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砀剧烈地咳嗽着，唇角带了不少血。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的最愚蠢的事，就是当初没直接把这个低贱的omega孩子直接处死，以至于到了现在这个omega孩子竟然如此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帝国等级森严的阶级秩序、最尊贵的魏巍皇权、alpha与生俱来的骄傲，都在这个该死的omega面前彻底沦为了一个笑话。
顾砀伸手擦了擦唇角的血，发出了一声嗤笑。
“看看”，他的目光望着信息素狂乱失衡中的无比骇人的顾擎裕，话依旧是对宁伊说的，“他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都是因为你。”
“不过你现在应该也不心疼，毕竟当年发生的那些事足够让你恨死他了。”
“他也是惨，守着一个恨死他了的omega，把自己逼疯成了这个样子。”
顾砀看着宁伊无动于衷的神色，继续道：“他为了你已经得罪了单家，如果单茂盛再死在他手里，帝国的贵族阶级绝对不会事罢干休。”
“群起而攻之，就算是S级alpha，也未必能安然逃过这一劫。”
“他将我手里的权力已经夺完了，你要是不救他，等单茂盛一死，我就亲自率领全部贵族去废掉他这个王。”
宁伊冷冷地瞧着他：“你在威胁我？”
他瞥了一眼已经昏死过去的单茂盛，并不怎么相信顾砀的话：“那是你唯一的子嗣，把他废了，你又能在王座上坐几年？”
顾砀仿佛是听到什么无比幼稚可笑的话，他笑了几声，漫不经心地开口：“果然贫民窟里的孩子生来就是愚昧无知。你觉得堂堂帝国亲王只会有一个儿子？”
“当然”，他顿了顿，像极了一个颇有些慈祥的父亲，无比慈爱地开口，“那个孩子是否能站于人前，要看顾擎裕还能不能当这个王。”
“毕竟A级alpha，远没有S级alpha优秀。”
一瞬间，无与伦比的恶心、厌烦、愤怒、憎恨与反胃直冲宁伊的心底。
整个帝国星体都清楚老亲王殿下的王妃因为难产生下小王储元气大伤，这辈子都无法再生育。
顾砀口中的另一个孩子是什么来头，简直不言而喻。
宁伊怎么也没想到整个星际宇宙里竟然能有人如此狂妄骄傲的、毫无悔意的说出自己不忠于婚姻的事实。
他甚至不知道该为顾擎裕可悲，还是该为那个可怜的只能藏于人后的孩子可悲。
他自己亲身体验过父不怜母不爱的惨痛，可唯一的庆幸是至少他还能活在人前，活在阳光下，但那个流着皇室血脉却是私生子的A级alpha孩子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阴冷的黑暗里。
只能做S级alpha兄长的影子。
只能像他羡慕宁宝集万千宠爱一样，在寒冷的漫长的夜里独自羡慕顾擎裕的熠熠生辉。
稚子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难道仅仅是因为信息素等级的高低贵贱吗？
宁伊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听见自己的嗓子有些哑：“顾擎裕知道吗？”
“他不用知道”，顾砀理所当然道，“当然前提是他当好了这个王。”
这个不配为父的畜生——
不等他说完，宁伊突然暴起，他伸手扯着顾砀的领子，二话不说就把被机械臂固定在墙上的顾砀狠狠扯了下来。
深黑色的巨型机械臂并不敢和宁伊对着干，只能尴尬地僵在原地保持着固定顾砀的姿势，滑稽的固定着空气。
顾砀被宁伊拎着衣领就往地面上砸，猩红的鲜血瞬间顺着顾砀的额头涌了出来。
让人心生厌烦的辛辣的A级老alpha的艾草信息素迅速在空气中释放，顾砀似乎并不清楚宁伊没有腺体的事实，试图用信息素进行压制，结果被宁伊又是一拳砸在后脑上。
“顾砀，你惹到我了。”
宁伊的唇角划过一丝冷笑，衬得他雪白的脸更加漂亮阴冷：“我改变主意了。”
“你无非是还放不下让S级alpha儿子继承大统的骄傲，企图用你的私生子激怒我，好让我可以满足你，劝顾擎裕绕过单茂盛一命。”
“加之我对顾擎裕有恨无法尽快释怀，你也不担心我会原谅顾擎裕答应他的追求。”
“这样一来，帝国的王座依旧落在你的S级alpha儿子身上，帝国的王妃也不会是你看不上的低级omega。”
他朝顾砀凉凉的笑了一下：“我确实不稀罕你们星体的王妃之位。但我相信能让你感觉最屈辱的事不会是什么星际大战战败、百姓暴//乱、治国无方，而是偏偏我、一个贫民窟里的低级omega成了帝国星体的王妃。所以我决定——”
顾砀目次欲裂，他怒喝地打断宁伊的话：“你敢你敢！！！”
“我怎么不敢？”
宁伊毫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那个位置不仅是我的，而且还必须得由你率所有贵族亲自看着，亲自朝我贺拜。”
顾砀气得气血翻涌，又喷出一大口血：“你这个毫无廉耻尊卑的贱东西！”
宁伊一脚踩在顾砀的胸上，修长的身姿清冷如月，说出口的话却越来越毒：“顾砀，你最好不要惹火我。你应该清楚你儿子如今对我有多么言听计从。”
“我要是想，别说是王妃之位，你觉得他会不会把他的至尊之位让给我？”
那头粉色的长发顺着他清冽漂亮的侧颜落了下来，明明漂亮得人神共愤，可在顾砀的眼里宛如恶魔一般恐怖。
直到这时，顾砀才意识到面前的omega有多么的心狠与残忍。
像是从炼狱中锻造的淬满了毒汁的花，让人咬牙切齿，痛不欲生。
这就是个疯子！
这就是个魔鬼！
顾砀拼命的咳嗽着，威严的声音都带了隐隐的颤抖：“你这个贱东西！你又不爱他，你怎么能这么随意对待他对你的满心爱意？他简直瞎了眼，当年为了你这个利用他的贱东西生竟然——”
剩下的话顾砀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宁伊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让他无法在出声，只能满眼狠毒的继续呜咽。
“不爱又怎样？”
宁伊凉飕飕地继续道：“这岂不是更能气到你？”
但在顾砀看不到的地方，宁伊清楚的知道就算他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心里还是不想听到顾砀那些没有说出口的与他有关的牵连当年之事的话。
他已经决定单纯报复顾砀，把顾砀气到吐血而亡最好。
自然不要再听见任何与顾擎裕有关的让他心烦意乱的话。
即便从书房里那封不让他看的、已经被撕毁的特令密函开始，他就隐约猜到了当年之事或许顾擎裕有在尝试着努力了。
尝试着并没有一直冷眼旁观。
可他不想这么快就原谅顾擎裕。
至少绝对不会是现在。
宁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转过身就看见被顾擎裕攥住脖子的昏死的单茂盛已经被S级alpha如垃圾一般丢到一边。
S级alpha猩红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那双猩红如血的眼睛里带了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却很明显的把他刚刚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全部都听了进去。
宁伊觉得空气中的红酒信息素有些窒息般的压抑和失落，就像站在那里的看起来很无措的S级alpha一样，让他莫名觉得心里很堵。
瘫在地上被卸掉下巴的顾砀狰狞的“啊啊啊”着叫着，宁伊嫌烦，二话不说把人踹到了一边。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顾擎裕的视线并没有从他身上离开。
那道视线烫得宁伊心烦意乱，甚至有不清不楚的羞愧笼罩在他的心头。宁伊表面强壮镇定，但视线连看alpha一眼都不敢。
“行了”，他有些不情愿的开了口，“过来。”
S级alpha沉默却听话地顶着一双猩红的眼睛走了过来。
“我不喜欢你眼睛这个颜色。”
宁伊伸手拂上alpha的双眼。他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凉，周围那些混乱的红酒信息素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明明S级alpha高大的身躯几乎要把纤细清冷的omega整个包裹起来，却在这一瞬间诡异地像是对清冷漂亮的omega臣服。
像是最尊贵的王无条件无原则的为自己的爱人加冕。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顾砀又气得口中溢出鲜红的血。
过了几分钟后，顾擎裕猩红的眼睛慢慢恢复了以往的冷淡深邃，周围的红酒信息素也从浓郁慢慢变得浅淡。
宁伊松开了手。
四目相对的刹那，仿佛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空气中不安分的攒动。
从宁伊的视线望过去，能清晰的看到顾擎裕轮廓分明的冷峻昳丽的面孔，以及漆黑的眼睛里盛的满满的他。
仿佛他在多看一眼，就能掉进这个漆黑的漩涡里。
宁伊匆匆移开视线，转身刚要离开就被顾擎裕拦住了去路。
顾擎裕伸手轻轻地将他揽进怀里，他感觉S级alpha的脑袋垂在他的肩头，听见S级alpha的声音有些哑。
“别跑了，你都答应做我的王妃了。”
一瞬间有无数的震惊的混乱的茫然无措的不可思议的情绪冲进宁伊的脑海。
他想过很多顾擎裕清醒后的反应，比如生气他残忍的话，难过他凉薄的心，可怎么也没有想到顾擎裕竟然能放下身段妥协到这个地步。
即便明知道是利用自己来气顾砀，也依旧全盘接收。
那可是整个星际里最尊贵矜傲的小王储啊，就连日月都会为他偏心的、最熠熠生辉的S级alpha，却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低下冷淡矜傲的头颅。
宁伊觉得自己的心口仿佛被砸了巨大的碎石。
明明还有更重要的关于顾砀婚姻不忠、存在私生子王弟的讯息摆在他眼前，可顾擎裕依旧把他摆在了最前面。
明明顾擎裕对他这般无条件纵容的情形最能将顾砀气疯，可宁伊却清晰的发现此时的自己一点也没有酣畅淋漓的愉快，反而痛得厉害。
他慢慢开了口：“顾擎裕，你好歹是最尊贵的王，没必要为了我低三下气到这种地步。”
闻言顾擎裕轻轻伸手轻揉了揉omega漂亮的粉发。
他觉得自己的心底一片柔软与怜惜——他的omega果然一直都是最心软善良的omega，即便嘴上刻薄残忍，可内心依旧温和似水。
这么好的可爱的omega，他怎么可能会放手？
他轻轻捧起宁伊的脸，温柔又虔诚地在omega清冷的额前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会在帝国百姓面前做一个备受尊敬的王，在漫长的星河岁月里建工伟业、万古流芳。”
“但我愿意独自在你面前，做一个色令智昏、言听计从的昏君。你喜欢的，我会加倍给你；你讨厌的，我会将它们变成你喜欢的东西再送于你。”
“我会对你永远忠诚、保持爱慕。就像王之宝剑之于王，直到生命消散的尽头、直到落入星河轮回，也不会改变。”
顾擎裕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贯矜贵冷淡的声线沉静而坚定，那张不容侵犯的俊逸容颜也隐隐有些柔和。
帝国亲王殿下生得实在太好，即便温雅绅士的季秘书长如朱玉怡人，也比不得亲王殿下分毫。
不远处顾砀的方向发出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声响。
宁伊：“......”
他一言不发迅速挣脱开了顾擎裕的怀抱，转过身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微烫的脸颊。
在顾擎裕还要接近他的一刻，他立刻指着被气得也昏死过去的顾砀，非常煞风景地转移顾擎裕的注意力。
“......先等等，你爹这次好像彻底被气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