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失去了心脏不一定会立马死亡，但是离陨落也不远了。
林修眼眶通红，呆呆地看着江渡舟心脏处的伤口，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现在把九阶妖丹给无妄谷，让他们炼制还魂丹来救堂主，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江渡舟淡淡道：“死不掉。”
他曾被挫骨扬灰，碾肉为泥，可他仍旧没死，还以人形站在这里，现下不过是穿心之伤罢了。
林修哽咽了一声，上前帮他撒生肌粉。
——
长泽回复完“林修”的消息后，便去膳堂了。
今日的膳堂很热闹，可能是因为江渡舟回来了，大家都很兴奋地讨论他们这次任务带回来的东西。
长泽本来心不在焉地吃着东西，直到“江渡舟”三个字落入耳中，他手中的筷子一顿，随后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却无意识地留意起剑阁弟子说的话。
“听说江渡舟从雾海带回了一只九阶青鸟的尸体，是真的吗？有没有獬豸堂弟子现身说法？”
雾海是对霁月大陆之外的海域的统称，因海上常年弥漫浓雾，故称其为雾海。
此话一出，四周一片寂静，好半晌才有人接话。
“你提那位的名字干什么，你不要命啦？”他的声音压的低低的。
“就是就是，一听到他的名字我浑身发凉。”
“那个，我是新来的，可以问一下为什么不能提那位的名字吗？”
周围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只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弟子含糊道：“你以后就知道了。”
“所以，那位真的杀了九阶青鸟？”
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
“我可以证明，是真的，我表姐的夫家的邻居的儿子就是獬豸堂的师兄，还是元婴期，被那位点名参加了这次的任务，他亲眼见到那位提着青鸟的尸体回灵舟！”
“切，说的好像你亲眼看到了一样，还你证明是真的。”
“急什么，如果真的杀了九阶青鸟，宗门会出公告的。”
“只有宗门的任务才会发公告，我怎么听说这次任务不是宗门发布的，是那位自己要去的……”
“真的假的？他图什么？”
“谁知道呢？”
长泽将食物往嘴里送，却没尝出是什么滋味。
在听闻江渡舟杀了九阶青鸟时，长泽的第一反应是，他受的伤应该挺重吧，可周围的弟子无人问津他的伤势，仿佛他是不会受伤、受伤了也不会感到疼痛的活尸。
长泽想到了“林修”发给他的消息——
【堂主好像受伤了，你要来看看他吗】
要去看看他吗？
长泽咬了一下唇，可是他已经拒绝了，反悔的话会不会很奇怪？主要是自上次谈话不欢而散之后，他不太愿意面对林修。
算了，就当是把“凤凰血玉”还给他吧，他受伤了，需要疗伤，比自己更需要“凤凰血玉”。
长泽给自己找了个见江渡舟的理由。
“听说那位终于给自己的山峰命名了。”
“叫什么叫什么？”
“感觉寒冷峰之类的比较适合那位。”
“叫临春峰！”
“啊？是有什么来头吗？”
“你们还不知道吧？那位让人布下了笼罩整个山峰的万古长春阵！”
有人发出疑惑，“万古长春阵是什么？”
“我在摘星楼里看到过，好像……是可以让阵内四季如春的阵法，我只记得这个阵法太废灵石了，一天就要一颗上品灵石，我们金丹期的弟子一个月也就一颗上品灵石而已。”
炼气期的弟子咂舌道：“那就是一天一万块下品灵石，这阵法把我卖了我也用不起。”
“不过那位用这阵法干什么啊，我看那位之前也不是很在乎这些。”
“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那人神神秘秘地说道，“小道消息，几天前有个女子拿着寒山令找上门来……”
有人插嘴道：“什么是寒山令？”
“剑阁的令牌，世间仅此一块，可以要求剑阁做一件不违天道、不悖道义的事情。你别再打断了，有啥不懂的等会问，师兄你继续说！”
“咳，是这样的，那天各峰峰主、长老和阁主齐聚主峰正殿，那女子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想要和那位结为道侣！”
“嚯——”周围的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半晌，有人评价道：“总有世人蒙昧。”
有人接上下一句：“那位难为良配。”
有人摇摇头道：“横批——实在可惜！”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门规，妄议阁主、堂主、峰主、长老者，受三十打魂鞭。”
一青衣男子出现在他们身旁，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灰衣少年。
瞬间，围在一起八卦的剑阁弟子作鸟兽散。
男子和少年选了自己想要的饭菜后，挑了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这时，他们旁边坐下了一个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自我介绍道：“在下蓬莱岛弟子长泽，因受师尊所托前来剑阁。”
青衣男子神色未变，“在下风行空，獬豸堂弟子。”
倒是他身边的灰衣少年闻言露出了过于明媚甚至称得上傻气的笑容。
“我叫风启扬，剑阁炼气期弟子，以后大概也和师兄一样去獬豸堂，”少年很兴奋，“我知道你！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看到你了，那时候你身边还有一个超——漂亮的女弟子，今天怎么没看见她呀？”
“咳咳咳咳——”
闻言，风行空被还未咽下的灵蔬汤呛到了，他先是扭头瞪了一眼肇事者，才抱歉地向长泽笑了一下，“抱歉，侄孙言行无状，还望道友见谅。”
二人虽以师兄弟相称，但不难从他们相同的姓氏中猜出他们有血缘关系，就是没想到风启扬居然是风行空的侄孙。
“没关系，”长泽忍俊不禁，看向名为风启扬的少年，“你说的超漂亮的女弟子是我师姐云姻，她是蓬莱岛岛主无尘道君的首席大弟子。”
风启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原来她就是云姻。”
他还想说什么，风行空抬手，毫不留情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闭嘴吃饭。”
风启扬震惊道：“师兄！不是说好了有外人的时候不准弹我脑门吗？我不要脸面的吗？”
风行空看着这个令人头秃的侄孙，觉得自己拜入剑阁二百余载，修炼一途上诸事顺遂，今年怕不是劫数到了。
长泽说起自己的目的：“道友可否告知我，如何才能见到江堂主？”
风行空正色问道：“敢问道友找堂主有何事？”
“这是堂主之前借我的‘凤凰血玉’，”长泽抬起手，衣袖垂落，露出白皙的手腕和凤凰血玉珠子，“现下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听闻堂主受伤了，便想把‘凤凰血玉’还给堂主，想来堂主比我更需要它，但是不知为何，这手链取不下来，故而这事还得麻烦堂主。”
在听到“堂主受伤”时，风行空的眼神暗了暗，看向长泽的眼神带上了探究的意味。
外界从未得到过江渡舟受伤的消息，即便是剑阁弟子也不知情，倒不是江渡舟不会受伤，恰恰相反，由他带队的任务都是最危险的任务，每个同他一起出任务的獬豸堂弟子都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但每次江渡舟都能把他们平安地带回宗门。
也正因如此，当初为了积攒结婴资源才加入獬豸堂的风行空，在元婴之后才会继续留在獬豸堂内，也看不起那些不了解江渡舟却人云亦云地诋毁他的人。
之所以从不外传他受伤的消息，风行空大概也能猜得到，是为了震慑蠢蠢欲动的魔修。
几百年来，霁月大陆看似平静，实则早已千疮百孔，魔修只待一个时机，便要卷土重来。
十九年前论道大会期间，魔修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趁剑阁守备空虚，大肆进犯，想要攻占北山。原本开启护山大阵可以坚持到阁主和老祖回来，但不知为何，护山大阵失效了，据说，当时剑阁里出了叛徒。
北山如果失守了，剑阁将成为千古罪人。众人绝望之下，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白衣少年，仅凭一人一枪，便荡平了踏足北山的魔修，随后守在雪宁山脉最大的峪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再没有魔修能穿过他的防线。
此事过后，剑阁成立獬豸堂，整治宗门叛徒、魔修走狗，江渡舟任堂主，以雷霆手段重整宗门，最终将剑阁上下打造成铜墙铁壁，魔修无法再染指半分。自此以后，仅“江渡舟”这三个字，便足够使魔修闻风丧胆。
风行空之所以知道江渡舟受伤的消息，是因为他在同出任务的七个元婴期弟子之列。他们在雾海中青鸟领地的外围等候接应江渡舟，并以道心起誓，不将其受伤之事说出去。
所以，长泽为什么会知道，还能说出江渡舟受伤的消息，就很耐人寻味了。
“风道友？”见风行空许久不开口，长泽出声提醒。
风行空回过神来，“抱歉，刚才走神了，不知道道友是怎么知道堂主受伤的消息呢？”
他毫不避讳地与长泽对视，“据我所知，剑阁弟子们都不知道这件事。”
“是林修告诉我的。”
长泽能隐约感觉到，在说出江渡舟受伤的消息后，风行空对他有微弱的敌意，只不过，他不清楚这丝敌意从何而起。
“原来是这样吗……”风行空沉思了一会，道，“道友可以去獬豸堂的议事厅碰碰运气，堂主经常在那里处理事务，或者也可以去临春峰看看。”
他话锋一转，“不过，若是想准确找到堂主的话，还是询问林修师弟比较好一点。”
后面这句话里带了一点试探。
长泽笑了笑，没听出风行空试探的意思，心想，他要是敢直接问林修，用得着这么麻烦地兜圈子问其他人嘛。
果然，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他就不应该拒绝的太快。
作者有话要说：侄孙，兄弟的孙子
风启扬：没想到吧，师兄其实我爷爷辈
本来是想写兄弟的，但是一想到，风行空元婴了，他弟弟才练气……好怪，只能强行升辈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