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日那一场雨，院中都湿漉漉的，沈子茗一大早就提着裙角往这边走来了：“阿兄，你可别睡了，爹眼下要去遂州了，你不去送送吗？”

沈子扬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去遂州这两个字猛的清醒了过来。

他连忙披上外衣就往外面走：“我先去看看。”

姜玉蓉点头，说着也开始穿衣服，可女子的衣服终比男子要复杂些，穿的没他快，沈子扬和沈子茗先行一步。

沈子扬边走边问：“长兄回来了吗？”

沈子茗摇头：“阿爹这次走，谁都没说，长兄并不知情。”

传记中并未说去遂州这事，那莫不成这段是传记中撕下去的那几页？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又有什么波澜？

沈子扬眸光一闪，觉得事情不太妙。

他不能去。

沈青云整装待发，此去遂州路途遥远，加上堰洲又闹饥荒，沈氏给他带了不少吃食：“老爷这一去，可万事小心呀。”

沈青云看着她要瘪嘴哭的模样，不由道：“这一行沈家军随行，加上江家也会带些亲兵，况且遂州还有一万兵力，夫人放心吧。”

沈氏擦着眼泪，还是放不下心来：“可毕竟老爷的兵力都在翎洲，这遂州有节度使，并不一定会听老爷的话啊。”

沈青云宽慰道：“放心吧夫人，过了这一次，我就能回到翎洲了。”

要知道将军征战，家眷只能留守京中作为人质，沈府一家皆不能出京，此番一去，若是能成，他日后就能回到翎洲了。

这些年，沈氏又盼着他归家，又想让他回归边疆，指挥兵力与贼人厮杀的凛冽摸样。

不似在京中的他，处处提防，如履薄冰。

只要在那，他才能找到自己，成为一介雄鹰，展翅翱翔。

沈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连声道：“夫君，去吧！”

沈子扬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直接用身子挡在了马前：“遂州如今情势，爹不能去。”

眼下天还有些灰蒙蒙，沈青云凝视着马下的沈子扬、：“如今永乐王拒入京，圣上视为谋反，想必遂州已是变了天，爹岂能不去？”

沈子扬暗暗拢着袖中的手指：“永安王怎会在监视下谋反？此事尚要查明啊爹。”

沈青云挥挥衣袖：“圣旨已下，违逆皇命？”

林恕这时正好走入沈府门口，听到了方才二人的话：“圣旨自是不能违逆的，可遂州也是非去不可的，如今林勋安已去往堰洲查赈灾银的事，将军恰逢路过堰洲，大可在堰洲找个由头停留几日，必有蛛丝马迹。”

沈子扬马上明白了过来。

这十万两雪花银运气来极为不易，若想出堰洲这种饿殍满地更是难于登天，到处都是灾民，到处都是眼睛。

他们如何能在这群人眼皮子底下运走这批能救命的雪花银？

沈子扬应声道：“那若是赈灾银路上被换了呢？”

林恕笑了笑：“绝不可能，以林勋安的性子，哪里会做赔本的买卖？他能应了这个钦差大臣，去往堰洲，这个地就一定不简单。”

沈子扬想了想：“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林勋安此番一去，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将那批银子运往别的地方？”

“不无可能。”

“倒是，我自会在堰洲审视一番，若真是如此，到时候再暗中收集证据，找到赈灾银。”沈青云面色不改，可心中大概也明白了过来：“此一番路途远跋，找个由头停个两日，也不是什么问题，若真是也设计堰洲的话，那这事查起来就复杂了。”

林恕深知沈青云的正直，又知晓林勋安的奸诈，于是林恕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道：“属下随将军，一起。”

沈子扬有些难以置信：“你？”

林恕续到道：“这些年，属下受了将军不少恩惠，此一番怕将军会陷入林勋安那奸人的陷阱中，属下同将军去，十万两银子关乎着多少人的命。林恕不能坐视不理，只是能不能劳烦沈府派人照顾一番属下的母亲。”

沈子扬愣了一瞬，心中暗暗佩服起他来，眼下只能分头行事了，他还要入一趟宫，利用那狗皇帝名义，将那批箭械运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到时候去了安州，在暗中和他们汇合。

正想着，他突然想起，这林恕和林勋安来自遂州，二人又是同姓，会不会又什么干系？

不过此时也不是能探究这番的时候，林恕那个人那么孝顺林母，如果他有异心的话，也绝不会弃林母于不顾。

沈子扬斩钉截铁道：“林母我自会找人照顾，若是不妥帖的话，会将她接到沈府。”

林恕放心的点头。

姜玉蓉已穿的整齐，从远处跑过来，递给沈青云一本册子：“这是方才翠喜给儿媳的，是昨夜府外有人拿过来的，玉蓉不敢看，说是让我转交给公公。”

沈青云结果册子，寥寥翻了翻，是遂州和堰洲的舆图上面画着那批银子大概的能藏的方位。

沈青云转忧为喜：“是谁给的？”

姜玉蓉只是摇头：“那人只是一个小乞儿，也不识那人的身份，可是有异样？”

沈青云摇头：“不甚清楚，若这册子是真的，那就方便多了，现在自是不能全信，到时候去了便知晓。”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沈青云已经离开了沈府，几人分道而行，姜玉蓉和沈子茗去城西接回了林母，沈子扬只身驾马去了皇宫之内。

鳞次栉比的宫殿彼此勾连，皇城巍峨高耸，富丽堂皇，宫门口的禁卫军并列两派，看到有人促马而来，瞧着有些眼熟。

禁军将他拦了下来：“何人？”

沈子扬下了马，拱手道：“请大人禀告圣上，沈青云之子沈子扬求见，有东西要进献给圣上。”

禁军细细看了他一番，难怪有些眼熟，这两年自他将自己摔流血之后，就再也没怎么进宫了，虽还是少将军，可这些年再也没有随父出征，他们不敢懈怠，一路禀告给了皇上。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皇上正在养心殿批阅奏疏，这沈青云前脚出京，他来做什么？

不过当时的暗中监视的人已经让他撤了回来，这人不必让他在浪费时间了，现在说是有什么东西要进献给自己，皇上也有些不解。

一个游手好闲的顽劣之徒，能得什么好东西？

刚要说不见，又想着这些时日沈青云要去帮他填这么大一坑，决定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抬抬手：“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沈子扬踏入养心殿，双手拢着，朝他拜了礼。

皇上随口道：“起来吧。”

沈子扬起了身。

“禁军说你是有什么要贡献给朕？”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漫不经心，似是对他的东西，不甚感兴趣。

沈子扬手拢着：“一月之后就是万寿节了，确实有一礼要献给圣上。”

皇上心里也有打算，看着奏疏的时候也时不时观察和沈子扬的神情，哦了一声：“不知子扬说的，是何礼？”

本来换他进来只是给分薄面，看听他提起万寿节的事，心思还是微微动了动，这些年万寿节千篇一律，确实有些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