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生活中，姜梨会刻意避免和江逸池的接触。

可少年固执，像块狗屁膏药一样粘着她。

外人看不出来是因为和当事的两位主人公没有近接触，和姜梨经常呆在一起的周乔乔可倒是看出一点猫腻。

在吃到江逸池给姜梨带早餐的第二个星期后，自称情圣大师的周乔乔终于鼓起勇气问。

她找了个教室人少的时间，挤到姜梨位置。

周乔乔摸着下巴，先是目光上下打量，一顿，又四处看看。

直到姜梨实在受不，“乔乔，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正合她意。

“姜姜。”周乔乔眉眼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江逸池最近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握着黑笔的手一抖，画一条长长的线横跨整页课本。

不用她怎么回答，周乔乔看到她那么大的反应，已经能猜到答案。

“我就说江大少爷怎么最近来的那么勤，还天天给你买早餐。”

还以为发病了。

没想到是发春。

“话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周乔乔拉着姜梨的手臂，满脸都写着好奇两个字。

年级八卦的真相，她要第一个知道。

姜梨轻看了眼周乔乔，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回答。

对方目光过于真诚炽热，盯的她浑身火辣辣的感觉，她实在没办法违心骗人。

姜梨如实道来，“就是上次第一场球赛之后。”

“哇~，那他为什么会突然追你啊？”

“不知道。”

“那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不知道。”

“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那他不会是玩玩的吧。”

说完这句，周乔乔就赶紧闭上嘴巴，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连忙改正过来。

“我开玩笑的，怎么可能是玩玩。”

姜梨握着黑笔的手发紧，咬住下唇。

这句话，似乎戳到少女心中某处柔软的角落，酸酸涩涩。

——

九中的秋游因为之前校园活动耽误，一直到十一月中下旬才有机会实行。

地点为学校在学生之间进行投票，选举出最受欢迎的目的地。

最后按照投票结果决定，本次的秋游地点定在三百多公里外的金沙滩。

乌江是小镇，地区落后，交通也相对闭塞。

姜梨没参加过这样的活动，第一次拿到报名表，全程是时延和周乔乔告诉她相关事宜。

“物品准备清单在报名表背面，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准备，然后每人需要交一点报名费，当做是路费和其他旅游吃喝玩乐住费用。”周乔乔翻动着报名单，一部分一部分给她指出来。

姜梨接过来，第一眼就看见报名单最底下的那行字。

报名费——120元。

120元！

对于生活贫穷的她，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在学校兼职一个月的费用。

姜梨攥着报名表，感觉心在疯狂滴血，始终没开始动笔填。

她有些难堪，但又不好意思开口。

毕竟班主任上午还说希望大家一起去，班级里面只有她不去会肯定不好。

时延看她一直没反应，靠近一步弯下身子，压低声音询问，“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周乔乔跟着看过来，拉着姜梨的手臂，“怎么了姜姜？”

“没事没事。”

姜梨还是开不了口。

这个年纪的少女，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自尊心。

她要是说了自己没钱不去，时延和周乔乔肯定会帮忙出。

无缘无故接受别人的馈赠，总是觉得亏欠，又尴尬。

姜梨把报名单叠好放到书包里，扬起笑容，“班长，我拿回去看一下准备清单，明天给你。”

钱的事情，她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

姜梨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坐在沙发吃药。

这种病需要经常吃药来维持身体的健康，花费的钱不少。

她照顾母亲吃完饭，安排好一切，没鼓起勇气提起这件事，默默找了个借口说回房写作业。

这段时间倒是没什么大活动参加，存了一点备用钱，加上母亲下年的检查和药已经拿完，后面用到钱的地方暂时不多。

但是，，，，

女孩从书包里面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钱包袋打开，翻来翻去，里面只剩下几张数额小的买菜散钱。

备用钱不能拿，单单算上这些。

距离报名费还差好多！

姜梨想不到办法，想着还是去舞蹈室问问负责兼职的人能不能提前支付这个月的工资。

只有经过她同意，然后上报，学校才会发钱下来。

——

舞蹈室兼职的负责人是学生会的成员之一，每天傍晚都会来艺术楼巡视一圈查看兼职学生情况。

上一次姜梨看到她还是在报名的时候。

两人不熟悉，姜梨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鼓起勇气上前打招呼。

她的长相是那种初久看都很惊艳的类型，加上本身寡淡清冷的气质，想让人不记住都难。

负责人点点头，停下脚步，“同学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问一下可不可以提前支付一下我这个月的兼职工资？”姜梨说的很小声，心里没什么底气。

因为先前招聘已经说明，处于考察期，初到三个月内不能提前支付工资。

果然，负责人摇了摇头，坚定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残忍的拒绝意味，“不好意思同学，你还在考察期，不能提前支付工资。”

“那一半呢？”她还是想试试。

可得到的结果和起初一样。

“一半也不行。”

规矩是不能破坏的，姜梨彻底死心。

负责同学告诉她，满一个月尽力说说可能还有机会，可她现在才报道半个多月，时间实在太短。

加上她是转校生，先前没有成绩奖项加分，自然不行。

没有兼职的工资，家里面的日常用钱肯定不能拿出来。

姜梨看着手上的报名单，烦躁的敲了下脑壳，心绪乱的很。

后背温热靠近，空气中弥漫着薄荷的清香。

少年清润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懒散不已，“看什么呢？看的那么入迷。”

姜梨还在发呆状态，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下意识转过身子往后踉跄几步。

江逸池看她有往后倒的趋势，伸手拉住女孩纤细的手臂，将人拽回来。

掌心的温度短暂摩擦而过。

恢复平衡，姜梨马上把拿着报名单的手放到身后。

“干嘛，有什么东西我不能看？”

“什么？”姜梨反驳，“我的东西你怎么能乱看。”

少年垂眸，大概扫视了一眼纸张的边框。

他视力好和记性好，能知道那是班级秋游的报名单。

加上刚才姜梨找的哪位同学，江逸池想，过了下班时间还没走，看来是有一定原因。

姜梨看他一动不动发呆，想走。

但又不好意思，她伸手试探性的挥了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啊。”江逸池靠近，居高临下的看着。

他其实每天晚上都会过来，只是姜梨干活太认真，没发现。

今天赛车那边有点事，他还以为这个点赶过来来不及了。

姜梨听到江逸池说来找自己，莫名慌乱，想要逃避。

步子迈开，另一只空闲的手臂被少年紧紧的拽住。

江逸池用力，把人拉回到自己身边，嘴角轻扯，“走那么快干嘛？”

他抬头，扫视了一圈，目光驻足在白光照耀的舞台上。

“今天没看到跳舞，有点可惜。”

“我出钱请你表演一支怎行不？”

“啊？”姜梨怀疑自己听错。

但少年的声音再一次从头上传来，依旧是相同的问题。

江逸池说要花钱看自己跳舞。

少年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大半身体将人围住在角落。

今天不跳这支舞看来是走不了，况且秋游的费用还没有着落，她很缺钱。

虽然给的钱不一定多，但是能弥补一点是一点。

姜梨抬头，轻声开口，“你等等，我现在去换舞蹈服。”

——

舞蹈室打扫员其实还需要充当表演替补角色，万一那一场表演有人上不了场，则这份跑龙套的任务就交给打扫的同学。

入职第一天，管理舞蹈室的学生给姜梨发了一套衣服放在她的储物柜里面。

姜梨不是舞蹈生，平时也不参与表演，舞蹈服一直没用上，她也没仔细看过样子。

等到最后在试衣间换上，姜梨才看清楚衣服的全貌。

替补演员的舞蹈服装是普通的纯白色，款式简洁素雅，没有任何碎花。

但即使是如此素雅的服装，穿在姜梨身上却有种恰到好处清冷寡淡的美感。

她对着镜子随便梳了个丸子头，穿上舞鞋出发。

上一次表演是在一边只能站下三个人的小台面，台下还聚集着如此多人观看，害的她又害怕又紧张。

这次不一样，台下的观众只有江逸池一个人。

姜梨道不出内心现在的感觉，只是感受到心脏砰砰跳个不停，想快点上场结束一切却又带着一丝胆怯。

观众席的灯光被熄灭，只剩下中间大舞台的顶光照亮。

姜梨在台的一侧立直身体，做好准备动作。

循着音乐在空荡的会场响起，舞台中间慢慢出现一道白色的身影。

姜梨选取的舞蹈片段是著名芭蕾舞剧《小天鹅》中的一段。

没有芭蕾舞服，普通练舞服也能施展。

少女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中央，随着音乐的旋律跳起，落下，旋转。

评委台顶部的灯光照在她身上，曼妙的影子形状落在背后的黑色幕布上。

纤细的天鹅颈抬起，仰望光源。

江逸池坐在台下，忍不住起身上前，站在距离舞台只有两步之遥的地方仰头观看。

一束束白色的光线落在女孩精致的脸上，空气中上下浮动的灰尘和少女额头上的绒毛都是如此清晰可见。

少年插兜站在原地，看的入迷，连音乐停止都没有发现。

舞蹈结束，姜梨看他在台下不远的位置，走过去。

垂眸那刻，对上他淡褐色的瞳孔。

姜梨慢吞吞的伸出手，抱着一丝期待开口，“江逸池，你要给我多少钱啊？”

少年指尖夹着两张红色的人名币，举起来。

姜梨有些难以置信，“那么多。”

当时，两百块钱可是快接近她兼职两个月的工资。

她就简单的跳一支舞，江逸池就给自己两百块。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不是她能想象的。

江逸池晃晃手中捏着的钱，语气云淡风轻，“我喜欢。”

“那谢谢你。”姜梨点点头，上前一步伸出手。

接触钱之前，少年往后退了一步，把手中攥着的纸币举得更加高，姿态张扬又随意，

江逸池轻笑一声，语气颇为得意，“你自己过来拿。”

果然，钱不是那么好赚的。

姜梨看着有些小高的站台，犹豫几秒，刚有起势跳下去的动作。

半空中出现另一只手。

江逸池伸出手，像是要接住她。

举在半空的那双手很好看，修长骨感，底下青筋明显，像极电视机上弹钢琴的手一样。

姜梨垂在一侧的手犹犹豫豫的拉过江逸池的指尖。

舞台有些小高，观众席位置又没有灯光，一片黑暗。

姜梨跳下去时有些看不清楚地面，重心不稳，失去平衡，整个身体朝前面倾斜，稳稳扑在江逸池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