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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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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十几岁的女孩子有绫罗蜀锦,簪花香膏就很欢喜了。”唐恣看着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只硕大的鸟笼,若有所思道,“可西平公主金枝玉叶,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想必不会太在意这些,另辟蹊径的话......曲江池畔给她放些烟火莲灯如何?”

李迥看了看那只落灰的鸟笼和边缘翘起的几枚竹板,皱眉交给门外宦官,示意他去修缮,又对唐恣笑着摇摇头,“烟火莲灯?那是她将来夫君该做的事。”

“也不尽然呀。”唐恣啧啧,“春宴上各家女眷不会少,如果给公主这样声势浩大的风景,公主想必会十分高兴,由兄长来做也是一样的。”

“你还真是不懂西平。”李迥苦笑着摆摆手,“她和寻常女子不一样,绫罗绸缎这些见惯的暂且不提,她最喜欢的...既不是烟火也不是锦衣,而是些偶人,尤其是小猴子形状的。”

“公主今年虚岁十四,又属猴,喜欢小猴偶也不无道理。”唐恣掰着手指数年月,“我小时候也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木头人,爹觉得会些小把戏讨姑娘喜欢,就送我去学了彩法。”

“你爹还真是由着性子胡来一气,居然叫你去学街头卖艺的把戏。”李迥虽在数落,却并无责备的意思。

“他是挺胡来的。”唐恣想起自己哪个和他一道学火戏却烧了半间宅子的老爹,深有所感。

李迥随手自一旁屏风上取下一件玄纱梅枝罩袍笑道,“笼子修缮还需时间,难得近日转暖,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未时,长安西市。

唐恣缓步跟在那袭飘渺的玄衣后,午后日头正好,他无所事事地打量着身侧来来往往的胡商与叫喊的小贩,这里早已看不出当年颓败覆灭的迹象。代宗在位的十七年,力挽河山于危难,如今虽不及歌中所唱“驰道杨花满御沟,红妆漫绾上青楼。”的盛景,也算是一片祥和安宁。

唯一可惜的是所谓太平盛世,在花魁的歌声里,在史册画集里交口流传,人人称赞,而真正见过的又有几人呢?

两侧热热闹闹,李迥平日总是不愿意走出王府大门半步,更别提随意闲逛,可见韩王心里还是有这个幼妹的,唐恣心想。

他二人转到一处人声鼎沸的杂耍摊前,才顿住了脚步。

大胡子的老者被人群圈在其中,地上有一座四檐高飞仿宫殿的小房子,那房子做的精巧,前后皆有一扇门,打开则能看见前后相通,内里空无一物。

随后,大胡子神秘一笑,他关上了门,对着房顶吹了一口气,又抬手敲了敲小门。

众人瞪大了眼,只见前门瞬然弹开,原本空荡的屋中骤然出现了一颗桃。

欢呼声中,大胡子取出那枚红彤彤的桃子啃了一口,旋即又将门关上,再吹一口气,安静的人群窃窃私语起来,像是十分期待,不知那其中又会出现什么东西来。

李迥看着有趣,问身侧反应平平的人道,“你会这样的幻术吗?”

唐恣眯眼一笑,深不可测,“障眼法而已,桃子能出现在屋子里,是因为它本来就在屋子里。”

说话间,那头大胡子又拉开了屋门,原先沉默的人群忽然爆出一阵喝彩,接着,铜板雨一样落向大胡子的铜钵。

原本只有桃子的屋中赫然出现了一个小猴子,它叼着那枚桃子端坐着,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并手并脚地爬到大胡子肩头,与他一起向众人拱手作揖。

李迥扔了两个铜板过去,好奇道,“那这猴子又是怎么出来的?”

唐恣摇摇头低声道,“彩戏有彩戏的规矩,大街上泄底就是砸人饭碗了,等回程我再告诉你。”

“你这吊人胃口的毛病,也跟你爹一模一样。”李迥失笑,他目光又到了那只孩童一般机灵的小猴子身上,“你说,把这个当西平的生辰贺礼怎么样?”

唐恣惊道,“这可是人家谋生的活计,你看那个大胡子对小猴儿多好,你舍得拆散他们吗?”

李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我不是想要那只猴子,是想请他去西平府上变戏法。”

唐恣抱着胳膊,有些被抛弃的失落感,“那你为什么不找我呀?莫说猴子,我能从房子里变出人来。”

李迥却望着人群中收摊的大胡子和小猴,答非所问,“你知道西平为什么喜欢小猴吗?”

唐恣啧啧道,“小女孩的心思谁又能知道呢?”

日光淡淡,李迥笑着没有回答,而是带着他绕过猴戏摊,去往了街角的一家西域货栈,货栈不大,门口堆着些仕女陶偶与艳丽的波斯长毯,不少年轻女子围聚一堂,叽叽喳喳地挑着。

老板正在操着一口胡音与人讲价,见来人轻容玄纱气度不凡,认准了是只待宰的肥羊,忙收拾出一张谄媚的笑脸,抛下那些女子迎了上来。

“客官需要些啥?”

女子们似有抱怨声,却在见到李迥后噤了声,红了脸,有一位还“呀”了一声丢过一方帕子,正巧落在唐恣身上。

李迥丝毫没有在意这边的动静,他扫了扫店里堆满的各式人偶,随手捻起一只手掌大小的瓷人,“有这样大小的偶猴吗?要木头的。”

“有,有,有。”老板一喜,即刻缩回一方木制彩柜后,自卖自夸道,“偶猴,偶龙,偶兔,我这里呀...十二生肖都有,雕工算得上是西市第一,您可算来对地方啦!”

彩柜后头“砰砰”作响,唐恣抓着那枚还带着香气的帕子,压低了声音道,“公主既然喜欢木偶猴,从小恐怕也得了不少,再送一个,她会喜欢吗?”

李迥还没来得及答话,那老板又从柜台后顶着一头乱发出来,手中已然捧着七八个形态各异的偶猴,“客官瞧瞧?”

那些偶猴的确是精雕细琢,手舞足蹈,整整齐齐地躺在一只木匣子里。

唐恣拿起一个抓耳挠腮的,觉得甚是可爱,那老板也拿起一只晃了晃,“试试看,还能跳舞哩!”

那只小猴在他手中转了一圈,已经从金鸡独立变成了倒挂金钩,手臂与足底居然都可以灵巧的转动。

李迥举起其中一只端着羯鼓的,放在琉璃灯下打量,也不绕弯子,“货是好货,这个和温词笺的手艺比起来如何?”

提及“温词笺”这个名字,老板似乎一怔,旋即笑道,“看来,郎君也是个行里的?”

唐恣有些不知所云,李迥却款款一笑,“鄙人的弟弟幼时曾得了一套温公子的猴偶,原本有八只,后来掉了一只,可惜温公子脾气古怪,已出世的偶人绝不再雕第二遍,我多次登门也被婉拒,所以总觉得空空落落是个缺憾。”

“是了。”老板一听此言,忍不住啧啧感叹,“河内温家早年那都是给玄宗上贡的好货啊!当年曲江池上一座江宴飞天,听说曾把贵妃娘娘的样貌雕了个十二分的传神,自此他家流落在外的木雕,陶偶都成了斗金难求啊!只可惜战乱之后温家也没落了,只剩温词笺这一脉独苗,这稀缺的名家总归是有点怪癖的。”

“是啊。”李迥也颇为可惜,“精美绝伦之物,有一样才是世间至宝,两样那便不叫独一无二了。”

老板颇为赞同般咂咂嘴,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我这套猴偶就是早年游历河内所得,虽不是温词笺亲手所作,也是温家难得的精品!”

李迥点头赞道,“的确精美。”

老板见有戏,忙拍胸脯仗义道,“当年老儿我出了十三两银钱,才得这一套,念在郎君你既是为了弟弟,那我便一分钱不多收,也就十三两让给你了。”

话音刚落,唐恣瞠目结舌地望着手里的那只猴儿,像捧了一块金子,心道这些就算精美也绝不可能值上十三两纹银,韩王府再富也不能如此挥霍,他忍不住悄悄拉了拉李迥的衣袖。

不料素来风采端庄的韩王竟狡黠地朝他使了个眼色。

江湖骗子突然就心领神会了。

他放下手中木猴,酝酿好表情,一把扯住了李迥的袖子道,“兄长!这猴子这么贵,那就算了吧,娘亲也没给我们多少银子,再去看看别家,方才的路过的马球铺子也很好啊!”

老板揣着猴子一愣,似乎没料到到手的肥羊能有这变故,忙摆手劝道,“这小孩子家不懂事儿,郎君可要晓得,珍品可不是那打一次旧一次的马球能比得上的啊!,要不这样,十二两三钱,剩下就当老朽对小公子的心意!如何?”

唐恣扒着袖子不松手,扁嘴道,“珍品又如何?只能看又不能玩,要不我们去隔街买个蹴鞠吧!”

老板被呛,终于急出一丝细汗,“罢了罢了,十二两吧!老朽和你透个底儿,这东西虽好,现在人却都喜欢仕女偶,放着也是放着,那便十二两吧......”

唐恣缓缓侧头对上老板那双锐利的三角眼,对方也正眯眼盯着他似乎生怕他那张嘴里蹦出什么其他字眼儿。

气氛诡异地僵持着。

唐恣突然朝他咧嘴一笑,旋即抬头望着一脸无奈的李迥,委屈道,“兄长,十三两能给我买一批踏沙驹了......”

“十一两!!!”老板的喊叫声忽而响彻云霄。

未时三刻,境雪茶楼。

唐恣了然地玩着那些猴子,看了看对面笑得有些直不起身的韩王殿下,阴森森道,“我说皇叔怎么忽然要喊上我一道出来,原来是为了这个。”

李迥难得舒心地笑一回,他喝一口茶压下笑意道,“我今日也算见识了所谓还价一说,你方才的模样实在是比戏法还精彩。”

“哎。”唐恣摇头叹气,“长得小没办法,不过这些猴子也不值十两,只不过看他眼神,恐怕再砍价他就要砍我了,这才收手。”

“若真是温词笺所制,十两到也还算合算。”李迥扶住桌沿道。

他看着那些偶猴,神色温和。

“西平爱偶猴,是因为她八岁那年生辰,先帝特地找到了温家最后一脉的温词笺,给她做了一套流水观月的塑像,其上八只偶猴,三簇竹林,小桥流水,玉石作月,形态各异,放下来足有一张桌子那样大,姝汀儿是个苦命的孩子,出生时就被断言有灾,可先帝毕竟是个慈父,在他生前,也给了他能给的一切。”

李迥叹道,“所以西平对这座偶猴爱不释手,先帝见状,在她每年生辰都会专去河内专找温词笺做出一套,直到一年前公主寿宴,他遣公主府的人去河内找温词笺,并赐他内侍官供职西平府,接他的马车却在半途被山匪所截,温词笺有些功夫在身上,最后只有他护着两个女婢和一个嬷嬷一身重伤到了最近的驿站。”

“哪里的山匪敢这样大胆?”唐恣骇然,“竟然连官家的车也敢截?”

“当时我不在京中一切都是听闻。”李迥喝了一口茶,接着道,“为显恩重,去到河内接他的,是公主的贴身嬷嬷和掌府大宫女,都是王太妃挑的晋阳王氏一脉佼佼者,然而后来查明,那路山匪曾被晋阳王氏王纮所杀过一次,而这位王嬷嬷行事高调,这才引来了截杀。”

“此事事关晋阳王氏的脸面,又逢先帝驾崩,被王太妃压了下来,起源是王嬷嬷的错处,但公主心善,他们四人也都重伤,所以一如既往地善待他们,并赐了温词笺居所,就在敦化坊的双花巷。”

唐恣不解道,“那么,照你方才所讲,公主待他如此好,他却不愿再雕刻一只木猴子恐怕也有别的原因了?”

李迥摸着茶杯,右手轻颤,有些天妒英才可惜,“温词笺保护公主府马车离去时,右臂被山匪流矢射中,虽然还能拿起刻刀,却永远回不到他罪鼎盛的时候了,不巧的是,近日,那座流水观月上八只偶猴居然消失了一只。”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五我要交作业,所以可能会鸽一天泡图书馆,马上就放圣诞假啦!就能日更!

小姬:这个人就很过分,拿我蹭热度,又不放我出来,明明我的黑历史比较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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