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时雨抬眼望着面不改色的宋卿远，血压飙升。

然而对方直接选择性忽视，继续冷脸解释起给他们用遮罩系统的原因：“联盟军为了排除异己设立忠诚度检测系统，但像琴这种受过特训的谍报人员，依旧能安全通过检测。所以...”他的视线依次扫过会议室里的几人，“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抵抗军内就没有心存异心的人，毕竟只要有方法，连高精度的AI都无法探清人的真实内心。所以各位，在这里请隐藏好你们潜伏在联盟军内的身份。”

确实，人心难测，但是...

时雨扬起脸，压着性子跟他讨价还价：“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我都能理解，但能不能给我换个形象啊~~”

宋卿远转过头，将目光定在她脸上2、3秒，冷漠道：“不行。”

时雨眼睛微瞪，憋着气：“为什么？”

宋卿远：“我喜欢。”

“？！”时雨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那您口味还挺重。”

他倒也不怒，冷眼淡淡道：“胖子招财。”

“......”这人平时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就让别人无话可说，时雨深吸了一口气，手撑着脸独自抑郁。

今天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唯初忽然开口：“那可以告诉我们，和我们一样秘密潜伏在联盟军内的抵抗军还有谁吗？”

她这话一出立即引发了宋卿远的兴趣，他转头直视着她：“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

“因为调查需要。”唯初越说越激动，“是你发悬赏令，让我们这些不知情的局外人入局协助你的，现在情势这么复杂，我们有权知道更多信息。”

宋卿远撩起眼皮打量了她一会儿，脸上渐渐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但我只能告诉你和你任务上有重叠的人员信息。”

时雨注意到，他这话一出，琴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葛莉，就是和你们一块进入游戏的那个红眸女孩。”他轻飘飘地说出一个名字，却让在场不知情的三人愣在原地。

“葛莉？！”明也令不禁惊呼出声，“那她之前为什么还故意把我们关在禁地，难道这也是你们计划中的一环吗？不顾我们几个的安危？”

这回，宋卿远还没有回答，琴就坐不住抢先替葛莉辩解起来：“因为谍报工作的工作性质，她先前也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可能是将你们误当成真正的联盟军了，所以才会...”

时雨联想到之前那几个目标明确的飞爪，出声反驳：“但就算是联盟军，她也不能下死手吧，大家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沉默，如同她说到了什么禁忌之事，在场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琴没有再解释，而是默默看向宋卿远。

“确实，目前的两大阵营只是立场不同，但...”宋卿远的眸光慢慢变冷，周身的气压迅速降低，“联盟军为了让大部分玩家都选择留在游戏里，也确实不择手段。”

时雨不解地望向他：“他们想留在这里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为什么还要硬逼别人也跟他们一样？”

“因为他们想让全息游戏，取代真正的现实世界。”他语出惊人，瞬间让时雨哑口无言。

琴再度开口：“老大，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就干脆把玩家沉睡的始末和真实原因都跟他们说了吧，让他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宋卿远沉着脸不说话，时雨也在一边帮腔：“对啊，我们也想知道真相，不然这样无厘头的执行任务实在太被动了。”

宋卿远抬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沉郁的眸子转过来盯住她，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会议室里重新安静下来，只有换气扇的声音，如背景音般规律地持续响起。桌子中央的全息投影无声地变换着，徐徐投射出一切的始末——

《机械飞升》最初的设定就是两大阵营，并非后期玩家的自创。在第一批元老玩家进入游戏时，这里还是开放的元宇宙世界，玩家们可以设计创造自己喜欢的一切。

但突然有一天，大家发现设计功能被锁定，所有玩家都无法自由更改设定，不过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很快想存档下线的玩家发现复位键完全失效，他们无法返回白室，更无法退出游戏。

大量玩家开始询问在线客服，得到的统一回复是系统出现了bug，后台在紧急修复中。

大家稍稍安下心来。

但是这次修复的时间出奇的长，完全超过了以往的平均值，玩家们不断催促在线客服，刚开始给到的回复是“请耐心等待，他们在全力修复”，可不久之后，连在线客服都与玩家失去了联系。

“会不会是游戏公司在背后搞鬼？做什么实验之类的。”时雨说着自己的猜测。

宋卿远不置可否，指尖指向全息投影，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被困在游戏里时间久了，玩家里慢慢就产生了两种人——一种是等级高财富值也多的玩家，他们在这里不管是社会地位还是生活质量都远超现实世界，所以他们觉得留在游戏中好像也不错。但等级低的玩家处境就大不一样了，他们在这里连求生都困难，更别说衣食丰裕了。而且大多数人在现实世界还有许多牵绊，谁也不愿意在这里不清不楚地苟活。

渐渐的，两派对立。但就在这时，系统突然提示玩家们升级成功。部分急于回家的玩家欣喜若狂，却发现他们依然无法退出游戏。

同一时间，系统发布全服公告，宣布全服排名前5的玩家被授予一定程度的设计自由，可以自行创造武器、异能。

这下，排行榜上前5的人立刻成了大家追捧的对象，所有人都各怀心思地接近他们，想要找一个强大的靠山。

“难道这5位玩家都主张让大家留在游戏世界？”时雨等不及看之后的发展，就忍不住出声问道。

琴：“当然不是，我们老大就主张回到现实。”

没想到宋卿远就是传说中的全服前5，时雨一脸震惊地望向他。

宋卿远却只是淡淡道：“我和另一位玩家都主张回到现实，其余三位则主张留下来。”

他们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两派势力终于成了对峙局面，一次激烈的冲突之后，宋卿远他们这一派被赶出了联邦城，另三位玩家还凭借他们的异能设立了大屏障，使得宋卿远一派只能在条件艰苦的废土艰难生存。

“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时雨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过去的故事里。

宋卿远望着她，眼中情绪复杂。

被赶出联邦城的玩家，在宋卿远和另一个全服排名前5的高级玩家带领下，成立了抵抗军，大家一起在废土寻找有限的资源，扩充军备准备等时机成熟再反攻联邦城。

另一个高级玩家是一个十分机敏的女孩，她设计出上传意识的特异功能，成功躲过了系统的限制，让意识通过程序回到了现实。

她发现被困在游戏里的玩家，在现实世界中都陷入了沉睡，医院也查不出任何原因。她曾试图通过进入光脑跟他哥哥取得联系，但在最后时刻被系统发现，强制召回了她。

时雨看到这心中一惊：“那她现在......”

全息投影一点点变浅，随后渐渐消失在空气中。宋卿远垂下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敲着：“她被系统强制BE了。”

时雨疑惑：“强制BE？”

镜片之下，宋卿远眼帘微抬：“就是不断作为新玩家进入游戏，但不管她怎么努力做任务，最终都会走向系统为她设置的BE，这样一直在游戏里循环，而且她被删去了所有回目的记忆，所以她自己并不知情。”

这么惨！

时雨不禁为这位从未谋面的高级玩家默哀：“那现在她在哪你知道吗？”

宋卿远久久地望着她，没有回答。

琴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这就是系统给违反规则的玩家的惩罚。”

时雨张张嘴，觉得这剧情走向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那我们想要返回现实世界，是不是得先毁掉这个系统？”

“嗯。”宋卿远撑着桌角站起身，“系统控制中心在联邦城内，天光会肯定将它重点保护了起来，所以我们不断派谍报人员潜入联盟军，希望他们能找到系统控制中心的确切位置。”

时雨：“那现在有消息了吗？”

坐在对面的琴脸色不大好：“还没有，哪怕是升级到了A，要想进入天光会也还是很难，需要经过层层筛选和长期的秘密审查，暂时还没有人成功。”

“这样啊。”时雨轻轻叹气。

会议室里的氛围莫名down了下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我改主意了，我要去前线，接下来的任务是什么？”明也令突然变得格外积极，竟然主动要求上前线，连坐在他身边的唯初都是一愣。

唯初：“那我也要去前线。”

宋卿远默默地望着他们，指尖在桌上轻叩：“好，那明天早上8点，你们三个一起到模拟仓接收集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