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陶之时被姜凌宁认定为合适游说人员，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此时的小陶长官只是粤军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年轻部下而已。
要想让陶之时能够被身为师长的姑父赏识，那还需要以后慢慢创造机会。
姜凌宁一边继续着自己的学业和翻译兼职，一边在学校收集各类信息。
“除了闹内讧之外，自己人打自己人。”同学A看着报纸，小声叹息道，“中·原·大战伤亡如此之大，到底最后得到了什么？”
同学B表示赞同：“这就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到时候等到国内斗到满目疮痍，国力消耗之后或许就被外强一并欺负了去。”
姜凌宁在心里点头，都说读书才能明理确实很有道理。
这年九一八事变还没发生，姜凌宁想靠自己目前的能力去改变大的历史节奏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她准备依靠自己已知的历史轨迹，尽可能地去联系和保护那些爱国人士。
十六七岁的女大学生就是一个很好掩饰身份。
找到了陶之时，春节之后秀珠也会到广州来。
这样她既有攻略方向，也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去做部分的外联工作。而报社也是最容易接触到先进人士的地方。
来到这个时代半年多，姜凌宁终于凑足基本条件了。
而想到要为秀珠找一个合适的容身之所，报社的单身糙汉主编进入了她的选择范围。
“汪主编，你上次不是说想找个佣人吗？”姜凌宁把翻译好的稿件放到办公桌上，“我给你介绍一个吧，之前在我苏州老家帮了很多年，会做饭、会针线，还擅长收拾房间。”
汪主编头也没抬，问道：“多大年龄了，做事麻利吗？”
“做事特别利索，做饭也很好吃。马上21岁了。”
“不行，年龄太小了。”
“上周您还专门刊登了文章论男女平等。”姜凌宁料到对方不会马上同意，“怎么今天在年龄上还歧视对方了呢，年龄小做事才更能适应现代的生活方式呀。”
“我一个人住，放个小姑娘在家里影响不好。”汪主编看了姜凌宁一眼，“你给我介绍个熟悉的老妈子来倒是可以。”
“普通人哪有我秀珠姐姐做事利落。”姜凌宁狡黠一笑，“秀珠姐姐烧得一手好菜，你看现在你是一个人住，等到你和友人一同尝过她烧菜的手艺后，定会许多人赖到你家不走。”
汪主编曾经在欧洲留学，后来又在各国游历多年，要说出国后最不适应的便是这饮食。
多年操劳还得了胃病。
想到姜凌宁平日总是到处寻觅美食，如果是连她都夸赞的人，定然是不错的。
见主编犹豫了，姜凌宁又推了一把：“到时候您先见见人嘛，觉得顺眼再把人留下，如果觉得不合适，我再给她介绍别的人家。”
“……”汪主编顿了顿，终于松了口，“行吧，到时候你把人领来看看。”
给秀珠找好了下家，姜凌宁买了一包点心就回家了。
回到公馆三楼便看到姜玥在收拾行李。
“大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呀？”姜凌宁一脸疑惑。
“母亲说想我了，我想回家一趟。”姜玥抬头看向她，只在三楼的时候她便不装温柔，直接命令道，“你跟我一起走。”
姜凌宁满头问号：“寒假一共也没有几日，大姐何必来回折腾呢？”
“我就知道你在心里是埋怨我母亲与你不亲，所以来了这大半年，不曾想念过过她。这我不怪你，可是你怎能阻拦我回去看望母亲？”
姜凌宁一时语塞，大姐啊，你哪只眼睛看着我拦你了？
你要回去折腾就折腾呗，就怕你回了苏州，林郁就跟夏可联系上了。
“那祝大姐一路顺风，代我向二姨娘问好。”姜凌宁转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姜玥皱眉：“你不跟我一起走？”
“教授布置的作业很多，我就留在广州吧。”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小声劝道，“大姐这次也先留下吧，等到暑假再回去看二姨娘，时间上也充裕。”
姜玥瞬间皱眉不高兴了。
要说起来，当初她硬要跟到广州来，一方面是不想眼看着姜凌宁过上好日子，另外一方面是想把林郁的婚约变成自己的。
但过去的许多年里，姜家对内都是自己母亲在操持。哪件事不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轻松愉快。
而今到大学读书，看上去是挺风光的，可为了在外人面前有个好形象，除了要拼命学习和参加各种活动，还要绞尽脑汁地去写那些新式的文章和诗文。
在姑姑家哪有自己当初在家过得惬意？处处束手束脚不说，还不能欺负姜凌宁了。
重重限制汇聚起来的高强度压力，让姜玥已经快承受不了。
于是这日刚好收到母亲寄给自己的信，姜玥立刻就想收拾行李回苏州老家去。
姜凌宁此时也担心林玥和夏可在这段时间见面。
本来打造姜玥就够费劲了，到时候男女主角的光环buff一上，那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况且大姐要是突然回了老家，林大哥见不到你会感到失望的。”姜凌宁亮出说服杀手锏，“上次林大哥说了过年带我们去放烟火呢，或许他都准备好了。”
姜玥收拾行李都手顿住了。只过了几秒钟便开始把放进行李箱的物品慢慢往外拿：“想想也是，作业太多了。如果把时间都花在路上肯定没法完成，相信母亲是可以理解为的。那我们还是暑假的时候再回去吧。”
姜凌宁点点头：“大姐说得对。”
******
旧历新年前夕，这次是傅师长和太太姜敏设了家宴，邀请了林家人上门聚会。
两家人围坐在一起。
时值新年，桌上满是各式佳肴和上好的美酒，人人有份连最小的姜凌宁也分了一杯。
“林太太，来尝尝这道狮子头。我把老家的厨子带过来了，尝尝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
这些年丈夫傅平一路晋升，各路关系少不了前后打点。身为太太的姜敏没少在太太圈子里帮衬着，今天这样的场合，身为女主人的她招待得热络又亲切。
大家热闹地吃喝，气氛无比欢快热烈，处处都洋溢着欢乐的味道。
吃后姜敏先带着林夫人去了客厅聊天去了，林郁照旧邀请两姐妹出去走一走，姜凌宁以“还没吃饱”为由拒绝了，留在席上默默地听姑父和林父聊天。
“李军长被软禁在N京，现在不管兄弟们自己有什么想法，终究是绑在一起了。”傅平叹了口气，“陈总司令向来思绪重，不知道下次会站哪边。”
“对我们商人来说，只要战场不打到家门口来，一切都有可能。”林父举杯，“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只要桂系不再挑起战争，应该会平静一段时间。”傅平也举杯喝了一口，“现在粤军都在他的掌控下，这到底是好是坏还真不好说。”
见两人叹气，姜凌宁突然插嘴道：“可是我在学校听说，虽然蒋·委·员长嘉奖了陈总司令，可是现在粤军由他一人独大，中央势必会忌惮他的势力。矛盾爆发只是迟早的事情。”
林父和傅师长：“……”
傅平偏头看着还在夹菜的小侄女，笑道：“你个小丫头还懂时局了呢？跟姑父说说，谁教你这些的？”
“老师上课不讲这些，我都是听同学聊天时说的。”姜凌宁看向姑父，“他们说陈总司令击败了桂系但是并不消灭，这很明显就是为了保存实力和中央抗衡，现在和李Z仁和张F奎维护好了关系，那蒋·委·员长是不会任由粤军一家独大的。”
刚刚还笑眯眯的两人听了她的话，相互对看了一眼，脸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姜凌宁在岭南大学读书，学校日常接触到不少世家子女，如果连学校里都有这样的传闻，那说明局势已经很清晰了。
“小宁，这些话今日在桌上说过就是了，出了个房间可不要与别人谈起。”傅师长平日里只觉得小侄女儿安安静静的，没想到今日发声竟然如此惊人。
“姑父和林伯伯又不是外人，我只是转述我同学的话罢了。”姜凌宁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如果姑父不提醒我，我也不知道原来他们也说中了几分。平日里我也只是听个热闹打发时间而已，不会到处乱说和家里惹麻烦的。”
这是傅平第一次关注到姜凌宁，瘦小的身躯平日里并不引人注意，可是仔细看去竟然觉得整个人透着灵动。
傅平倒是觉得有意思了，继续问：“你还在同学中听说过什么？”
姜凌宁偏头想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具体的我都记不住了，大致意思就是各方势力相互拉扯，不一定要去做出头的那一支，不如好好储备蓄力自己的力量，以便遇到突发事件后没有应对的准备。”
“小宁的同学都还挺有意思的，有机会可以邀请他们到家里来坐坐。”傅平忍不住点了点头，“年轻人能有如此见地，以后定是可造之才。”
“好的呢，姑父。”姜凌宁点点头，“我以后多观察，有合适的可以等毕业后招过来为你效力。”
傅平和林父闻言是哈哈大笑。
“小宁这性子真是有意思。”林父说，“颇有姜兄当年识人辨人的风范呀。”
*****
另外一处，傅公馆的后院花园里，林郁正和姜玥正在月光下散步。
这年的姜玥十八岁，合身的旗袍把白皙的身体包裹得恰恰好好，喝过酒后的脸上泛出撩人的红晕。
林郁原本就和姜玥靠得比较近，见身旁的佳人被笼罩在自己的影子中，一直被风撩动的长发不断在他手臂旁扫动。
酒后的大脑一阵发热，不知是心动了还是身动了，反正林郁动了，低头轻轻吻上了觊觎已久的红唇。
就在两人悸动轻颤难舍难分时，院子里突然如惊雷一般炸响了呼喊声：“姑母、姑母，林大哥和大姐在院子里接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