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下。

向往说：“虽然你现在没有记忆，但是上一场的监考官跟我反馈，你刚刚进入别人的考场了。”

“额……是吗？”陈前决定装傻。所有人都在说，梦魇之后人是没有记忆的，那自己能保留记忆应该是件大事。他决定在了解控梦师协会之前，先装作没有记忆的样子。

“是的。”

“额，不好意思。”

“不是你的错。我叫你来是……”

“你要给我考核么？”

陈前把梦魇中的狱卒代入成向往。自己被绑在木桩上，而他言语威胁着挥动皮鞭……

只觉得……疼！

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想象中的疼痛把陈前的思维拉回现实，“可是……我们的关系，考核时不需要回避么？”

向往笑了笑，问：“我们什么关系需要回避啊？”

陈前试探着问：“朋友？”

“什么朋友？”

“额……普通朋友？”

向往开玩笑似的说：“哦，那不用回避，男朋友才需要回避。”

男朋友这三个字唤醒了陈前对于校园梦魇的记忆，在那个梦魇的最后，向往也是开玩笑似的叫自己男朋友。

陈前抬起头，看着向往，想从向往的表情中发现蛛丝马迹。

然而只看到羞到变红的脸，而且越来越红了。

“对、对不起，我不应该开这种玩笑。”向往开了个玩笑，但是脸红、尴尬的却是他自己。

“没事啊。”随便开，陈前倒是无所谓。

向往调整了一下情绪，正色道：“说正事，我不是来给你考核的，我叫你来，是要教你怎么避免进入别人的考核。”

向往介绍了一下，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只要躲过第一波困意的冲击，之后就容易多了。

“集中注意力……”陈前喃喃自语。

“其实协会内流传着一个小技巧，就是……”向往犹豫着要不要说，“就是……对视最能吸引人的注意力，待会儿我们可以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我看你要撑不住的时候，会提醒你。”末了，向往还补充道：“如果你介意的话，也还有别的方法。”

陈前当然不介意。

越过办公桌，两个人四目相对。

“再靠近一点。”向往提议。

陈前把手撑在办公桌上，身体前倾。向往也是一样。

眼神与眼神的接触，就好像一种战争，向往在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

“对不起，我们再试一次。”

向往红着脸，再一次目光注视。

他同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加油！你可以的！

“来了。”陈前感觉到汹涌的困意后提醒向往。

紧张的氛围使得向往也暂时抛开了种种杂念。

对视时，人的注意力会非常集中。

陈前强撑着，躲过了前几波困意的冲击。

但随着对视带来的新鲜感减退，困意再次袭来时，陈前的眼皮还是控制不住地往一起凑。

“呼。”

向往一口气吹到陈前的眼睛上，吹动了陈前的睫毛与留海，也许还吹动了某个人的心。

陈前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然后睁大了眼睛。注意力重新集中。

这招很有效。

又挺过了几波困意之后，陈前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此时他才注意到向往眼底的笑意。他没多想，脱口而出：“你好像……很开心……”

“什、什么？”像被戳中心事一般，向往猛眨了几下眼睛。

视线仍然连接，陈前仍然不假思索：“我是说……眼睛能反应一个人内心深处的情绪，我能看出来你现在很开心。”

向往慌乱中把视线转向别处。

视线切断，陈前突然反应过来：“结束了是吧，第二组考核结束了？”

“应该是吧。”向往低着头，没敢看陈前。

“那……我待会儿是参加第三组考核吗？”

“不用了，你已经通过了。”向往拿出手机，给陈前展示一张照片，“第一组的时候，考核老师就给你通过了。”

陈前看过去，照片是一个表格，大概是第一组的考核结果。自己名字后面果然有通过的字样和老师的盖章，以及一个免试的章。

陈前问：“这个免试……是你帮我搞的吗？”

“对啊。我之前不是只教过你拳击，没教你催眠和控梦嘛。我给你个免试名额，就可以先加入协会，再去学其他东西了。”

“听林羽儿说，免试名额很宝贵的。”

“林羽儿？”

“我们学校的，也来参加考核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那个，免试名额……”

“哦，”向往无所谓地说：“反正我有名额，不用白不用啊。”

“额……谢谢。”

“不用在意。”

陈前喃喃自语：“本来还在嘲笑别人，没想到关系户竟然是我自己……”

“关系户？”

陈前把鄂老师和褚筹的事情跟向往说了。

向往倒是司空见惯的样子：“协会基层一向乱七八糟的，只要不影响到你，就不要管他了。”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陈前又把刚刚在协会门口和褚筹发生冲突的事情说了。

向往皱起了眉头，“小鬼难缠啊，而且以后你们的训练都是鄂老师组织……这样吧，明天是第一次训练，你尽量不要和任何人发生冲突，等以后的训练我会去陪你，到时候就不会出任何问题了。”

“好。”陈前感到安心。

向往接着补充道：“看来给你突击拳击果然没错。不过啊，在现实中尽量别打架，打输了住院，打赢了坐牢。一定要打架的话，你来找我，我能控制好力道。”

陈前：“……”感觉那个校霸向往又回来了。

之后，向往不动声色地给徐姐发了条信息，让徐姐给褚筹安排个凶狠点的老师，吓一吓他。

徐姐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后来褚筹凭借自己的能力还是通过了考核，只不过当天夜里，他是哭着醒过来的。

*

隔天，周日。考核通过的会员的第一次培训。

到场的只有7个人，也就是说20几个人只有7个人通过了考核。

北城大学的陈前、林羽儿、褚筹通过，李景没有通过。

这一次，副会长徐姐终于给他们讲起了协会真正的秘密：

1 所谓共享梦境，是一种低等级梦魇。

2 梦魇是一种神秘现象，从古至今一直存在，协会成立的目的，就是研究梦魇。

3 考核的时候，大家都看到了，控梦师可以改变梦魇中的场景。这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叫做异化。

4 另外共享梦境和真正的梦魇有很多不同：共享梦境中的场景是根据周围环境创造的；梦魇中的场景可能是千奇百怪、光怪陆离的。共享梦境中的记忆，会在梦境中重放；梦魇中的记忆，不会在梦境中重放。

“关于记忆，我还要强调一下……”徐姐顿了顿，目光一一扫过众人。

陈前听到记忆，聚精会神起来。

徐姐继续说：“梦魇结束后，人们不会保留任何记忆。但是这并不绝对，极少数天赋异禀的人，是可以在梦魇结束后保留记忆的。如果你在梦魇结束后，哪怕保留了一丁点儿的记忆，都要及时告诉我。因为那是很重要的能力，一定会得到协会的重用。”

提问环节的时候，陈前提了一个问题：“如果不能保留记忆，在梦魇中的经历有什么意义呢？”

徐姐回答：“好问题。梦魇中的经历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一个人，即使你不记得它，它也会影响你。我们接下来的训练，主要就是在梦魇中进行的。当你们在梦魇与现实中学习相同的内容时，它们会在你的潜意识中碰撞，从而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另外关于梦魇的更多研究成果，会随着你们会员等级的提升，逐步解密。”

“那么，接下来，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个人——北城分会唯一的织梦师：鄂老师！”

大家鼓掌欢迎，陈前也象征性地拍了两下。

徐姐介绍道：“织梦师，能够编织梦魇，而且可以保留一部分他所编织的梦魇中的记忆。接下来你们就是在鄂老师编织的梦魇中进行训练。接下来让把时间交给鄂老师！”

鄂老师没有急着介绍新内容，而是组织学员一一自我介绍。

“我叫陈前，来自北城大学。”

鄂老师看着陈前，语气平淡地说：“北城大学？你好像没有加入社团，不过我对你有点印象。”

陈前没有说话。

鄂老师自顾自往下说：“既然你通过考核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多了，尤其是在梦魇中。以后要好好跟着我学习。”

陈前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什么。他听出来鄂老师是在提醒他，或者说是在威胁他。

自我介绍之后，是短暂的休息时间。

陈前的手机振动，是向往的消息：“鄂老师可能会针对你，不过不要紧。这节课你们相安无事最好，等下次课我会去陪你。如果这节课他为难你的话，你可以在梦魇里面直接参加会员考核。会有一个房间的门上写着会员考核，你走进去就可以了。”

看着这条消息，陈前感觉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