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好戏服，画好淡妆，赶到片场，李导指导着他们走完戏，正式开拍的时候是早上十点。今天拍的片段算是原著中的修罗场。
这天是陈知桉的生日宴，此时他还是天才画家，来庆贺的人络绎不绝，其中自然也包括乔初和现在担任陈知桉画作经理人的杨书衍，这也是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现任和前任见面难免互相不对付，明里暗里没少呛对方，但两人间又保持着种微妙的和谐。
外景到晚上再拍，室内的景是早上拍，而这个场景的戏又不少，为了减少租期，剧组会尽可能把这个场景的戏都集中在一起拍完。
乔初和杨书衍在大厅里起了些冲突，眼看着要闹大，幸好陈知桉及时过来调解，他把乔初带到楼上的房间里去看画，乔初直接牵过他的手，两人亲密的举止被在场宾客看在眼里。
“《情人》第12场第1次。”
随着场记打完板，陈知桉带着言牧来到之前给他作的画前，“本来想画好后当场给你的，又总觉得缺了些什么，最近才彻底完工。”
乔初走近些瞧画，原本这画是利用角度，让镜子里的乔初看上去像是枕在茉莉花上而眠一样，而现在画上的他的面庞比当时看到的朦胧些，像是蒙了层水雾，光影也变得潋滟，说是阳光洒进屋内，看起来又更像是水面上的波光。
“这幅画的名字，叫初梦。”
陈知桉看着乔初说，“这是梦境里的镜子，镜面变成了水面，倒映着每个人心里的那朵茉莉，而这个形象在每个人心中都不一样，他不该是具体的，他该如梦境本身一样，是虚幻的。”
陈知桉只字未提乔初，视线却没离开过乔初。
乔初回过身来，慢慢走向陈知桉，停下，伸手抚摸着陈知桉的脸，他本以为乔初会说出让他难以招架的话，他一向直截了当惯了，然而乔初开口说的话却与画无关。
“我养的茉莉花开了。”
陈知桉不解，“你家的茉莉不是之前就开了？”
“不一样，我说的这个是我亲手养的。从它还是只有花骨朵的时候，我就耐心地给它浇水、剪枝、施肥，等它一点点地向我盛开。”
乔初眉眼含着笑，说不出的温柔，这似乎不该是出现在他脸上的神情，“如今，它开得很好。”
他说得轻柔，好像在低声哄着猎物一步步甘愿地走进陷阱，眼底是不加掩饰的爱慕。
“好，cut！”李导满意地喊了停，“这一条过了！”
也许是得益于昨晚的“试戏”，今天上午的戏拍得非常顺利，还赖在剧组的编剧兰亭夸张地叹了口气，刻意调侃道：“怎么只要你们一搭戏，就这么顺呢？”
郁淮也跟着凑热闹，“那不是导演也没让他们跟别人培养感情啊。”
李导和善地笑笑，他们的表现确实有点出乎预料，尤其是言牧更让他感到意外。
之前他一直觉得言牧文静内向，和乔初的性格大相径庭，怕是难以驾驭，可一演起戏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像是纯白的花突然间有了欲望。
他当初选定他们，一是看中两人间的那种氛围感。
感觉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不可名状，也不讲道理。明明是性格、气质差距很大的两个人，在一起却能很好地相融。
二是两人对角色的解读精确，很多人只看到了陈知桉有多溺爱乔初，却因为乔初骄纵任性的表象，而忽略了这个少年也同样仰慕着这位大画家。更何况爱慕的人也同样疯狂迷恋着自己，就像试镜最后言牧说的那样。
被人毫无保留地爱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乔初应该是享受和愉悦的。
至于周存他的气质是接近于男孩和男人之间地，脸庞的线条硬朗，神情却很温和，气质上可成熟稳重、可开朗阳光，陈知桉虽然三十多了，但他的画风一向浪漫又不失童真。周存除了年纪太轻，其他都很符合，而年纪的差距是可以通过化妆来弥补的。
整本小说里陈知桉对乔初的爱是疯狂到不可理喻的，可周存在表演上没有选择用歇斯底里、激烈疯狂的神情来表达，而是将这些疯狂敛于内心，就像暴风雨来前的海面总是格外平静。
也正是这些表现让他敢大胆地用两个新人。可也担心试镜时他们的演技只不过是昙花一现，两人都没有过表演经历，正式开拍可能会犯新人常犯的错误，要么过于夸张，要么过于平淡，结果都没有。
对人物不仅理解到位，还能将这些都细腻真实地演绎出来，兰亭这小子这次还真是挖到宝了。
“就是这样，别紧张，按照人物的行为逻辑去演，不会出错的，今天演得很好。”李导拍拍周存的肩。
“哎嗯，谢谢导演。”周存把到嘴的哈欠忍了回去。
今天拍戏的地方是在郊区的一套小洋房里，言牧注意到一楼的柜台边有台半自动咖啡机，因为不符合年代而被藏起来了，应该是主人家留下的。
问过工作人员可以使用后，言牧绕到吧台后面，柜子里材料齐全，言牧动手操作起来，看了眼精神不济的周存说：“我给你泡杯咖啡吧。”
“啊？噢，谢谢。”
周存又打了个哈欠，昨晚和言牧睡一张床怎么也睡不着，他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睡，可这次总觉得哪怪怪的，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做了个更奇怪的梦。
虽然现在很多细节已经不记得了。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他内心深处真的对言牧有这种想法？要真这样，他以后该怎么面对言牧啊！
“你没睡好？”言牧抬眼问。
“嗯，就是有点认床。”周存避开言牧的视线，含糊着说。
郁淮忽然坐到周存旁边，毫不见外道：“言老师，你会做咖啡啊？可以给我也做一杯吗？”
“好，下一杯给你做。”言牧打着奶泡。
听郁淮这样说，周存才反应过来，看向言牧娴熟的操作，“你什么时候会做咖啡了？”
言牧笑了笑，“在咖啡店打工的时候。”
周存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每天几乎形影不离，他居然都不知道！
“怎么没听你说过？”
又是打工，难道言牧很缺钱？周存忽然觉得他并没有以为地那样了解言牧，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仿佛言牧离他很远。
“这有什么好说的啊。”
周存看着他，心里有些闷，他只是忽然发现他不了解言牧的地方好像有点多。
“对啊，这有什么好说的，我以前也当过服务员，可我一点也不会做饭，不然我高低能去后厨帮个忙。”郁淮坦然地接道，“啊~我已经闻到咖啡香了。”
言牧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原以为演员的家境应该都很不错。
郁淮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念大学的时候勤工俭学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又拍拍周存的臂膀，“你难道没打过工嘛？”
周存瞥了眼他的手，演员都这么自来熟嘛。
“现在算吗？”他缩了缩手臂。
“算，当然算。”郁淮笑了，“我当时进这一行也是在餐厅端盘子的时候，有个人给我张名片找我演戏。虽然是个小角色，但我一想这钱可比端盘子多多了，我就立马答应了他。那个时候就是莽，都没想过他有可能是骗子。”
周存扭过头，不经意瞥到言牧正看着郁淮，眼神亮亮的，周存忍不住皱起眉。
郁淮毫不掩饰地艳羡道：“不过你们这起点，可比我高多了，一来就是主角，还是李导的戏，太赚了！”
言牧把做好的咖啡端给周存，开始做新的一杯，边做边问郁淮，“那后来呢？你为什么会继续做演员？”
“后来？后来就是演了一部后，就有人找我演下一部，戏份越来越多，片酬也越来越多，我就没想再找其他工作了，签了经纪公司，就这么进了这一行。”
言牧听完后，认真地说：“那也是你演得好，形象也好，才会有这么多戏找你。”
郁淮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牧牧，你咋这么乖啊！我待会都不好意思呛你了。”
牧牧？牧牧！
周存往旁边看了眼，这郁淮也太不见外了吧！
他扭回头，抿了口咖啡，味道很好，很润很柔，没有酸味。周存指尖无规律地敲击着桌面。
有点响。
言牧平静地说：“演戏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郁淮摆摆手，“哎，我也就是开玩笑，演戏的时候肯定得认真。”
旁边手动制造的噪音实在忽略不了，郁淮侧过头看周存，“你怎么了？弹琴啊？”
言牧也看向周存，周存忍住没白郁淮一眼，“转移注意，提神。”
“诶，说起来，下午要一起打球吗？还有江风他们仨。”
郁淮用手肘怼了怼周存，又看向言牧。
周存直接说：“我可以，言牧不打的。”
言牧跟着点点头，郁淮不明所以，“为什么啊？”
“我从来不打。”
“噢。”郁淮不太懂，但接受。
下午周存换好运动服，来到酒店边的篮球场，言牧也跟着他一起来了。球场上除了郁淮、江风他们四个，还有几个工作人员，胡潇小刘也在里面，正好凑成两支队。
“哎，牧，你不是不打吗？”郁淮把篮球扔给言牧。
牧？
周存对他的称呼拧了下眉，怎么越喊越亲密了！
“我闲着无聊，我看你们打就行。”言牧接住，手指下拨，单手连续拍球。
“你这不是会打？”郁淮说。
言牧无奈笑笑：“我只是会拍球。”
周围人忍不住笑起来，戏里演陈知桉好朋友的江风说：“试试呗，我们也不是专业的，就是爱好随便打打，你会拍球，运球也就差不多了，然后传球啊、投篮啊，打着打着就会了。”
言牧满脸怀疑，看了看江风，又看了看篮筐。
郁淮也说：“是啊，你看我们这人数，肯定有一队人得少一个，你来就正好了。”
“没事，你们有周存，把他放人少的那一队就行。”言牧手腕一转，把球抛给周存。
郁淮有些吃惊，大手一拍周存，“你骗我们啊，说好的一般呢，啊？”
“随便打打。”周存不好意思地笑笑，凑近言牧说，“你一下把我架这么高，我要没打好岂不是糗大了。”
言牧抿着嘴笑起来。周存看他戴着帽子还皱巴着脸，眼眯成条缝，把刚买的冰水贴他脸上，“真忍得了晒？”
言牧把特地穿的薄外套脱下罩在头上，捂着冰水，“能。”
周存憋着笑，下巴朝休息区扬起，顺手把手机给他，“快去那坐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周存一个什么都可以吃醋的醋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