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从听了曹左的话，他反问回去：“对啊，现在该怎么办呢？”

曹左：“？你这么淡定我还以为你已经有对策了，结果真的只是心大吗！”

夏从安抚道：“开个玩笑。”

曹左崩溃泪奔：“一点都不好笑！”

这一来二去，气氛也变得不那么严肃，夏从这才继续往下问：“现在网络上主要是哪些言论？”

手机画面晃动几下，曹左的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天花板，接着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

“我昨天在网上看到报道后，就开始进行调查，能追溯到最早的一篇报道是昨晚11点发出的，但各个平台上查找发现，最早爆料你是非法集团卧底的，是前天凌晨3点某网友发表的博文，但那条博文发表之后一直没什么水花，有人回复也是表示不相信，但是昨晚8点36分之后，那条博文开始被疯狂转发，讨论量飙升。”

夏从心里估算了一下，昨晚8点36分，差不多就是他们登船后不久，那么应该是他被带走后，直播间观众听到船员污蔑自己的言论，而后迅速在网络上进行了传播。

他轻轻答应了一声，表示自己正在听，示意曹左继续往下说。

“现在大家都觉得锤死了，有人说见过你收恐吓信，有人说昨天你的直播间一直有人刷屏，说你是欺骗百姓的骗子，还有报道称你拿了表彰的那一百五十万给了非法集团，我查过了，应该是滨渔公司做的空头支票，前后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当然主流的说法是，自己在直播间亲耳听到了船员的话。”

夏从无语，连一百五十万都没了，难道大家就不想想，我有这一百五十万我会乖乖上交公司？

手机震动一下，弹出一条弹窗，是曹左把各种舆论的讨论内容和热度指数做了整理，给夏从发了过来。

夏从又问：“你不是说，有人说我跳海了吗，这种说法相信的人多吗？”

曹左听了之后，又是一段键盘的敲击声，而后他回答道：“这个说法最开始的来源是一个自称是船员的网友，他说直播间最后的画面没赶上，但自己亲眼看到了你跳海了，附和他的有一些应该也是船员，但这个说法现在并不流传。”

“太好了。”夏从在曹左的疑惑中，继续说下去：“你能帮我把这个说法的热度炒高吗？最好让官方都以为我真的跳海的那种。”

“哈？”曹左不解，“他们说你是畏罪跳海，你真的要坐实这个罪名吗？”

夏从解释道：“我并不是要坐实，毕竟网络上众说纷纭，说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只要大部分人都以为我跳海只有死路一条，那么就能促成他们在明而我在暗的局势。”

曹左听明白了，但他还有两个问题，“第一，这件事是滨渔公司做的吗？”

夏从肯定了曹左的说法。

“第二，你真的跳海了？不是，他们说你在离岸20km的地方跳海的……你怎么回来的？你不会已经不是人类了吧？”

夏从心想，完了，忘记给这件事编个好理由了。

于是他临场发挥：“我已经做好了以死明志的觉悟，但没想到运气实在是太好，遇到了一艘过路的船，被好心人给救了。”

夏从不自觉摸了摸睡衣口袋里的鳞片，想着这个说法也不完全是编的吧，毕竟确实是被好心鱼给救了。

曹左信了，先说了句傻人有傻福，而后想到夏从一直以来为保护海洋做的努力，所以这次海洋也保护了他，于是他又补了一句好人有好报。

“但是你要联系到救你的那位好心人，让他别把救你的事情说出去，我会在网络上混淆消息，让大家觉得你已经命丧大海。”

夏从想，海底又上不了网，秦鲛也没办法把这件事说出去。

“谢谢，辛苦你了。”夏从真心感谢，曹左真的帮了他很多事情。

曹左却有点不自然地说一句：“说这些干什么，多少年的感情了。”

既然计划已经确定，两人没再多说就挂了电话，接下来只等舆论发酵，然后看滨渔公司那边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曹左忙着进行各种舆论导向，不能被打扰。而想要营造出自己确实死亡的假象，就暂时不能去联系自己的家人朋友。

曹左没提醒夏从不要上网，因为他觉得夏从不会被影响。

夏从本来也这样觉得，或许因为无聊，或许因为好奇现在被怎样评价，他打开了社交网站。

一瞬间，所有的恶意和谩骂喷涌而出，那些指责的话语像要从屏幕里钻出来，指着他的额头责备他。

他的朋友、家人也遭受了不同程度的骚扰。

他的母亲最新一条朋友圈是“身体不适，休息几日，请勿打扰。”

而钟睿达则是直接在朋友圈挂人，语气夹枪带炮，并说“谁要是再来我面前说夏从一句不是就别怪我不客气！”

他人的指责和谩骂夏从可以不在乎，但他不愿意自己的朋友和家人受到牵连。

他不觉得恼火或者难过，他只是很郁闷，自己一直以来做的这些事，真的是有意义的吗？

夏从早早搬离了自己的家独自生活，也不主动和谁亲近或者交朋友，因为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可能需要肩负很多东西，而他想尽量减少对身边的人的影响。

可人和人之间的联系不是这么容易斩断，他也不可能在社会中如孤岛一样活着。

以前他总是什么都不想说，想法藏在自己心底，但此刻他莫名非常有倾诉欲，却发现没有人能够听他的倾诉。

通讯录一翻到底，想播出电话却迟迟下不了手，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或许能听他倾诉的人。

他从抽屉拿出那个贝壳，贝壳的颜色是非常少女心的粉色，似乎还渡着一层莹莹发亮的珍珠粉。

夏从把贝壳托在手里，和贝壳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有点傻气地喊了声：“喂。”

无人应答。

夏从把贝壳贴近耳边，似乎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那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似乎急于把它吐出来，夏从快速又小声地喊了一句：“秦鲛。”

无人应答。

尽管夏从觉得对着一块贝壳呼唤人鱼的行为有点傻帽，但已经经历完了第一次的难以启齿，后面再想说什么就大胆简单了起来。

他觉得是自己刚刚那次喊得太快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重新再喊一遍。

秦鲛的声音就是这时候响起来的：“你找我？”

正要脱口的话被急急拦下，一个名字到嘴边转化成一声不自然的“嗯”。

“什么事情？我可是很忙的？”秦鲛那边静悄悄的，他的声音像从海底深处传来的一样。

夏从想倾诉，但他发现一旦和别人联系上了之后，这件事又变得难以启齿了。

他不是一个擅长用口头表达情感的人。他更习惯用文字去表述，但他用文字表述社会的黑暗，表述人民的苦难，却也很少用文字来表述自己的情绪和想法。

夏从揣上贝壳，去客厅的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想借酒精的力量让言语不再那么艰涩。

在等待酒精蒸腾的时间里，夏从为了不让气氛陷入沉默，提起了别的话题。

“你们人鱼一天天都做些什么事情呢？”

秦鲛回答说：“睡觉，吃饭，完成工作。”

夏从顺着往下问：“人鱼也要工作吗？”

“当然，每个成年人鱼都有自己的工作，有些需要去捡海洋垃圾，有些需要去处理污水排放，有些要跟踪非法船只，但随着现在人类活动的更加频繁，给我们人鱼也增加了不少工作负担。”秦鲛说完，还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夏从第一次听说人鱼的工作，他继续询问，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慢慢得知人鱼族自古以来就致力于海洋环保事业，他们生存的意义就是保护海洋，只是随着人类世界的发展，对海洋的破坏逐渐加深，人鱼族也面临着巨大挑战。

夏从还没喝酒，但他已经能和秦鲛自然而然地聊下去了。

“我们初遇那天，你是在追踪非法捕捞船只，然后不小心被抓住了吗？”

秦鲛心里虽然想着，那种蠢事怎么可能发生在我生身上，但他不好和夏从过多解释，嘴上就不情不愿地承认了。

接着，夏从把他们分开之后，自己在人类世界发生的事情，像讲故事一样说给了秦鲛听。

原来不用酒精就可以讲得出来，只需要“交心”就好。夏从心里这样想着。

夏从说完后，心里像是疏通一些，而秦鲛却一直是一言不发，就在夏从以为这种可能是用魔法构建出来的电话也会掉线时，秦鲛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我说，你要不要来体验体验人鱼的生活？”

夏从故事的走向越来越童话，他用语气词再次确认：“啊？”

“你现在能不能去上次我自己来找你的地方？”

夏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回忆了几次两人的相遇，觉得对方指的可能是他家浴缸。

夏从让秦鲛等一下，随后他去浴室把浴缸放满了水，又把鳞片拿出来放在手心，缓缓没入水中。

一瞬间水花四溅，但那并不是夏从的动作引发的，而是秦鲛的再次造访。

“我说，人类世界根本不理解你，不如你来我们人鱼世界，反正我们目的相同，不是吗？”

夏从想，人鱼世界，是一个逃离现实的乌托邦吗？可他有责任在身，又怎么能独自逃避呢？

人鱼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要把他吸进去：“只是去了解一下也可以嘛，反正你这几天不是在家里等消息吗？就当散散心也好啊？”

“……要怎么做？”夏从此时确实很想短暂逃避。

秦鲛向夏从伸出手，“很简单，像上次一样就行了。”

夏从不明所以，把手掌心朝上放入对方手中，然后看着秦鲛把自己的手垫在夏从的手下面，而后轻轻一低头，一枚人鱼的吻落在夏从手心。

“这样就可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这一更。。高估我自己了，这几天更新不知道稳不稳定，因为开学了之后是真的很忙，之后也许会调整更新时间和频率（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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