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公务人员？”楚向南一愣，“她是人？怎么可能，电击对她无效，她身上也流不出血液。洛佳的异能是操纵屏幕，牵强一点只能说那东西是个机理类似电子屏的东西，怎么能算人？”

“她不是洛佳。”肖凉道，“是她的妹妹，名叫洛妍。和她血脉相连的双胞胎妹妹，同心同脉，被你们打成了重伤。”

楚向南怔住。

肖凉的声音变得冰冷了几分，“她再怎么吓人，也没有要想过取人性命，而你们呢，把她召唤过去赶尽杀绝？”

姜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真的不知道啊……只是想杀鬼而已，这也有错吗……”

楚向南低下了头，片刻后复而抬起，声音凛然，“是我的问题，我可以接受惩罚。”

“不知道要怎么定罪，说起来又是一件麻烦事。”肖凉苦恼地揉着眉心，“要送去异能法庭，又要提供一大堆证明和报告，有些证据还很难取证，审讯周期又很长，时不时要被打断工作，烦啊烦啊……所以我建议的做法就是……私了。”

楚向南有些不明白。

肖凉道：“给洛佳买个礼物道个歉，就当做是精神损失费了。粉色小雏菊，草莓熊玩偶，出门直走100米的星光咖啡店焦糖拿铁，每样各两份，再加上一公里外鹿锦记的黑森林和白玫瑰蛋糕。这些应该够了，马上去办。”

“哦。”楚向南听言下意识站了起来，随即又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不妥，立刻又摆出一副黑脸，冷冷走开去。

“最后一件事。”肖凉道，楚向南顿住了脚步。

肖凉靠着椅背，漫步不经心道：“身为一个首领，凡事要以组织利益为先，必要时需要牺牲个人利益，否则当不了一个好首领。适时的退让不是妥协，而是以退为进，利用好资源才能算个聪明人。”

楚向南冷声道：“说完了吗？”

肖凉道：“事不过三，这是你第二次来异能办，下一次再来，可就走不了了。”

门被重重关上了，隔断了里面的声音。

出了异能办大门，姜帅感觉浑身舒畅，道：“小南啊，我是真的服你，有胆和异能办的人叫板，搁我这辈子都不敢。哎这次的事是我的锅，没把全部事实都告诉你，所以我来买这些东西吧，费用也我来出，你就不用管了。”

楚向南淡淡道：“不用。”

一个不坦诚的人，以后还是别来往了，这次的事，就当是最后的交集吧，虽然不是很愉快，但至少该有个完善的收尾。

姜帅显然还沉浸在自己是异能者的兴奋里无法自拔，对楚向南道：“你说我的异能是什么呢？能不能一口气跳上一层楼！我一定要告诉玲，让她好好崇拜我一下。”他说着蓄力一蹦，跳出了半米。

“或者是控制风！”他学着宁小虎的动作往树上一打，树叶纹丝未动。

“难道说是从十层楼掉下来摔不死！”姜帅望着十层楼高，眼里跳动着光辉，“大哥，能帮我个忙吗！”

楚向南冷眼。有事“大哥”，无事“小南”，就是这个人的真面目。

“待会儿我就从十楼跳下来，等到快要摔到地上你再接住我！雏鹰都是这么学会飞翔的，从树上被踹下来，战胜恐惧才能学会飞翔！”姜帅激动道。

楚向南抬眼，目光缓缓爬上了十层，淡淡道：“十层楼？摔下来会成为肉泥。”

姜帅脸色白了一阵，琢磨了会儿，“好像确实有点高，那不如就二楼吧！”

楚向南径自往前走。“一个异能者的异能是同一属性，根据那人的话，洛妍的异能可能是灵一类的东西，你的异能应该也是和灵类有关。”

“啊？灵是什么？能用来打架吗？”姜帅问道，“那个洛妍的异能看起来好像很强的样子。”

楚向南道：“关于灵类，我了解得不多，只在书上有见到过一些资料。灵可以看成生命力，在每个人身上都有，灵灭了，人就死了。”

姜帅：“意思是，我想让谁死谁就死？那不是很可怕！”

“没有那种异能！”楚向南道，“只是有关系，具体是什么联系还不知道。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那你诅咒一个人去死，那人早就死了，你早就被异能办通缉了。”

姜帅有些后怕道：“那按你这么说，如果我真有一种可怕的异能，自己却不知道，然后无意中做了伤害别人的事，就会被异能办抓起来吗？”

楚向南道：“是。”

姜帅道：“可是小时候什么也不懂啊？这也要受罚？那不是也不公平吗？”

“受伤的人不无辜吗？”楚向南道，“控制不好自己的异能，就要接受惩罚。”

“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事啊。”姜帅道。

“但是一个人的异能力也是随年龄而强大的，”楚向南道，“如果有你说的那种异能，可能小时候对人的效果只是让他生命力削弱，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这种东西都是要自己发现的，有的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

“并且，不是所有异能都是战斗属性的，有的异能是功能属性，就像洛佳，是操纵电子屏幕，也有人的异能毫无用处，比如让吃进去的东西消化更快。洛妍的异能我也看不明白，肖凉说重伤的是她，那么那个像特异灵一样的东西就是她的本体，她的身份又是洛佳的妹妹，是一个人？你的异能大概除了靠符纸召唤灵类，没什么用处，就算召唤来灵类，你也打不过，相当于送死。”

姜帅撇嘴，“听着好像也没什么用啊，白高兴了。算了，那些异能纯粹是花拳绣腿，一点都不实用，我现在只想要一个异能，就是什么也不干口袋能源源不断生出钱来。”

楚向南：…………

两人花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才买齐东西，到最后一站的花店时，楚向南看到满目的鲜花，脸上的表情松弛了些。他接过包好的花时，店老板笑道：“是买给小姑娘的吗？”

楚向南的脸微微一热，马上走开了。

洛佳被肖凉赶回了家，两个人只好去把东西送到她家门口。

洛佳出现的时候，依然摆着一副臭脸，看到他们手上的东西，冷冷道：“别以为你们可以用东西收买我，我不接受。”

楚向南冷声道：“只是要说声抱歉，要不要原谅是你的事。”

洛佳不满道：“你这是和人道歉的态度吗？”

楚向南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静静道：“不是为了逃避制裁而道歉，是为了自己所犯的错。所以不是以求得原谅为目的，只是为了要表明，我对此前所为有愧于心。”

他把东西递给了洛佳。

洛佳看到东西后脸上的怒火又增长了几分，“可恶，怎么是这些东西！”

姜帅心一提，道：“不会吧，你怎么是这个反应！看肖总的样子，我以为你会很喜欢啊！难道我们被耍了，你要找麻烦可别找我们，我们是真心实意来道歉的！”

“组长怎么能这样……”洛佳压着情绪把东西都收了过来，“这些让人无法拒绝的东西，一旦接受就意味着原谅……但是这些东西根本没办法拒绝！就连妹妹喜欢的也考虑到了。”

“只有他能干出来的事，可恶的组长。”她自言自语道，别扭地抱着草莓熊和花，提着一堆东西，语气古怪道：“东西都收了，再生气就是我不对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不许有下次了。”

姜帅听言直抒了一口气，连忙过去给洛佳开了门，又贴心地帮她把门关上了。

看到她的身影不见，姜帅长长松了口气，道：“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吧。”

楚向南道：“嗯，到此为止吧。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什么？”姜帅陡然愣住，呆呆地看着楚向南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湛蓝的天空白鸽飞过。楚向南坐着公交穿过横江大桥，看白云悠悠在天上漂浮，和姜帅白奇撇清了关系，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但肖凉的话语仍在耳边。

“利用好资源？”

意思是投靠异能办吗？

根据肖凉所言，那伙人并不是R国的，所以和禁区没有关系，那么去里面极有可能是为了获取R国遗留下来的实验数据，也就是他们所说的“颠覆一切的力量”。

这么说来，或许R国还没有觉察到他的存在。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现在看来，或许如肖凉所言，把事情交给异能办才是最合适的解决方案，既可以保护黑熊，又能清除那伙势力。但即使有这个能力，那人说的话能当真吗？

难道自己一辈子都要听他的命令行事吗？

绝不可以。

心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蛋糕店，楚向南换好工服出来，看到前台地上放着的一把大斧头，一脸茫然，“这什么？”

丁美缘抬起头来，道：“防身用的，最近黑熊的人可嚣张了，砸了好几家铺子呢，要是他们敢来，我直接一斧头劈过去，我丁美缘虽然人美心善，也不是个软柿子。到时候你就躲到后厨，我来对付他们。”

楚向南：“……”

丁美缘瞥了眼他，“你不信啊？不信拉倒，别给姐出手的机会，怕一出手吓死你。”

楚向南从丁美缘手里接过单子，一边做奶茶一边道：“我听说他们砸的都是不良商家的铺子，我们没做坏事，应该不会遭殃吧。”

“那可不能保证，谁能保证没做一两件心虚的事呢。”丁美缘贴在他耳边，悄悄道：“比如把隔夜蛋糕换标签卖给客人之类的，做小本生意，在所难免的嘛。如果他们真的想为民除害，不如去和万恶的资本家对着干，欺负小门小户的劳动者算什么道理。”

楚向南：“……”

“黑熊对你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他转头，突然问道。

“你是黑熊的人吗？”丁美缘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不会套我的话然后来砸我的铺子的吧。那你这个月工资就没咯。”她笑着给客人上了单。

楚向南：“……”

丁美缘走回来，道：“那群小孩是挺吓人的，无缘无故砸人的铺子，搞得现在我做生意都提心吊胆的。我这铺子开了快4年了，租期马上就到了，我还在纠结要不要续租呢。”

楚向南一愣，“犹豫了？是不打算续租了吗？”

丁美缘叹了口气，道：“或许，其他地方会更安全吧。你看那些店铺，一夜之间被人砸掉玻璃，被迫停业，花钱重新装修，不知道下次危险会在什么时候来临，这种感觉可太糟了。虽然他们只是一群小孩而已，但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却没有足够的判断力，像是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尤其是这一个月以来，闯祸的次数明显变多了。”

楚向南沉默了。

丁美缘叹了口气，道：“说来奇怪，长元区有这么可怕的一股势力，为什么异能办从来都不过问呢，难道真的把我们忘了吗？哎，就连黑熊首领也变了。”

“什么？”楚向南一愣。

丁美缘道：“在以前，他虽然手段凶残，但很少主动挑事，也经常只有一个人出现，但现在他不仅主动惹事了，还带着手下胡闹。”

楚向南愣住。

他何时做过这些事。

“阿南？”丁美缘把热水机的水龙头关了，楚向南回过神来，发现热水倒满了杯子将将洒了出来，他下意识用力场凝住，然后让水聚在了抹布上。

丁美缘拿着拖把过来，发现地上干干净净的，她狐疑地瞥了眼楚向南，把拖把放了回去。

楚向南道：“他们都干什么了？”

“干的坏事可多了。”丁美缘道，“就比如说炸了炸鸡店，说炸鸡是变异的，连夜把肠粉店的玻璃砸了，就因为老板用了隔夜包子，还有五金店，因为一颗生锈的螺丝钉，就把老板打了一顿，反正都是一些算不上理由的借口……”

“老板娘好！”宁小虎又带着徐美美来了，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打着招呼，宁小虎手上还提着一个类似礼盒的东西。

楚向南一愣，打住道：“好吧，我知道了。”他并不是很想见到宁小虎，宁小虎反倒找上门来了。

丁美缘笑着道：“和原来一样吗？阿南快去准备！记得免费啊。”

宁小虎却道：“不用了老板娘，我们自费就行。”

丁美缘有些意外，道：“怎么，是闹别扭了吗？”

宁小虎挠挠头，道：“总受您的关照多不好意思啊，而且我们和阿南也没有很熟啊。”

楚向南动作一滞。

丁美缘温柔一笑，道：“让你们免费，本来就不是因为阿南啊。小朋友来店里，大人总要多关照的啊。”

宁小虎笑道：“老板娘，按你这么说，那么多小孩都免费不是要破产了吗，你这不叫做生意，叫做慈善。”

“别诅咒我啊。”丁美缘从冷藏柜取了一块巧克力蛋糕，淡淡道：“也不是所有小朋友都免单。别的小朋友有大人买单，我们的小朋友可不能输给人家啊。”

楚向南猛然间想起，某一天丁美缘和一个男人的对话——

男人道：“你的手艺这么好，为什么要在这破街道开店，去江对面生意肯定要好不止几十倍。”

丁美缘回道：“做生意又不是只为了钱，等那些小孩都长大了再走，也不算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