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这才察觉出他动作间的怪异，手掌贴向方凌后颈，手心下的腺体皮肤出奇滚烫，血管突突剧烈冲击着。茶花香气似乎也重了一些，终于算能闻得到了。

“……一楼有抑制剂，我去给你拿。”祁越重新把自己的睡袍带子系好。

方凌意志消解，迷糊间听到祁越说要给他去拿什么狗屁抑制剂，他怎么等得了，下一秒就要死的人了，还能等得及人家给他拨个120？

但有祁越的干扰，他怎么都解不开那两道该死的带子，急得直哭，声音打着卷发颤。

一心急，扇了祁越一巴掌，连滚带爬地到了卧室的窗边，砰地打开窗户，一只脚踩了上去：

“脱不脱？不脱我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

祁越瞳孔骤缩一瞬，这可是三楼，跳下去绝不会有命。而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方凌，他还真是那种说跳就跳的人。

“别动，”祁越喉间滚动，小心安抚，向窗边的人伸出手，“……过来。”

方凌不为所动，甚至还往外移了一寸。

祁越太阳穴突突跳动，慢慢走过去，为示和解，将方凌一只手拉到自己身上，正在睡袍带子上。

早这样不就好了！死男人！方凌边解边哭，肩膀一抽一抽的。

祁越微微低头，被方凌一个向上的幽怨眼神看得心中一跳。

他摸了下额侧，释放了更多的信息素。

—

第二日早晨，餐桌上。

祁越透过报纸上沿，轻扫了对面的人一眼，白天疯，晚上也疯……想到这人昨晚那个无赖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一瞬。

方凌低着头在喝一碗小白粥，察觉到祁越的目光，把脸埋得更深。

的确是有点丢人的……笑吧，笑吧，不用看，他也知道祁越肯定是在想什么埋汰自己，于是小声嘀咕道：

“对对对，反正你又不是Omega，怎么能体会发情期有多难受。”

说着说着，忽然就有底气了，猛地抬头盯住祁越，眉毛一扬：

“看什么？你、你又不吃亏。”

祁越没理他，继续看自己的报纸。

方凌自觉在道理上扳倒了他，整个人松弛了下来，眼珠咕噜噜在祁越身上打转，心中开始盘算。

“看什么呢？”方凌把头伸到祁越脸侧，去看他手里的报纸，结果全是英文还有数字，看得费劲。

祁越斜乜他一眼，没答话。

方凌整个人气色红润，神清气爽，心情自然也不错，对着祁越笑了笑，亮盈盈的眼睛弯起：

“我想问你件事。”

正常的时候还挺……是个人样儿……祁越想着，伸手抽了张卫生纸，按在方凌嘴角。

方凌接过纸，胡乱蹭了两下。

“说。”祁越意外地心情也不错。

“小夏什么时候回国呢？”

小夏，自然就是祁越那个白月光了。

祁越哗啦抖了下报纸，没什么表情：“问这干什么。”

“什么时候嘛？”方凌凑上来又问。

祁越嘴角压下，道：“这跟你没关系。”

他心里想，你只是个替身。旋即将报纸折了起来，站起身。

方凌心中雪亮，毕竟这俩是因为大吵一架才分开的，白月光自然是祁越心里的痛点，戳不得的。

但方凌哪里是个正常人，只见他拉住祁越的衣角，一昂脸，已经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是不是觉得我害怕他回来？不！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我是来……加入你们这个大家庭的！我是个孤儿，从小一个人……”

越说越起劲，竟然直掉眼泪：

“你说，如果咱们仨能生活在一起，多好啊，想想我都要幸福哭了，晚上我一定要抱着你俩睡，谁都别想把我们分开……”

祁越眼见他越说越离谱，越哭越厉害，隐隐有要发癫的倾向，眉心紧缩，从方凌手上扯掉自己的衣角，嫌弃似的给他擦了一把眼泪。

“自己问去。”

祁越把手机扔过去。

方凌如获至宝，立即止住了眼泪，前后不到一秒。

祁越：……神经病的心理果然猜不透。

他抚顺被抓皱的衣角，望向沙发上对着手机入迷，完全不再看他一眼的方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上楼换衣服去了。

祁越给方凌的，是他和白月光共同的朋友迟叶邻的联系方式，方凌立即就拨通了。

“老祁？不是吧，您居然亲自给我打电话耶？”

方凌装作一副很乖的嗓音：“你好，我是方凌。”

对面一声激动的嚎叫，“哦～～，有意思，小替咳咳，方凌啊，你好。”

“我想问一下，小夏什么时候回国呢？”

又是一阵尖叫，好像公鸡打鸣。

“这个嘛……今天晚上你老公公司聚会，过来我就告诉你。”

方凌自然二话不说，一口答应。

那边迟叶邻兴奋得大腿都快掐麻了，他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这世上哪还有比白月光跟替身见面更刺激的修罗场呢！

晚间，祁越从公司回来，换晚宴要穿的衣服。

那边刚从衣柜里拿出西装上衣，就见着一个身影从门外移了进来，那人好像觉得自己是个扁平的隐形人，是闭着眼，贴着墙壁一厘厘滑进来的。

祁越眉梢挑起，也不打断，静静看这人想耍什么花招。

只见方凌无声地溜进祁越卧室后，额头贴在墙上一动不动了。就在祁越正心里奇怪呢，又见他忽然一转身，好像个轮胎似的，转着圈到了自己身后，额头往他背上一凿。

“你上哪里去？”背后的人问。

祁越：“……”

虽然他觉得这个小替身管太多了，但方凌的额头在他背后小幅度、轻轻磕着，不知怎么，还是告诉他了：

“公司晚宴。”

“啊！”方凌很惊喜似的，一下跳到他面前，“聚会呀，也带上我吧！”

这种公司高层大佬间的晚宴，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去的，方凌没办法，只能请祁越带着自己。

“公司聚会，你去干什么？”祁越开始选领带。

方凌非常有底气，一抬头：“我没见过世面啊，我就想去看看。”

说是因为白月光，祁越肯定要生气的。

“……”祁越比他高得多，眼睫低垂，扫了他一眼，“不准。”

方凌眼睛一瞪：“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祁越扣上袖口，心想那儿又没有糖给你这种奶孩子吃，去干什么。

方凌急得苍蝇一样，在祁越身边嗡嗡打转，奈何祁越就是不松口。

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床上，两腿盘着，两臂交迭，幽怨地盯着祁越。

盯着盯着，视线就移到了窗边。

“怎么，还想跳楼？”祁越说，“窗户已经封死了。”

方凌一下从床上跳将起来，跑去窗台看，居然真封死了！取而代之的，在原窗台的最上面重新开了两扇，他够不着。

算你狠！

方凌没办法了，一股脑倒在床上，整个人扭成了一股麻花。

祁越轻笑一声，边系领带，边走到床沿。

方凌一下撅了起来，跪在床上拉住祁越的领带，妄想以暴力威胁：“带我去！”

结果祁越一抬手就把他给制伏了，方凌开始哼唧，改变策略，搂住祁越脖子，边搂边晃，拼死不撒手：

“带我去！带我去！带我去！”

祁越十分无语方凌这种霸道无理的行径，可同时心中很是有点舒坦的意蕴，也就鬼使神差地没有把他从自己身上掀开。

方凌忽然不动了，祁越以为他终于放弃，一垂眼，方凌倏地抬脸，跟他额头相抵，四目相对，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

方凌柔软的手指贴在祁越脸上，捧住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轻轻问：

“去不去？”

说话的气息全洒在祁越的嘴唇上。

“去不去？去不去呀？”方凌小声问，马上就要亲到祁越了。