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表达对小傻瓜的嘲讽与不屑，尼古拉斯立即伸手用两根指头夹她的鼻子。然而这次他却没能成功，小东西灵巧的躲开了，并且当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他旁边了。

『不好看吗？』蝴蝶撕掉了脸上的纸条，靠得很近打着手语问道。其实这个五刀平的发型很适合她，让她看上去更精致更像东方的人偶娃娃——或许是哈娜给她上了妆，蝴蝶看上去好像更年长并且更漂亮了，她的眼神颇有些暧昧诱惑的味道。

『挺好……』于是尼古拉斯愣了愣，打手语的速度都迟缓了。『但有些你不像你了的感觉。』

结果小蝴蝶笑了个花枝乱颤，就像尼古拉斯说了个非常厉害的笑话一样。『那应该是什么样子啊？』

尼古拉斯便愣住了，是啊，蝴蝶应该是什么样子？一开始遇到她时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后来发现她挺能打的，然后又发现她好像还藏着什么秘密一样。

不说别的，就那个几乎已经明确的凶手、能杀死S/5的旭日少爷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蝴蝶的主人朝日大小姐恐怕也不会是什么省油的灯。而侍奉过朝日、又和旭日关系很好的蝴蝶，怕是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她身上的普通人的味道好像重了点，是穿错了哈娜的衣服吗？

“尼克，回去了。”沃里克一边打着手语一边喊着搭档，尽管对方听不见。“谈话已经结束了，我们俩还有小蝴蝶接下来要有的忙了。”

『怎么了？』黄昏种不能参与谈话，即使是什么也听不见的家伙，所以尼古拉斯只能向沃里克提问、寻求指示。

“外边来的家伙想搅混这潭浑水，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弗兰特家和肯尼迪亚家都希望见见四大父，但是被拒绝了。你和蝴蝶的任务就是警戒，他们两家说不定是要打进来了。”

蝴蝶茫然的抱着大太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沃里克一边说一边是打手语的，她弄得懂才是，但她有点呆呆的。

『弗兰特家来什么呀？』蝴蝶满脸疑问。『大小姐都死了，少爷又没事，来这儿碰到谁都没什么好立场，有什么必要来的？』

“不知道呢……”沃里克心说难道你不应该比我更了解弗兰特家？不过他到底是没有直说，也没有暗示，仅仅只是多看了蝴蝶一眼。

『就算装样子给亲家看，也不应该在已失去女儿的情况下再去给儿子引火烧身。』果然蝴蝶才是真正了解弗兰特家的，刚才只是试问，她其实自己在分析。『是背地里有见不得光的东西，而少爷小姐是关键的试验品，所以既然大小姐没了，大少爷就更加弥足珍贵了，仅此而已才对啊。』

沃里克忽然精神了起来，如此……蝴蝶身上的诸多小疑点倒也能解释了——如果说所谓少爷小姐也不是真的养尊处优，而是某种可悲的试验品的话，那么和黄昏种一起训练确实不无可能，和青梅竹马的黄昏种感情好也不奇怪了。

搞不好不仅是朝日和蝴蝶情同姐妹，旭日也喜欢蝴蝶——所以大少爷花钱做假证，蝴蝶在蒙洛组，他就让误导追杀者查科西嘉，还敢单杀S/5的追杀者。大少爷实力强悍，还对célébrer低瓶有耐药性这点也可以理解了，若他是弗兰特家的试验品……恐怕他用药不比黄昏种少。

“真的吗？”沃里克手语和嘴上都忍不住的问，尽管合理，但这令人震惊。

『我偷偷看见过好几次老爷对大少爷的惩罚，用的是célébrer，低瓶，那似乎是他的常用惩戒手段。』蝴蝶终于抖落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黑料。

弗兰特家豢养着大批黄昏种，合法的非法的鱼龙混杂，一直以来都让人觉得他们野心不小。但谁知道呢，他们的野心竟然还不止于此，黄昏种的实力也要、正常人的便利也要，并且还希望这份力量掌握在自己的血脉手里。

“不妙咧，外面的野心大也就大了，但偏偏是养了不少黄昏种的弗兰特家可就不好了——黄昏种多了就影响这条街，影响这条街就是撼动四大父，四角关系可不容易平衡啊。”沃里克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和尼古拉斯商量，但反正不是讲给蝴蝶的，他没打手语。

蝴蝶表情平静，因为严格来讲不关她的事，她不是大少爷的护卫，在蒙洛组也只是新人，她的任务只有当战斗真正到来的时候贡献战力，仅此而已。

况且，她看不懂唇语，所以她应当完全不知道沃里克在自言自语什么不是么？

『勾心斗角。』尼古拉斯锐评了一句，他也反应平静，因为他的任务也只是贡献战力，仅此而已。正常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听不见，也不需要去听，权力斗争、帮派冲突什么的……那从来都是与黄昏种绝缘的东西，即使工会会长吉娜也未必能主动对正常人的势力做什么，何况他呢？

“是的，大家族可真残酷啊……兄妹感情好可真是幸运。”沃里克有此感慨很正常，毕竟弗兰特家那俩可是同父异母，一般这种情况的兄弟姐妹光继承权就能争个你死我活。不过想想他们可能是试验品，疑惑再一次迎刃而解——既然都是试验品了，那这对兄妹除了抱团取暖，也没其他办法度过人生艰难了。

沃里克依然清晰的记得报纸照片的每一处细节——那个和蝴蝶合影的女孩长得和旭日很像，差不多的眉眼差不多的脸型，真就如双胞胎一般相似，恐怕也和双胞胎一样亲密。如此说来，换作是沃里克他自己来选，他也会愿意为了姐妹击杀那个S/5，无论姐妹是否还在人世。

忽然一切都解释得极其合理，沃里克又年轻了那么一点忽视了一个极小的细节，于是这些那些有的没的疑惑就都随风而去了。蝴蝶依然是可爱的小蝴蝶，只是略略带了些小可怜的样子；旭日依然是那个油滑但又莽撞的愣头青，和他一样年轻也一样聪明，虽然还是不讨人喜欢，但也没有令人讨厌了。

日子依然是长辈庇护之下平静的日子，外来户对四大父的冲击自有四大父自己去应付，天塌了也砸不到小年轻们头上来。

“真是麻烦，晚点我去向总代汇报一下，然后我们去找点乐子轻松轻松吧。”

年轻人的乐子也不外乎兜兜风打打架，电视节目太无聊，而带着女孩子又不可能去找漂亮姐姐玩。漫无目的转转、遇到看不过眼的就打一顿捞点外快，或许这是非常典型的街溜子行为，但谁让它确实有用呢？反正至少对于尼古拉斯来说，这比他听不见的交响乐有意思得多。

但高兴的只有年轻人，“长辈”可就不是这么想了。蒙洛在得到沃里克汇报的时候只是惊讶，然后做出了一个关心青年的叔叔应有的愤慨。沃里克没有看到他之后冰冷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又是怎么想的。

四大父在此地统治多年，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如同植物的根系一样牢牢地、死死地扎进了名为黑暗的沃土之中。野心？那不过是邪恶的植物成长时所必须的“水”而已，没有野心，怎么可能长成参天大树呢？而既然有野心，谁不想得到黄昏种那样的力量呢？

弗兰特家可真是个野心又大又运气极佳的家族，明明不如黑街的四大组织一样拥有这么多黄昏种作为“资源”，却居然早于这条街的任何一家先得到了“先驱”。还居然有两个，居然恰好能凑成一对，难怪反对黄昏种的科西嘉会想从警局带走旭日。

万幸科西嘉没得逞，不然科西嘉说不定就能掏出一队不输黄昏种、还不是黄昏种的怪物了。

蒙洛开始感觉不爽，既有幸好蝴蝶在他这里的庆幸，又有旭日不在他这里的焦虑。四大组织的平衡在这里是好事，但对外就是坏事，其他三家尤其科西嘉一定会竭尽全力的不让他的胳膊往外边伸，那个他想要得到但明面上得不到的旭日……他得想点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只能若无其事的给手下心腹布置了些新的任务，私下的、小声的、不着痕迹的只向心腹微微透露了他的一点野心。

只是他不知道的事，旭日和他之间的直线距离也就一条街——区区一条街而已，猫儿都能听得到声音的距离，对于弗兰特家两个听力堪称非人的怪物而言，那可真什么都不是。

“说起来，沃里克他们带着蝴蝶去玩了？年轻人可真是。”蒙洛顺便注意了一下蝴蝶的下落，他没办法不在意，因为蝴蝶虽然是黄昏种，但她说不定会知道好些弗兰特家试验品的秘密。

“是的，放心，他们保证了只在附近一条街逛逛，如果您叫他们的话，随时都会回来的。”

“哈哈，我倒也不是要限制年轻人的自由，今天没什么任务，随他们去吧。”蒙洛笑了笑，并不打算打草惊蛇，所以也就先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