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南沉默地回到房间，见吃一半的东西在地上放着，包装纸也丢在一旁，白奇盘腿坐在地上玩游戏机。

见他进来，白奇一边皱着眉头打游戏，一边调侃他：“你的成员脾气不太好啊，对着团长大喊大叫，连你交朋友都要管。我不是故意偷听，是光明正大。”

楚向南声音冷淡，掩过了情绪道：“还不是你惹的事。”

白奇“切”了一声，抬起那双漂亮通透的眸子，笑道：“身为团长却住在成员家里，好像不太合适吧。还是说，他是你朋友？”

楚向南不以为然道：“我不是团长，也没有朋友。”

“那付房租了吗？还是故意把人吓到不敢收钱，然后心安理得住下？”白奇笑着问了句，眼神有些不怀好意。

楚向南蓦地一怔，脑海中一闪而过其他成员看向他时恐惧的眼神，他掩过了情绪，冷冷道：“与你无关。”

白奇笑得灿烂，“如果你答应和我决斗，我可以送你一个房子，怎么样？”

“你找人决斗都这样吗？”楚向南扫了他一眼。

白奇把双手交叠放在脑后，背靠着墙悠悠道：“当然不是，还不是看在那块面包的份上，否则你以为我现在能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吗？”

他顿了顿，眼眸一闪道：“而且，能和我决斗，应该是你的荣幸。森林里，弱小的猎物，只有被捕杀的命运，你也不想承认自己只是猎物吧。”

楚向南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白虎应该属于森林，而不是狼群。”

他向来沉默寡言却行稳坐直，就连坐在床前也是一副板正的姿态，脸上挂着冰冷的寒意，像一座移动的冰山。他双眸睥睨着坐在地上的白奇，俨然一副高冷不可侵犯之态，对谁都是如此。

白奇显然并不在意，微闭着眼睛道：“只有强大的狼群，是白虎无法撕碎的力量，能让他甘愿臣服。”

连白虎臣服的力量？

他有些难以想象。

“你指的力量，应该不是靠火力压制吧。”

白奇面有鄙夷道：“废话，那只是弱小的蚂蚁自卫的工具，不值一提。”

楚向南没再说话，只是关了灯，黑暗又缄默了片刻，抬眼看去，游戏机的灯光映着白奇的脸。

他鼻梁高挺，眉头微微皱起，眼睛紧盯着屏幕，琉璃般的眸子反射着屏幕的光彩，恍惚间，那双眸子就如同流光的气泡一样，在静夜里明亮闪烁着。

犹豫片刻楚向南才开口，声音低沉道：“你不害怕吗？和一个曾经亲手撕碎一个人的东西同在一个屋檐下。”

白奇连眼皮也不抬，语气依旧像往常一样轻松，“那有什么了不起，身为团长，保护成员是责任，你只是做了该做的事。如果要比过去，该害怕的人是你。”

楚向南暗暗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白奇接了个电话，语气明显收敛了平日的张狂，变得乖巧了许多。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

“……啊我在外面呢，今天不回家了。”

“我能有什么事，你该担心的是别人。”

“……”

“挂啦挂啦。”他摁掉了电话。

楚向南立刻想到他朋友圈里的那个男人。

“你……”他思考了一会儿措辞，最后勉强嘣出一个：“朋友？”

“怎么能算朋友！当然是远远超过朋友的……”白奇有些激动道，楚向南心微微提了起来。

“我的老大！”白奇吼了一句。

楚向南：“……”

松了口气。

“狼王？”

白奇摇摇头，“NoNo，我和那家伙可不熟。”

楚向南声音冰冷，道：“看起来你也不是很尊敬他。”

白奇道：“我只听老大的，而且，如果老师愿意，这个首领早就是老师的了！然后我们三个，就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他的表情一边是深信不疑，一边又带着遗憾和悲愤。

很少能在白虎脸上看到这种神情，看来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

但这种推断很明显带有个人崇拜的色彩。

这家伙看起来这么好骗，肯定又是被忽悠了。

楚向南只打量着他的神情，没有反驳，知道说理在这家伙身上应该不奏效，何必白费口舌，评价他那么崇拜的两个人，惹他生气免不了要把自己从床上拖下来打一顿。

他现在只想睡个安稳觉。

楚向南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

游戏的音效在耳边作响，睡觉的时候有人在身边，好像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以至于很不习惯。

他又睁开了眼睛，白奇坐在地上靠着床沿，只有个后脑勺对着他。

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凌晨一点，这家伙不用睡觉吗？

目光掠过他颈间的choker，可以看到一个15寸左右的游戏屏幕，他的角色又被K.O了。

游戏里的打架水平确实不怎么样。

他正准备重新闭眼，手机出现了孙离的消息。

「lei」

楚向南心下一凛，起身立刻出门了，经过宁小虎的房间，灯是关的。

白奇见状连游戏都顾不得，连忙扔了手柄追了出去。

楚向南一路狂奔，途中又接到了孙离的电话。

“你过来了是吗？我看错了，没什么，不用过来的。”

对方语气听着还算冷静，应该没什么危险。

“等我。”楚向南冷冷道。

孙离家也在一个旧居民楼，6层。十分钟后，他落到了孙离门口，敲响了她的房门。

孙离过了几秒钟才来开门，有些歉疚地笑了笑，微低着头，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道：“抱歉，大晚上打扰到你了。”

她穿着一件睡衣，齐肩的头发披散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毛绒猫布偶，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面色看着有些苍白。

她抬眼看到了白奇，有些意外道：“这位是？”

白奇抬手打了个招呼，灿烂一笑道：“客人！”

孙离哑然，声音依旧有些疲惫，“这么晚你们两个一起过来，不会住一起吧？小虎知道吗？”

“知道啊。”白奇疑惑道：“怎么了？要付房租吗？”

“别乱说。”楚向南面色阴沉地制止了句。

孙离微微睁大眼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没、没什么。这三年多来，第一次见到向南交新朋友。”

楚向南一愣，刚想说什么，孙离连忙道：“我知道！不是朋友，那就当作是第一次见到他愿意交往的新人，还愿意带他回家，甚至不避讳我们的事的，一个客人。”她朝白奇笑了笑。

白奇分明看到她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有些困惑。

楚向南不想再多做解释，道：“你看到雷财旺了？”

孙离揉揉太阳穴，道：“没有，是我多心了。在小虎说了诅咒的事后，每天神经兮兮的，草木皆兵，再这样下去怕是要神经衰弱了。”

楚向南的目光有些怀疑，双手揣在兜里，冷冷地站在门口，和孙离隔着两步的距离相对着，语气依旧冷若冰霜，道：“说实话。”

“真的没有。”孙离笃定道，抬起眼眸定定看着楚向南，故作轻松道：“我连心跳都没有快一拍。我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吗？心脏无比强大，连老虎都不怕，怎么会被一个不存在的鬼怪吓到。怪晚的，赶紧回去吧。”

她怀里的猫布偶却被越勒越紧。

“不怕老虎？”白奇从后面冒出头来，突然说了句。

楚向南无语。

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个较真的家伙，会不会不服气地突然变成一只白虎，来试试孙离到底是不是在逞能。

他回身，见白奇叼着一根糖棍，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白奇突然愣了一下，有些不满道：“看我干嘛？你不会觉得我会和一只蚂蚁计较吧。”

楚向南没说什么，只是把凝霜的视线转了回去。

白奇“哼”了一声。

楚向南无视了他，对孙离道：“所以，到底看见了什么？”

孙离暗暗揪起了一撮布偶猫毛，“或许是一个影子？不太确定，从窗户一闪而过而已。”

一个影子能让人半夜惊醒？

“实话。”他重复了一遍，冷睨着眼前的女孩，声音阴沉而冰冷。

丝毫看不出半夜对一个受惊女生的体谅或关怀。

“我……”孙离低着头，表情有些为难。

白奇双手环胸，不以为意道：“说出来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打不过的话还有我在呢。”

孙离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

白奇悠悠一笑，道：“打败了他打败不了的东西，就算是打败他了。一只蚂蚁的诅咒，那一定也和蚂蚁一样吧，最坏的情况就是咬你一口，捏死他就行了。”他语气云淡风轻。

孙离静静打量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疑惑又加重了一分。

一个突兀的声音陡然打破了这份宁静，“大半夜还在敲窗户吗？乱喊乱叫的，也不看看几点了，你不睡别人还要睡呢！”

三人不约而同看过去，见到黑暗里一个穿睡衣的大婶提着手电筒，一道强光晃过三人的眼睛，随即那个大婶消失在了楼梯口。

走廊灌来一道阴风，三人打了个寒噤。

气氛有些诡异。

楚向南一言不发看向孙离，目光隐隐有种威压感。

“好吧……”孙离深吸了一口气，锁着眉头，紧紧地搂住怀里的布偶，用指甲抠着手心，浑身控制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声音像走在抖动的钢丝上一般战栗着。

“我是被敲窗户的声音吵醒的，准确来说，像有人拿着锤子敲玻璃的声音，我醒来的时候，见到一张男人的脸紧紧贴在窗户上，手上还在一顿一顿地敲着……我下意识尖叫了一声，慌乱中给你发了短信。然后他就走了，出现了不到一分钟。”

楚向南：“只有脸吗？”

“半个身子，从腰以上都能看到，大概是这个姿势。”孙离把布偶一手提着，另一手举起弯成直角，一顿一顿叩着。

“招财猫？”白奇突然插了一句，也跟着摇了摇手，弯着眼睛“喵”了一声。

孙离陡然愣住，脸上突然一红——这个弟弟可爱到犯规了，被他一打岔，心里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

楚向南冷眼，道：“另一只手呢？”

孙离回过神来，道：“另一只手垂在身侧，只能看到手腕以上的部位。”

话音刚落，楚向南感觉到身后有一道攻击而来的气流，他下意识骤然发动力场，将攻击之力加倍反弹回去，却在下一秒，被白奇以更坚实的力量打了回来，他带着孙离侧身一闪，那道气流打在金属门框上，陷进去了一个凹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