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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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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弟弟一句“二表兄”便足以让顾弦歌和蔡淞怔在那里,蔡淞不知他们认识,自然惊讶。而顾弦歌则还没见过裴如珩长什么样子,如今一见,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传言中那性情暴躁,喜怒无常的二表兄竟生得如此……正常。

她还以为是那种脸颊形状凹凸精奇,类似于恶鬼面具那副模样。

裴如珩这才看见自己的表妹表弟,他微微一怔,也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他们,尤其是没想到在这种人杂热闹的地方,会遇到那个怯弱得从不抬头看人的表妹,唔……虽说她现在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只觉她那双桃花眸子依旧,却似乎没了昔日的怯弱感,反倒多了些陌生。

他还没启口,他的书童子寻已礼貌地朝众人揖了揖,然后冲顾弟弟微微一笑。这一笑不得了,直让顾弦歌不敢相信眼前这年纪与顾弟弟相仿的书童竟是男儿?

他并非生得如雌雄难辨的妖孽,而是有着一张比顾弦歌还要乖巧可爱的脸蛋,衬着一对光华照人的杏眼,和笑时唇边挂着的两颗小巧梨涡,更是玲珑可人。

这么可爱的人怎么会是男孩子?!这要把他换成女装丢到街上去,绝对没人能看出这是个女装大佬!

这一刻,顾弦歌只觉自己女主的地位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顾弟弟早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与这许久不见的挚友聊天说地。

“原来顾小娘子是裴兄的表亲,我们可真有缘分。”蔡淞率先打破三人之间的沉默。

顾弦歌茫然地点了点头,早听闻这表兄几年前便搬离京城,原来在京城还有旧友在,而且还是身份这般显贵的朋友。

蔡淞撤下了防尘护卫,走到裴如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爽朗一笑,“几年不见,你也无甚变化,还是顶着一副死相……”

顾弦歌听及此处不禁汗颜,这蔡公子“真会”说话。

蔡淞边比划着边说,“嗯……不过你个子到底比以前抽高了,我记得你离开汴京那天才及我的肩位,如今已长得比我高出一截。而且你似乎比以前精神多了,奔波了大半月才回到汴京,也不歇息下喘口气,便有兴致来逛瓦子。”

裴如珩嫌弃地弹开了蔡淞的手,“若无兴致,怎会早在一月前便写信劳烦你带我来此地一游?”

蔡淞被这般嫌弃也不生气,二人果然十分熟络。既然是两位旧友叙旧之游,顾弦歌便觉自己没有必要参与,她此行目的已然达到了,便更想赶紧回去进行话本创作,当下便要揪着顾弟弟回家去。

殊不知,顾弟弟竟不愿回去,还义正词严道,“二表兄与子寻不在京多时,早已记不清路,他们又是咱们的客人,咱怎么好不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回去?这要是被爹妈知道了,反倒要怪咱们失礼。”

顾弦歌没好气地戳他额头,“贪玩你还有理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心中暗叹:亲姐不如基友啊!世道沦丧啊!

顾弟弟被道破,骨头一下子就软了,哀求地看向顾弦歌,“弟弟与子寻许久没见,自然想多叙一会儿。”

顾弦歌正要再说:这人都要住进家里来了,还愁没得聊?到时聊到你吐也可以!

但这话犹在舌尖盘旋,她便好似好似地对上了子寻那畜无害神情,这下顾弦歌居然心生不忍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像一位棒打鸳鸯的后妈。

若是回去晚了,只得用二表兄这位客人来说项了。到时顾爹和柳氏也会以为是两姐弟在路上遇到了裴如珩他们,便顺道带他们到附近熟悉下环境再回来,并不会加以责骂。

顾弦歌百无聊赖地又随着众人又逛起了瓦子,她默默走在跟后面,只觉无比郁闷。

在她的前面首先是一会儿兴奋地说着先新捕的虫子,一会儿又抱怨课业无聊的顾弟弟,然后子寻听完他的抱怨也跟他说说回京时,路上发生的一些趣事,两人边走边谈笑风生,顾弦歌竟完全插不上嘴。

再看其余两位,她就更不知道如何插嘴。只见,裴如珩双手负背,仿佛当地领导一样,让蔡淞领着他去这个棚那个棚“巡视”。

还不忘关心一下棚子的运营情况,诸如先问问“这棚子有说书否?”,再问“何人说书?”,最后问“看客多否?”

四个男儿就这样把她一个小娘子晾到一边,顾弦歌内心不住呐喊:我是谁?我在哪?

不过只逛了半个时辰,顾弦歌觉得这足足逛了一个世纪。裴如珩又和蔡淞寒暄了几句,说定了过几日两人一起出来吃茶后,众人才散去。

本以为终于从当“电灯泡”的苦海里解脱的顾弦歌,发现她真是大错特错了!与其说刚才只是有种被世人遗忘的冷漠之感,而现在便是大写的尴尬。

回家的路上,顾弟弟依旧是忘了亲姐般与子寻谈天说地。而素来沉默寡言的裴如珩,却是少了个能与他聊天的蔡淞!只剩下那他不甚爱搭理的表妹。

对于顾弦歌而言,她与这位二表兄素未谋面,一时间也不知要和他聊什么,见对方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与走在后面聊得热火朝天的两人相比,他们之间那诡异的沉默,真是让人尴尬无比。

顾弟弟聊着聊着,看见前面的姊姊和二表兄的情形,忽地愣了一下。随即一拍自己的脑门。

顾少瑾啊顾少瑾!你这木鱼脑袋,怎么就忘了姊姊喜欢二表兄这事?如今二表兄回来了,岂不是给姊姊的天大机会?!

看此刻姊姊的背影是多么羞柔落寞,她定是想单独和二表兄处一处。他做弟弟的怎么好在这里妨事呢?

子寻察觉到了顾弟弟的微妙变化,便要启口问原由,却一下子被顾弟弟挡住了嘴,他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掩嘴小声说道,“咱姊姊想与二表兄单独处一会儿,我们不能这么不懂事。”说着他朝不远处一个拐角处努了努嘴,“我们躲到那边去,别妨碍他们。”

子寻想了想,担忧道,“不可啊,我家少郎君已记不清京城的路子,万一他们走丢了,便遭了!”

“放心放心,我们不过是在那边稍躲一会儿,等他们走远了一些时,自然要跟上的,必要时再出来带他们回去便可!”

子寻本还有些不放心,但被顾弟弟再一劝说,最终便同意了。两人小碎步静悄悄地躲到一边,然后探出两个脑瓜、眯着眼睛作暗中观察之态。

起初顾弦歌和裴如珩都在各自想自儿个的事,全然没留意少了两个豆丁。等他们回过神来时,才觉怎么身后那两只聒噪的小鸟安静了这么多?

他们齐齐回头看,然后皆瞬间木然。

“子寻你瞧着,觉不觉得我姊姊的神情有些古怪?莫不是高兴坏了?”窝在拐角处的顾弟弟狐疑地扭头问。

“二郎,实不相瞒,依我看,你姊姊像是正气得跺脚。”子寻毕竟是书童,比顾弟弟惯会看人脸色。

顾弟弟吃惊地‘啊’了一声,马上回头再看,结果这下他是惊得如遭晴天霹雳!!

他的姊姊和二表兄不知何时已不再方才的位置上了!他不过是回头说了一句话,这两个大活人怎转眼间就不见了?

子寻也是急得直跳起来,他心中惦记了裴如珩,二话不说便起身跑去找人。顾弟弟也十分担心他姐,随即马不停蹄地跟上去。

他们刚才正是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位置,子寻二人只觉两人是直径往前走去,然而两人则是拐进了左边的街道去了。

本来有两个聒噪的小鸟在那里叽叽喳喳的,也叫有些声音缓和下裴如珩和顾弦歌之间的尴尬沉默。可是这两只小鸟忽然走丢了,顾弦歌觉得除了更加尴尬之余,更要急着去寻他们。

按她的说法是,少瑾爱吃零嘴,定是拉着子寻走到左边这条一路子买吃的街道来了。

结果,自然是谁也找不到。

裴如珩见事情往坏的情况发展去了,便难得开了金口对顾弦歌道,“兴许他们没找着我们便先一步回去了。”

这话在暗示顾弦歌,自然人没找着便回去等着,他们总会回家的。

顾弦歌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二表兄你也知道,像我这种未嫁小娘子平日是不怎么出门的,所以……我不懂路啊。”

裴如珩:……

此话题就这样被顾弦歌终结了,两人又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咕——

此声一出,两人一同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他们一个赶路了一天还没正经用过饭,一个一向嘴馋,平日都要吃下午茶,而今日只早上踏青时吃了一顿,且最后一丝残余的力气早在第二次逛瓦子时耗光了。

顾弦歌朝四周扫了一眼,认定了几个小摊,便拿着钱袋过去。她才走了几步,却见裴如珩在原地不动如山,顿觉奇怪,便问,“二表兄不也饿了?不去买些零嘴么?”

裴如珩不看她,只淡淡道,“钱袋在子寻处。”

顾弦歌‘哦’了一声,“那我随便买些一起吃。”

裴如珩点了点头,“等见了子寻,定把钱还与你。”

顾弦歌摆摆手,笑道,“不用不用。二表兄既是客人,表妹怎能收您的钱,我请您便好。”

不一会儿,顾弦歌便抱着一堆零嘴满足地回来了,都是她自己最爱吃,然后她在这一堆零嘴当中,顾弦歌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出了一个林檎放到了裴如珩的手心上,然后自己掏出了三串肉串,便要开荤。

花自己的钱,自然只买自己爱吃的。至于那个素未谋面,更谈不上兄妹之情的表兄,随便打发个果子就算了。

至于她良心痛不痛呢?那当然不痛,因为她早吧这玩意吃了。

可她张嘴还没吃,忽听到裴如珩微微一叹,金口开始奇迹般喷金子了,“唉,表兄自从这只手废了之后便得了个怪病,那便是肚子一饿便会胡言乱语,只怕等会儿见了姨丈会不小心告与他,说:‘表妹借着清明时节的出门之际,到瓦子去了’。”

顾弦歌完全怔住了,这二表兄当时明明不在场,怎能说得好像亲眼目睹了一切似的?!

而且怪病你丫个头啊!明明是当场瞎编了,还要提自己有只废手,不带这样卖惨还要挟人的!!

对于裴如珩来说,这个真不难猜。以他对顾爹的了解,那人是绝不可能让自己待嫁闺中的女儿独去那么人多杂乱之地。但她既然来了,除了偷溜便别无其他可能。

况且今日清明佳节,多少小娘子借此机会出外游玩,顾弦歌自不例外。只是,他猜不透这表妹如何忽然壮起胆子去瓦子耍便是。

顾弦歌无奈,只好把手中的三串肉串如数上缴。

她以前便有理财的习惯,即便穿越后也一样。以致于她总把月钱分成三份,一份用于存款,第二份用于买书或墨纸,第三份用于买零嘴等杂物,后面两份月钱用完即止,不到必要时绝不挪用存款。

而方才她着实饿极了,这人一饿就容易被美食冲昏了头脑,竟脑子一热便把零嘴钱一次花光,故再买已然不能。

但幸好她还有。顾弦歌心里MMP,但脸上还是笑嘻嘻,“好表兄,这下不饿了吧?”

裴如珩若无其事地接过肉串,语气依然听不出任何情绪,“多谢表妹,表兄不饿了。表兄定能少说一些,诸如:‘表妹到瓦子去了’。”

啊啊啊!谁来落个雷把这个腹黑阴险毫无怜悯之心的流氓给劈死啊!

这所谓的说少一些不过是把前面有关清明那几个字去掉而已吗?!最关键那几个字不是仍在?!

顾弦歌虽然内心腹诽,甚至几次想扑上去海扁裴如珩,但她的理智最终战胜了她的冲动,谁让你被人抓住了弱点呢?唉!

最后,她只能怀着沉痛心情把最后的三林檎,献宝般双手献给了裴如珩。她压根不敢看那三林檎,好怕一时没忍住就把它们抢回来,呜!

看着顾弦歌气炸欲哭的表情,裴如珩只觉有趣,又道,“如此多三林檎,二表兄吃不完,你且留个吃。”话落,他拿过一个三林檎轻轻地放回顾弦歌的手心上。

风水轮流转啊!顾弦歌本就打算随便给他一个果子敷衍了事,谁料遇上这么个厉害的角色,到头来被一个果子敷衍了事的却成了自己!

顾弦歌悲愤交加,忍不住低低骂了一声,“魔鬼!!”

她明明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对方听到了,他顿感此词新鲜,便遂喃喃重复,“魔鬼?”

顾弦歌呵呵冷笑,这个说起来也算现代词汇,这个时代没这个说法,便随便敷衍道,“你不懂。”

裴如珩不看她,幽幽道,“此词既有魍魉鬼魅之‘鬼’字,想来并非好意。再配上你方才极怒之神情,只怕是在骂我罢。”

顾弦歌心脏彷如被万箭齐穿,一口老血忍不住喷吐出来。这到底是何等智商?!居然现代词汇亦能听懂吗?!虽然是靠猜的……

她捂着作痛的胸口,但又怕他要相顾爹和柳氏告自己的黑状,便强自堆笑,但却笑得比鬼魅还要可怕,“岂敢,岂敢。”

裴如珩并不回应,亦不再看她,那指节分明的手拿起一串肉串,优雅地吃着。那肉串肉嫩多汁,香气四溢,熏得一旁的顾弦歌几欲口水直流。

可裴如珩对她那乞求哀怨的眼神视若无睹,直到他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地把那些零嘴通通吃光时,顾弟弟和子寻也终于找着了他们。

两人皆痛骂自己大意疏忽,竟丢了主子与姊姊。裴如珩只不会为这种少事怪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子寻,而顾弦歌此刻正悼念着她的零嘴,更无心装载。

四人回到顾宅已经过晡时,但正如顾弦歌所料,顾爹和柳氏以为姐弟俩是因为带裴如珩和子寻到周围逛逛,一尽地主之谊,不但没有生气,还记挂着儿女在外头逛了一天,可能消耗过大,遂命厨下加菜。

……

就在裴如珩住进顾宅的第二天,清明刚过,天气逐渐变得少雨多晴。天中那密密浓浓的云层也随之渐渐散开了,久违的明媚阳光从绸云间的空隙倾泻下来,好一番清洒盎然之景象。

就在这么风和日丽的一天,那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绝佳话本作者——清秋子却在乌梅棚的坐席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他难以置信地盯着戏台上的李康子,只见对方也正好盯着他,那细小的眼睛里寒光四射,丝毫不掩那嘲弄之色。

清秋子在这京城各大瓦子上张扬得意了几年,从未试过像今日这般如此遭人看扁!更未曾听过比他所作的更妙趣横生、更跌宕起伏、更扣人心弦的话本。

而今日,这些竟全都在这小小乌梅棚一一见识了!

从此,这个京城绝顶话本作者的头衔便再不属于他清秋子,而是属于一个从前未曾出现过的名为“十里亭”的新晋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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