两秒，林子渊和林瑞同时将目光移向莫小兆，莫小兆耸了下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回去的时候，林瑞还是坚持要自己开车，林子渊犟不过，只好作罢，坐去了副驾驶座。

程雪和莫小兆相互对视一眼，突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如果林子渊开车，那么作为女朋友身份的程雪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坐副驾驶座位上。可如果是林瑞，程雪坐副驾驶座上，让男朋友和自己闺蜜坐后排就会让四个人都有些尴尬。所以，一向知礼节、懂分寸的林子渊肯定不会坐去后排，而是会选择副驾驶座位。

林瑞坚持自己开车就相当于把第一种发生的可能性直接阻止了，第二种可能性是基于他对林子渊的了解，剩下第三种可能性他只能赌一把。

他赌林子渊不会让他和莫小兆坐前排。

很显然，他赌赢了。

所以他们还像来时一样，林瑞开车，林子渊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程雪和莫小兆坐在后排。

车辆平缓的行驶，林瑞开车很稳，一车人都很沉默，车内安静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但没有人开口说话活跃下气氛，平常最会调动气氛的程雪也紧闭双唇没出声。最后除了开车的林瑞之外，其他三个人都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的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林瑞从后视镜里看了下后排的两个女生，又偏过头看了眼副驾驶座上的林子渊，转过头望着挡风玻璃前方的路，嘴角向上微微翘了下，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

一个小时后，车停在程家别墅门前，程雪和莫小兆下了车。

程雪站在副驾驶座的车窗前，深深地看了眼林子渊，然后弯腰，歪了下脑袋，越过林子渊，朝林瑞笑了下，小幅度挥了挥手，道：“今天辛苦你开车了。”

林瑞怔了两秒，随即抿唇笑了下，回应道：“不客气。”

这就是两句很平常的客套话，但林子渊莫名觉出了一种暗潮汹涌的较量。他隔着车窗朝程雪微笑挥手道别，车子启动，驶离了程家别墅。林子渊这才转头看向林瑞，林瑞的眼睛一顺不顺地望着挡风玻璃前方，他只能看到林瑞的侧脸。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下颌线条清晰有力，在傍晚亮起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的优美。

林瑞的余光感觉到了林子渊注视自己的目光，但他不敢偏过头去接。林瑞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很卑鄙，可他又实在做不到坦然面对林子渊和程雪之间的身份所自带的一些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地可以坐副驾驶座，理所当然地可以让别人知道她是林子渊的谁谁谁……

但他不行！

“前面停下车，换我来开吧。”车行驶中途的时候，林子渊开口道。

“没事，不用。”

“阿瑞！”林子渊突然抬高嗓音叫了声。

随着林子渊的声音落下，车突然被刹住停了下来，林瑞解了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去了不远处的7-ELEVEN便利店买一箱农夫山泉饮用水放回了后备箱。

林子渊在他下车后坐到了驾驶座上，他听到后备箱重重地被关上了，接着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拉开，林瑞坐了进来，又是“砰”一声很重的关车门的声响。

林瑞上车后，头转向车窗，手肘抵在车门扶手撑着下巴不说话。林子渊看了他一眼，默然地叹了口气，重新启动引擎，很快汇入了车流中。

两人一路无话的回到家，到家门口时，还是林子渊主动和他说话：“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林瑞不敢看林子渊，按了智能锁密码，推开门进去了。

林子渊望着林瑞进去后，也输了密码，手握上门把，推开门，刚准备进去时，他又转头看向林瑞家的房门，突然反应过来，像是明白林瑞为什么莫名其妙生闷气了。

他这是……在吃醋？

林瑞背靠着房门，仰头看着玄关的吊顶。他没有去按开关，屋里有些暗，只有小区的灯漏进来一些微光。

林瑞也不知道他这是在跟谁生闷气。

程雪？她发现了自己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机？

还是自己？这么卑鄙？

不知道，也许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