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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太妃出逃实录 > 第3章 三

第3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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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德殿同紫禁城一样,红墙黄瓦,周遭皆是郁郁葱葱的常青树。

这一程并不算太久,待婉然从昨夜的回忆里抽离出来时,耳边已是不绝的唢呐乐声。她缓缓地下了马车,和所有人一样跪在一旁,只等着先帝灵柩被挪进观德殿。

旁人的哀泣里有几分真假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全无感觉。若要她说,她自然是愿意像段太医所说的那般“好好静养两日”。便是方才寿太贵人也悄悄地问她缘何不在镜月馆好好养着,她这样的资历,便是不出来只怕旁人也不会在意。

那会儿她不过是眨了眨眼,示意寿太贵人别乱说话。可心里头想的却是自己的一腔好奇心罢了。

其实初来乍到,对这一切的典礼,自己都是带着好奇的,若不然,也不至于愿意在这儿待上半日有余。

——

再回到紫禁城已是傍晚时分,冬日白雪,萧萧瑟瑟的寒风里浸着多少悲伤哀戚。阖宫上下,满是如雪一般的苍白,似乎是好以此来去祭奠崩逝的大行太上皇帝。

但还好接连下了数日的大雪,还是在众人重回宫中的时候停了下来,甚至大有要放晴的趋势。

长街的两边,扫雪的太监和宫女们,无一不身着素服,便是扫雪用的扫帚上,也裹上了白布,一时间,竟与这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甬道上,婉然和寿太贵人已经换了一身暗色的旗装缓缓地往寿康宫的方向而去,他们本该是同颖贵太妃一行一样坐暖轿回去的,但许是年轻,这会儿又见天放了晴,所以才颇为悠闲地踩着有些松软的还未被清扫干净的薄薄的积雪往回走。

才刚走到慈宁宫后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有些急促的喊声:“晋太贵人留步。”

两人都忙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就见到了一个身穿宫女服饰的女子,梳着马蹄髻,绝非是寻常宫女,只是婉然并不大记得她是哪个宫的。

“主儿,是景仁宫皇贵妃身边的月鹤姑姑。”凌波在身后小心提点着。

婉然这才敛去了眼底的那抹疑惑,在月鹤走到跟前时,问了一句:“可有什么事?”

月鹤微微福了身,才说道:“娘娘说,唐太医回京了,所以派了唐太医去寿康宫再为主儿诊一次脉。”

婉然微愣,竟不知这皇贵妃这么热情,自己若真有大碍,怎还能如此去景山跪上一遭?她莞尔:“皇贵妃有心了。”

话未说完,就见惇太妃汪氏施施然从长街的拐角拐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和孝公主,两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多好。

汪氏如今也才五十出头,不过婉然觉得,比起梦里寥寥无几的印象,她要老了一些。但尽管如此,她眉眼间总有一抹算计。

“皇贵妃当真是会做人,真不愧是未来的一国之母。”惇太妃并不理会几人的俯身行礼,只是颇带深意地阴阳怪气了一句。一旁的和孝公主不发一言,眼底的乌青和通红的眼眶,也不知是为了仙逝的皇阿玛还是为了一朝获罪的夫家。

寿太贵人在一旁低垂着头,并不敢说话,便是月鹤也只能缄默不言。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婉然说话,可婉然却是一声不吭。

她自然能听懂惇太妃的言外之意,左不过是还在替和孝公主记恨着皇帝不顾昔日兄妹情分,先帝尸骨未凉就不费一兵一卒地处置了和珅,让公主这个幼妹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大概汪氏,还觉得这里头有皇贵妃做枕边人的撺掇。

先帝已逝,说起来,从前敬事房为先帝记载了六十多年的承幸簿如今都已经随着太上皇的崩逝而付之一炬,化为袅袅云烟,过去六十多年东西六宫风云诡谲的争斗也随着迁居寿康宫而自此消散。

只是这惇太妃似乎并不安分,不过婉然并不在意这些年逾半百年老色衰之人为着虚无缥缈之物而争斗,她此刻心中所想,唯有一事——

唐太医是段太医的师父,那不知今日,段太医可还会跟着唐太医一同前往呢?

——

乌金西坠,婉然正歪坐在罗汉床上,床边的博古架上摆了一个青花瓷的花瓶,里头插着一两株花房新送来的白梅。

二十七日丧期结束,花方才将将敢往各处去送些花,只是送去的花却也大多都是偏素色清雅的。

她手里随手地翻阅着一本当日搬来镜月馆时带来的宋词,想来是原主从前爱看的。她其实并不爱这些,反倒是唐诗,她还知道的多些,故而此时,也是兴致缺缺。

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咬着,倒是手里的书没看几页,她只是在想,太医究竟何时来。

“主儿,唐太医和段太医到了,就在门外。”元夕自外头进来,低声说道。

话落,又开始替她收拾了炕桌上的东西,似是有要她挪挪地方去拔步床那儿,毕竟只有那边有床帐。

婉然看了她一会儿,方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妃嫔看病,大多避在纱帐之后,只露出手腕,以丝帕覆腕,再由太医隔着丝帕诊脉。

只是婉然并不愿意如此,她如今在外人眼里,不过就是个“寡妇”,又何至于如此。莫非前头颖贵太妃和婉太妃云云,美人迟暮,每日请平安脉的时候,也要这般费劲不成?

她看了一眼迟迟不动的元夕,并不挪动,只是说道:“就这么让二人进来吧,何须费劲。”

元夕虽疑惑,却并不敢违背了她的意思,只能满腹狐疑地开了门,迎了二人进来,自己又忙不迭地守在了婉然身边。

倒是门外的二人,等了这么久,只以为晋太贵人已经在纱帘后准备好了,却不想一进去,就看见了端坐在罗汉床上的贵人,一时惊讶,却也不曾忘了礼数,忙跪下来行了礼,头也恨不得贴在了地上:“微臣请晋太贵人安。”

婉然无声一笑,将二人竭力掩盖的惊慌失措都尽收眼底,细打量了一会儿面前跪着的两人。左边那人年岁长些,约莫比自己阿玛还要年长。边上那人大概便是那位段太医了。

昨夜人影绰绰,看得并不真切,可此刻人就在眼前,却俯身行礼,她亦看不真切。

“罢了,不必多礼。”婉然本想叫二人起来,又想起一会儿又要“跪诊”,还是作罢。只是伸了手腕,看了一眼元夕,示意她上前替她搭了丝帕。

趁此功夫,她才有几分无奈地和仍旧不敢抬头的二人说道:“先帝已经崩逝,于外人看来,我不过是一介寡妇,还有什么好避让的不成?唐太医就这么诊脉便好。”

唐勉微微抬了头,却并未看婉然一眼,侧头示意一旁的徒弟上前为婉然诊脉,一边又解释道:“昨夜替晋主儿诊脉的也是微臣的徒弟,今日仍旧让他来,也是因着他这会子最熟悉主子的脉象。”

婉然打量了一眼一路跪行自脚踏边,全程不敢完全抬起头来,看自己的人,嘴角微勾了一下。借着他替自己诊脉的功夫,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

他看着温文尔雅,似乎是这宫里头第一懂规矩的人,可那一双剑眉又有些傲气在,还有那双不曾抬眼看过自己的眼眸,那样的眼睫,生得又长又漂亮。

君子端方,气度不凡。貌比潘安,却又不是潘安。

“不知这位段太医叫什么?”她收回视线,看向唐勉的方向,低声问道。

答话的人不是唐勉,却是正在安心诊脉的人:“微臣太医院太医段惟清。”

话落,他的手也从她的手上松开,一边又说道:“贵人年轻,身子无恙,只需静养即可。”

婉然耳边还回响着他那清澈空灵的声音,一时间也不曾注意到元夕已经叠好了一方丝帕放在自己身边。

直到段惟清扣上木药箱的声音传入耳中,她才恍然回神,有些匆忙地拿起那方帕子捏在手里,看了一眼还跪着的唐勉,说道:“唐太医如今已是太医院一把手,位至院使,公务必然繁忙,又有皇帝和皇贵妃那边不少差事,我不过是先帝一个不起眼的贵人,日后镜月馆若有事,太医院寻个寻常太医过来就好,也不必唐太医处处费心。”

唐勉闻言,顿了顿,只是应了下来:“那便依晋主儿的,只是当日,既奉先帝之意照看贵人,如今也不可全然抛却了。微臣这个徒弟还算得力,日后镜月馆的事情,便交由他来负责吧。”

婉然轻声说了一声“也好”,视线却又看向了段惟清,只是于她看来,那人,却并未看她。

可她不知道,此时的段惟清,正看着视野所及之处,那抹深蓝色祥纹旗装裙摆的墨色滚边,还有那垂在膝前的浅蓝色丝帕一角。

他想起方才那丝帕下若隐若现的手腕,还有不曾被丝帕遮掩住的年轻的、如葱根一般的手指。

不仅有些惋惜,这样的年轻女子,似乎不该被困在寿康宫里。

故而此时,他想起自己放才说的“静养”,只怕会有些伤了人心。

此刻听师父说起先帝,他也不由得想起了一路来镜月馆时,听师父提起的那些旧事——

先帝晚年禅位,然脾性最是喜怒无常,先帝高兴时,看着如今还能陪着自己的那些嫔妃自然心情愉悦,可若不高兴时,任凭芳太妃和惇太妃那几年再得宠,也会被先帝轻则斥责,重则责打。

御药房的记档里,没少记录那几年那几位表面风光的娘娘的宫人们来领疗伤的药膏。

师父说,那几年,只有四个人不曾被先帝说过一句重话。

一个是自潜邸陪伴至今,越到晚年反而在先帝心中越有分量的婉太妃,一个是执掌六宫二十余年,又与孝仪皇后交好,奉孝仪皇后遗愿抚养庆郡王的颖贵太妃,一个是晚年所得的幼女,破格而封的固伦和孝公主。

再一个,便是那位后宫最年轻的晋太贵人。

人人都传言,晋太贵人是孝贤皇后的堂侄孙女,与孝贤皇后年轻时神似,所以先帝格外青睐她。

只是,宫中物是人非变迁数十载,孝贤皇后崩逝五十年,这宫里,早已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她年轻时是什么样子。更何况,如今宫里传唱更多的,是先帝与孝仪皇后之间的故事,孝贤皇后反倒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大被人们提起了。

随着先帝驾崩,晋太贵人究竟为何在先帝晚年能得此青睐,这背后的故事,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而于段惟清看来,晋太贵人只怕并不如外人所说的那般,会因此而高兴。

正思考间,他听见晋太贵人说:“那便无事了,两位太医都回去吧。”

他匆匆回神,忙跟在师父身后起了身,一时间竟也忘了避让,起身时,冷不丁地撞上了一抹温柔却又带着几分探寻的视线,撞上了一双水灵灵的杏眸。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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