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又被秦施凯拉回了学习群，一进群就被转让了群主的位置。江颂月：“欢迎群主归位。”

底下一大群同学老师在那+1，我只觉得有些感动。看来大家都很认可我啊。

我回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秦施凯这个群主之位只当了几个小时，这让我在屏幕后面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但是又一想到我因为冲动而退群，以前的聊天记录都自动删除了，就觉得好一阵可惜，那是两个月以来，所有群成员的思维结晶啊。

还好，那些学习资料都还在，江颂月和秦施凯在知道我没把之前的聊天记录保存下来之后，第一时间把自己整理的一些重要文件发给了我。这次我长记性了，一瞬间收藏夹就多了好几十个文件。

“欢迎秋素华回归”这件事很快就没了热度，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问题，因为再过一个星期就要期末考试了。期末考试是市统考，也就是说除了校内排名以外，还会有一份整个S市的成绩排名，群里的两千个人既是相互扶持、共同进步的好队友，也是构成竞争关系的对手。

虽然说是竞争对手，我仍然坚持不在群里搞信息壁垒，有什么知识点大家一同探讨效率更高，而且作为已经掌握了某个知识点的人，给别人讲述相同的知识点不仅可以帮助自己巩固已学过的知识，也能激发创新型思考。信息壁垒是个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东西。

在考试的前一周，发生了一件让我印象非常深刻的事，周莉玲抱着厚厚的一沓试卷慢悠悠地走进了我们班，身后跟着两个帮忙搬试卷的同学。走进教室之后，卷子被“啪”的一下丢在了讲台上。

“这些是外面学校自己出的复习卷，同学们尽量在期末考试之前做完，答案我稍后会发在群里。”周莉玲说道，“这次期末考试是市统考，希望同学们好好发挥。”

哦？真不错，不过自从上次把群里的那些水军清理出去之后，进来的人有不少是真的来自外校，甚至是市重点高中的，他们有的时候还会自发地把自己学校的卷子丢进那个群里。

分到试卷之后，我茫然地发现，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我已经做过了的。不只是我，我们班的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感觉，秦施凯甚至不屑地“切”了一声，表示这信息滞后得实在是太后了，连尾气都没赶上。

在周莉玲走后，秦施凯绷不住笑出了声。

周莉玲现在给我们的东西，学习群里都有，甚至还不止这些。我手上甚至还有不少来自A高的卷子，我怀疑那是江颂月问思乐中学以前的同学要来的资料。

“等等...周莉玲打印出来的这些卷子，不会就是我们在学习群里面收到的那些吧？”王嘉舜好像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道。

“首先，周莉玲发出来的那些卷子，学习群里都有。然后，你看看这张物理卷子，很明显是N高的一个学生在做完之后，发出来的原卷，上面都还有他手写的痕迹。”王嘉舜指着其中一张卷子，对我说道。

确实，这上面的字迹一模一样，周莉玲现在发的纸质版试卷，跟我之前在学习群里面看到的那份，是同一份。

于是，我私聊了一下最开始把那份物理试卷发出来的N高同学，问他这份卷子是他自己发出来的，还是他们学校的老师发出来的，不同高中的老师之间，是否会有这样交流自己出的题目的情况，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就不用在群里发那些题目了。

当然，老师如果选择刻意隐瞒，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啊？是我在考完之后自己发出来的，上面的字迹都是我自己的。外校的老师问我们老师要复习卷，他们可是从来不给的啊。”他很快就回复我了。

我陷入了沉思。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几套跟学习群重合的试卷，发现，不只是那套物理卷子，大部分被打印出来的试卷，几乎完全一样，连上面的某些字迹都一模一样。

周莉玲，你是装都不肯装一下了是吧？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卧底到学习群里的？还是说，这里面有谁是你的眼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真的服了周莉玲了，真会揽功。”江颂月放学之后，跟我同行，陪我等回家的公交车。

“怎么说？”我问道。

“她现在到处在跟别的老师说，自己从别的学校的老师那里，拿到了他们学校的卷子，说这是她的功劳。”我听到这句话之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周莉玲明明知道那个学习群的存在啊，她为什么还这么干？她不知道有很多老师都在那个学习群里面吗？”我十分无语。

“我是从王世忠老师那里听说的这件事，据说他当时一直在偷笑，啊对对对那种。”江颂月说道。

周莉玲好歹是个老师啊，为什么能做出这么无脑的事啊？

“难道，她又想像之前王世忠评选高级职称那样，积极地向校长展示自己，说自己有能力帮助同学进步？通过跟别的学校的老师讨来那些，他们原本不愿意给的卷子？”我猜测道。

“这人真是笑死我了。”江颂月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上个月还在拼命阻止你们学习，现在拼命想要你们好好学习，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墙头草，呵呵哈哈哈。”

我也哭笑不得。

“算了，这应该不重要，还是认真对待一下比较好，我觉得就这些题目本身来说，还是有认真对待的必要的。”我说着，车来了，我挥手跟江颂月告别之后，上了车。

上车之后，我忍不住朝江颂月的方向看去，我发现她还在那，看着我浅浅地笑着，对上我的目光之后，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然后又肆无忌惮地看了回来。

这反应把我给逗笑了，于是我在公交车上也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引来了周围不少异样的目光。我并没有在乎，很快就恢复了平常淡定的那副模样。

我很少在这个时间点回到家。现在是晚上六点钟，我还没吃晚饭。

我好像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吃过自己做的晚饭了，曾经在奶茶店打工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都吃店里的工作餐，勉强饱腹。

还好，我的手艺没有退步。在吃完晚饭之后，我把那几套卷子重新做了一遍，发现自己掌握的知识点并不牢固，就像江颂月说的那样，基础很不扎实，很多题做完了一遍再做第二遍，还是会有遗漏的点，我将第一遍做的时候错的点跟第二遍做的时候忽略的问题进行了一下比对，发现二者的重合率相当地高，几乎一模一样。

这很恐怖，这清楚地表明，我在第二次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脑子。

不行，我不能再胡思乱想了，把这些卷子做完我再胡思乱想吧，我打算最后再看一眼手机，然后把手机关机，潜心刷题。

结果这一看，我就不想再刷题了。

那份被钟禅奇扒出来的文件被公布出来之后，浏览量已经破亿了。

紧接着，一份陈述这起事件的红头文件也被公布了出来，其中公布了对一些人员的处罚方案。

我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瞄了一眼大致内容，之前读报纸培养出来的信息提炼能力在这里竟然还发挥了用处。看完之后，我知道了前段时间我的贫困生补助金申请失败的原因。

在十年前，曾经发生过一起恶性诈骗案，大致就是一个双亲健在，家庭环境优渥的高中生伪造了父母的死亡证明，用于骗取高额的贫困生补助金。

从此，以“父母去世”为理由，申请贫困生补助金的举动全部都被驳回，就是为了避免当时那种情况。但是那些人又不止这个手段，那些人没了这个借口，还有无数个类似的借口，只要他们还有一张嘴，还能写字，就永远能编出新的理由。

那些钱是那别人人情往来的一部分。他们往来之间的路，是以我们这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为阶梯，铺就的一条血路。

江颂月说过，贫困生补助金从来到不了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的手里，因为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从来都是人微言轻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人操控，甚至是那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毕竟，别人会不会饿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日夜颠倒的生活，迫不得已地过早进入社会，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东西，能比自己现在的位置和利益更重要呢？

那些人通过正规的渠道，将本不该属于某些人的钱用光明正大的方式送出去，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涉案人员包括了王嘉舜的父母，他们私下行贿的证据被扒了出来，官方问罪的文书也已经寄到了他们家，纸质版和电子版各一份，金额令人咋舌：一千三百万元。

这笔钱，就是近一年S市未批的贫困生补助金总金额，同样写在那份红头文件里面。一千三百万元只是半年的量，而真正的贫困生收不到补助金这件事，根本就不是这半年才发生的事。

至少已经十年了啊...

我不愿再往下细想了，只觉得特别黑暗，这个世界真是黑暗极了。

我用力地甩了甩头，想要把刚刚看见的全部忘掉，但是我做不到。于是，我用起了我的老办法——通过学习来分散注意力。嗯，N高的卷子真有意思，他们的题目，尤其是压轴题总是出得这么有新意，把人打得措手不及。

嗯，我喜欢学习，我要沉浸在学习之中，我想起来那道题应该怎么做了，将自己的思路再延伸一下，又可以拿去解决新的问题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