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已为您检测到女主。”
春知晓：……
被演太多次，她已经无法判断这是不是巧合了。
白衣女子俯身将桌上的话本用油纸包好，抱在怀中。
几缕青丝从女子的背后滑落到肩前，女子起身，那沾着水汽的发丝就贴在了她胸前的衣襟上，拖曳丝丝缕缕的浅淡水痕。
其腕间一根红绳穿过的银铃随着女子的动作丁零作响，将春知晓的思绪敲出涟漪层层。
女子腰间坠着一枚玉佩，正与苟新月给春知晓的那枚相同。
见春知晓站在自己身旁，女子转头，一双杏眼笑吟吟看向春知晓，眼中细碎的微光熠熠闪烁：“你好。”
春知晓的眼神飘忽了一瞬，下意识回应道：“你好。”
女子掂了掂自己怀中的话本道：“你是在好奇我的书吗。”
动作间，一头及腰青丝在她身后晃荡，腰间玉佩的流苏也随之摇摆。
春知晓回神，点头道：“是有点。不过老板说这是最后几册，想来我是无缘了。”
“怎会无缘？”女子颇为自来熟地走上前，“你我志趣相投，相逢即是缘。”
未待春知晓反应，女子欠身一礼道：“鄙姓陆，家中行二，你唤我陆二便可。”
语罢她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春知晓：“你叫什么呀？”
萍水相逢，怎么忽然就要和人互换姓名了。
强买强卖，实在很有陆家人的作风。
春知晓心中升起恶趣味，挑眉道：“我名中带‘晓’，陆二姑娘可以喊我晓晓。”
不出她所料，陆二的表情产生一瞬的扭曲。她讷讷开口道：“啊，小晓。”
春知晓人畜无害地笑着纠正：“是晓晓，前一个字念第三声，后一个字念轻声。”
陆二粉唇颤动片刻，艰难道：“晓……晓……”
春知晓面露欣慰，用一种黏黏糊糊的语调回应道：“陆儿。”
陆二：……
救命，她真的要吐了。
陆二生硬地将头转向门外，转移话题道：“眼下外面还在下雨，我此时走也要将话本淋湿了。不如我们一起去隔壁茶楼，共读一番？”
共读？
春知晓思索片刻，欣然道：“陆二姑娘请。”
-
陆二显然是茶楼的常客。
她们甫一踏进店中，店小二便迎上来问道：“陆姑娘，就猜到您今日要来，特地给您留着包厢呢。”
陆二笑着摇手道：“多谢多谢，你先去忙吧，我就不用你招待了。”
“晓……”陆二转过身看向春知晓，目光闪烁几息才开口，“我带你上去吧。”
春知晓勾起唇角，抬步跟在熟门熟路的陆二身后上楼。
陆二走入包厢，将那一打话本摊在桌上，自己悠悠靠在木榻上，对着春知晓道：“来吧，选一本你喜欢的。你挑完我再挑。”
春知晓扫了眼陆二翘起摇晃着的二郎腿，指尖在话本封面上一一划过，末了举起□□：“就这本吧。”
她在陆二对面坐下，一抬眼便看见陆二递来的茶水。
执杯之人玉手纤纤，指尖因为热茶的温度而泛着粉色。
春知晓接过茶杯道：“多谢。”
她垂首正欲翻开话本，忽而斜里伸出一只手，捏着一张单子放在自己眼前。
陆二用指尖点点那张单子，道：“先不急，点几道茶点再看吧。”
春知晓轻叹一声，随意挑几个名字顺眼的点了。
“呀。”陆二的声音莫名浮夸，“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呀。”
“叮！恭喜您增加女主好感度1点。”
系统的机械音猝不及防在春知晓脑海中响起。
春知晓：……
身旁的陆二似无所觉，拿起单子交给门外的店小二，转身在桌上的话本中扫视片刻，抽出一本，坐到春知晓身侧的椅子上翻看起来。
陆二身上不知熏的什么，春知晓隐隐约约闻到桂子的香气。
“呀。”陆二再次低呼一声，毛茸茸的脑袋凑近春知晓。
桂子的香气又浓郁三分，丝丝缕缕，连绵不绝地钻入春知晓鼻尖。
太近了。
春知晓不着痕迹地后仰两寸，静观陆二又要整出什么花活来。
“真是凑巧，我才发现我拿的那本是你这本的下册。”陆二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向春知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先一起看你手中这本吧。”
语罢，陆二直起身体，脸上明显闪过懊恼的神色：“我这样会不会让你为难了？”
春知晓悠悠伸出左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右手指尖轻轻点着话本，作沉思状。
近日来路途奔波，她轻装简行，仅用一根玉簪束发。
她本就相貌姣好，如此简单的打扮，加之她眼下一点褐痣，更衬得她的容貌艳丽灼目。
春知晓一双凤目凝着陆二，柔声道：“其实方才陆二姑娘邀我共读，我便有些心生惶恐。”
陆二被春知晓诡异的眼神盯着，浑身不自在，不自觉双手握拳放在自己的膝头。
她错开春知晓的目光，故作镇定道：“这是为何？”
春知晓端起陆二先前递给自己的茶杯，缓缓道：“我纠结啊。”
“如果我坐陆二姑娘对面，同看一本也不方便。可初次见面就同坐一侧，会不会太唐突。但人家主动邀请我一块看话本，我若将自己的这些纠结说出来，陆二姑娘可能压根没想那么多，会不会觉得我矫情。”
春知晓语气幽怨，活像独守空房的寡妇。
陆二听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春知晓接着道：“陆二姑娘与我一前一后挑话本，我还暗自羞恼，觉得自己会错了意。”
“现在看来，我也不算想岔了。”她侧身慢慢贴近陆二，语气颇为庆幸，“真好。”
末了，春知晓向陆二确认道：“陆二姑娘会觉得我敏感多思了吗？”
陆二差点暴走：少来！你春知晓从来就不是这种人！
陆二深吸几口气，镇定道：“当然不会，晓……姑娘愿意将心里话告诉我，我很高兴呢。”
“叮！恭喜您增加女主好感度1点。”
机械音又在春知晓脑海中响起。
春知晓：……
春知晓嘴角一抽，又往那桂子香更浓郁处凑去，将话本放在两人之间：“读吧。”
陆二木然道：“读，我读。”
正说着，店小二将茶点送入房中。
春知晓初时不甚在意，有一搭没一搭随意拈着茶点。
待话本翻过几章后，她再次伸手。
嗯？
其他几碟都少了小半，唯有条头糕那一碟，只有春知晓自己动过。
她转头轻声询问：“陆二姑娘，方才不是说都是你爱吃的吗？”
陆二从书中回神，支支吾吾道：“啊……当然当然。”
春知晓淡淡道：“随口一问罢了，我还以为陆二姑娘不喜欢豆沙呢。”
“哈哈，怎么会呢。”陆二伸手准备拿一个。
条头糕的碟子突然被春知晓挪远了。
春知晓漫不经心道：“既然不喜欢，就不要强求自己了。”
陆二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将手缩了回来。
-
不知过了多久，茶楼大堂中醒木一拍，说书人模糊的声音传入包厢。
陆二抬头看向窗外。
雨停了。
陆二松了口气，解脱般道：“天放晴了，我先走了。”
她将面前的话本推到春知晓面前，又指着其他几本道：“你挑些你喜欢的，送给你。”
春知晓见陆二如此慷慨，淡淡摇头道：“送我就不必了。陆二姑娘借我几日，我到时归还。”
陆二斟酌道：“那十日后我们还在茶楼见？”短期内她真的不想再和春知晓见面了。
春知晓像是看透了陆二心中所想：“我读话本一向囫囵吞枣，三日或许就看完了，若是十日后见，我可就要有七天的无趣时光了。”
她绽出一个明丽的笑容：“三日后就见吧。”
陆二脸上闪过一瞬的痛苦，继而也假笑道：“好，到时候见。”她胡乱抱起桌上的话本，冲出包厢，急匆匆离开了。
陆二走后，临刃从门外走进来。
“郡主。”她指着靠在门框上的纸伞提醒，“陆二姑娘的伞忘记带走了。”
雨水顺着伞面一滴一滴滑落，洇湿了一小块地面。
春知晓将伞拿在手中道：“先拿着吧，改天还给她。”
“陆二姑娘还没走远，属下可以现在就追上还给她。”
春知晓摇摇头：“不必了，总归还要见面，省得你多跑一趟。”
“郡主……”临刃欲言又止。
春知晓抬头对上临刃的眼神，看见对方千年不变的冰块脸上难得精彩纷呈。
春知晓：……
她怎么忘了临刃虽然一直站在门外，但耳目聪明，刚刚屋里的对话估计全被听见了。
春知晓看了一眼桌上的茶点，开始考虑用茶点把自己噎死以保住自己高冷形象的可能。
她若无其事道：“咱们也走吧。”
春知晓拿上伞走出茶楼，身后的说书人声音模模糊糊穿到她耳朵里：“上回书说到，逢天大雨，书生赠伞与白蛇……”
临刃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您不去陆家找人了吗？”
春知晓：“陆二腰间的玉佩和苟新月给的一模一样，你不是向来眼力好，居然没发现吗？”
她转头，正对上临刃复杂的眼神。
得，临刃看出来了，在这明知故问呢。
春知晓闭了闭眼，努力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属下都明白。”临刃恭敬道。
“你听我说，真不是……”春知晓话音未落，忽然两眼一闭，俯身向前倒去。
临刃急忙接住：“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看见陆二的春知晓：感觉有诈，我先发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