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怀秋：【喜报！狂贺！大新闻！！！】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敲锣打鼓的热闹。

云影以为自己早已对此麻木，却依旧在看到这段文字以后没忍住，眼角和嘴角同时一抽。

她打了个问号过去。

蒋怀秋哐哐打了很长一段话：

【你听我说，那个叫妙七的，就是那个之前一直阴阳怪气韩天光的夹子，他摊上大事了。你猜怎么着？

算了我直接说吧：他不是很喜欢标榜自己的人设有多爱猫、自己的体质有多吸猫吗？

结果被扒出来全是装的：第一只白猫的确是他偶然碰上的，第二只、第三只全都是去买的后院猫，养一段时间，这些猫虽然是田园猫，但出身起就一直被人养着，其实就是家猫无疑，让它们出门都困难，把它们放到小区里，当然要粘着妙七啊。

而且，据卖猫的说，当时他买了一窝，四只猫，照片都有，两只还真和他后来偶遇收养的一模一样，也只有这两只，另外的两只就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送人了、给家里人都有可能。

但更劲爆的来了！有和他一个小区的，在小区楼底下见到了一只流浪猫，和他买的，身上的花纹竟然一模一样！】

【这叫什么，这叫不战而胜......虽然，他那些嘴硬的粉丝因为这件事更恨韩天光了，天天在他评论底下发疯。】

【要我说韩天光也是真能沉住气，如果是我，我就趁着顺风局，狠狠上去落井下石！】

云影：【......】

云影在对话的同时也在手机上翻这回事，她在面包音乐看了半天，有类似的言论存在，却很少：【面包音乐上没怎么看到有人说这个事。】

【好像是把评论区关掉了，而且面包音乐不是他的主阵地，他写的那些玩意，多听一秒都是一种残忍。他的主要阵地在短视频那里，每天直播PK挣钱。所以最早传出来这个事，是在隔壁短视频那边，现在闹得风风火火的，也是那边。】

蒋怀秋：【总之，我盲猜韩天光早就看到这个了，这是好几天以前的事情了，我刚拿回来手机才看到，他没交手机，知道这件事肯定比我快。】

隔了几分钟。

蒋怀秋像是见了鬼，就在云影以为自己和蒋怀秋的对话已经结束的时候，蒋怀秋又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我靠！！！】

【我刚刚和韩天光道喜来着，他居然不知道这回事！！！】

【这是中了什么邪吗？？？】

云影：“.......”

她想了想韩天光之前说过的话。

告诉蒋怀秋也无妨，云影打字道：【没准，他前段时间在专心复习。】

“啊？？？”屏幕那头的蒋怀秋满脸问号，忍不住惊叫出声。

“怀秋，怎么啦？”嗓门大到门外的母亲敲门问候。

“...没事。”蒋怀秋捂住嘴巴，让自己平静下来，眼睛依旧瞪得铜铃大。

蒋怀秋按捺不住，问道：【不是，他为啥复习啊？！】

云影感觉莫名其妙，这还用问：【准备高考啊。】

不然谁没事复习？

人是会主动学习的，但一定不会同时喜欢上所有应试当中的科目。

要真有这种人，无异于彩票中了头奖。

蒋怀秋扼腕叹息，那岂不是还在高度上网冲浪的人岂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云影见状很想使坏，附和一句只有你一个人没错，一想到自己现在也正在一边开着聊天框，另一边平板电脑还在外放着被高考作文“文体不限，诗歌除外”这句话排除在外的诗歌创作，默默收回了打字拱火的手。

蒋怀秋反省，为什么和他一样高三的人似乎都变得特别忙

就连那个一直对他消息秒回的林桔桔都去报名了补课班，周末忙得不得了，自从林桔桔不怎么回他消息了以后，他周末都变无聊了很多。

蒋怀秋左右找不到倾诉对象，他只好去找高二的柴闻诉苦。

未曾想，柴闻的回复也让他震惊：【在忙，勿cue。】

蒋怀秋：【？？？】

柴闻言简意赅：【快要重新分班了。】

原来如此。

蒋怀秋大学霸算不上，小聪明多得很，年年分班的时候，他没怎么费力就上了重点班，对他来说，更令他伤神的是上了重点班以后他的小聪明不会再让自己脱颖而出，比自己聪明且毫不费力的人比比皆是，他意识到自己不再是特别的那个，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崩溃，即便如此，他还得笑嘻嘻地待人接物，偶尔还会被嫌弃。

能聊的人又少了一个，蒋怀秋只好灰溜溜地从脚边背回来却未动的书包里拿出作业，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门——坚持了好几周，不晚自习补作业，差点又要原形毕露。

他默默抿唇——自己的同学人都真好啊。

如果不是有他们还在坚持，自己早就开始大摆特摆了。

想到这里的蒋怀秋忽然老泪纵横，自己一定要好好学习，跟上他们的步伐，这样在大学才有可能再见到他们。

当然，蒋怀秋立誓好好学习的同时，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说要在百日誓师上干一件大事。

他从假期筹备到现在，从策划到彩排，他亲力亲为，看着这个计划一点点孵化出来。

原本蒋怀秋只是想办一场音乐社的自我狂欢。

现在他又稍微改变了一点主意——

他试探性地问过云影，韩天光是真的不打算再搞音乐了吗？

云影说：至少在高考前，不会那么上心。

再理想主义也难以忽略近在眼前的紧迫。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蒋怀秋会理解，音乐社社内的社外的亦然——

在讨论那些极度戏剧性的、英雄主义的热爱之前，在走向真正属于自己的新人生之前，所有人都在先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哪怕在眼前铺展开的两道岔路都并非自己想走，哪怕只有选择哪一条路的自由而并没有放弃跋山涉水的自由。

或多或少，似乎没有人能够避免，也没有哪只动物可以避免，比如穿梭在城市生态系统下的流浪猫，刻在它们DNA中的本愿是繁殖，然而无序的繁殖只会挤压自己的生存空间，也是对鸟类的伤害。

云影起初避而不及的事实，流浪猫教给了她。

蒋怀秋并不知道云影悄悄隐去了一点额外的内容——韩天光偶尔会去广场上唱歌。

再冷清的美食广场也会间或出现来来往往的路人，他们偶尔驻足，大多一期一会。

唯一不变的是，云影会在晚自习结束以后，驻足听完他的最后一首歌。

这些歌云影都循环过无数次，没再有新歌出现。

但这样就好。

蒋怀秋不知道这些，他只想找个办法请韩天光在百日誓师那天“出山”。

哪怕每天的生活并不像各种学校宣传片那样惬意而悠闲，竞争下并不能保证每天的心态都处于平稳状态。

他依然想在那天给高三创造最棒的回忆。

*

如韩天光所说，他其实很有原则，行动力也很强。

所以，当他说要转移重心的时候，对之前的流量没有任何留恋，很快就投入到了应试学习里。

这也间接导致了他错过很多消息，好的坏的皆有。

云影在面包音乐的评论区又热闹了起来，不少等更新等到精神错乱的听众慌不择路，跑到了云影的账号下面催更。

某天她实在好奇，晚自习后从广场上找到韩天光。

一曲结束后，云影问：“你就真舍得晾着那些听众不更新？”

别说韩天光，云影看到铺天盖地的消息都会有一丝没来由的紧迫感。

“一开始是因为错过了妙七那件事的最佳回应时间，稍微有些逃避，后来是因为转变想法，就顺势停了下来，其实我错过的不止是这个......”韩天光顿了顿，不知道该不该说后文。

云影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抱胸等着他说下去。

韩天光：“......其实有练习生公司的人找过我。”

云影睁大眼睛。

韩天光看出来了她在憋笑。

可以理解，因为这件事确实很不可思议。

“那你呢，你怎么回的？”

“我说我还在上高中。”

“噗......”

这个身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好用。

“他们说高中算晚了，他们公司有很多练习生从初中起就签了合约在训练，等成年后直接送出道，像我这样的，他们一般不会收。聊了半天，我发现他们铺设的路，即便和我大方向的爱好趋同，却始终不是我想走的路。”

“然后他发给我了一张电子名片，说等我毕业了再联系他也不迟。”

云影暗暗感叹，有才的人还真是有恃无恐。

她以一种看戏的态度明知故问：“他们的路好歹和你的想法趋同，你现在的选择反而有些矛盾。”

“看似矛盾而已。”韩天光没被带跑，“暂时停下来，又或者慢下来，也算在创作周期里。在写商单的那段时间，一直写歌而没有办法输入，其实也很痛苦。停下来备考也算是一种输入。对编曲未必有用，但对填词肯定有帮助。”

他没有说的是，既然一定要选择一条道路走，眼下能开辟最多道路的，竟然是他曾经看得最低的考试。无论是选了韩业成铺的路，还是演艺公司给的路，都只是一条而已。

“......这样也算是尽我所能对听众负责了。”

“那我呢？”云影指着自己，忽然问道，“我来给你写词，怎么样？”

渐进的压力之下，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无法放弃读和写。

韩天光没有回答。

“说话。”云影的脸又凑近一些，借着微弱的路灯，“我之前给音乐社写得还不错吧？”

云影往韩天光的方向走了一步。

只有云影自己知道，这是她能向他迈出的，最大的一步。

韩天光吞了一口口水。

最后，他道：“......还是算了吧。”

云影没有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只见韩天光正色道：“你不应该被旋律困住。”

“所以...写你自己的东西吧。”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单元楼楼下。

云影抬头看见楼边的路灯，这才回过神来。

韩天光送她到这里，转身离开，一身黑色溶于夜色，什么都没留下。

云影哑然，张口片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凝结成了一个字：“......好。”

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